風都國,陳林郡,太安城內。
赤水之神站在這座古城頭上,北風吹動屹立千年的舊塵牆瓦,沙礫飛落在了她**的雙足下,鎏金般的色彩抹在她那雙明亮的眼眸下,平添幾分大漠異域的風情,紅色長綢披肩而過,迎著風飄在她身後招搖。
“上神可知太安城這一路大軍,是忘道宗哪位至真人前來?”
她身側城牆上斜斜坐著一個男子,麵白如霜,唇若朱血,散發著妖異的魅人氣息,他便是消失許久的大妖長夜。
“大概是七淵真人中的明淵真人吧?”他眉梢輕輕一挑,“此人修道五千餘年,法力深厚,神通玄妙,也是最為克製我的。”
赤水之神聞言心中微沉,道:“忘道宗七淵至真人之名響徹道門百宗,盛名之下無虛士,上神可有幾分把握守住此城?
太安城一旦失守,其他三路大軍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尤其是趙司道離開晉京哪怕有聖皇發詔加持也比不得這等成名已久的天品大修。”
長夜輕聲笑道:“放心,我苦修這近千年豈能沒有長進?那仙界廢墟中偶得一二便足以讓我神通大進。太安城隻要有我在,百年之內安然無憂。”
“百年?”赤水之神一驚,“真要再鬥百年之久嗎?”
“看紫葫那糟老頭的意思,肯定要讓大晉傷筋動骨的。”長夜嘲諷道:“嬴稷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這是我最後一次出手助他,此後我便要尋一清淨地閉關苦修個幾千上萬載,試一試那仙人之境。
赤水,你願意隨我同去嗎?”
赤水之神麵上微動,搖搖頭道:“我是大晉的神靈,赤水河在哪裏,我便在哪裏。我們神妖有別,命劫相克,注定沒有好結果。
除非……”
“除非什麽?”長夜側過頭,長發垂下,也遮擋不住他突然一亮的眼神。
“除非白沚帝君開榜封神,我能得一天敕神位,化去大晉香火之毒,才與你或有可能。在這之前我們隻能,你是大晉的上神,我是大晉的河神。”赤水之神輕歎道:“忘道宗也派弟子去柳域了,不知柳域能否撐得住。”
“這還真不好說。”長夜沉思片刻,“忘道宗七淵真人裏紫淵已亡,天淵被囚晉京,玄淵、地淵、上淵、明淵四位都在應對大晉,隻有成名最短的青淵真人去柳域。
但如果天宮不出手,那小小柳教根本難以抵擋。可天宮出手了,那牽扯便大了。”
“紫葫真仙有何意圖?若是派青淵真人來大晉戰場,我們隻怕舉步維艱。兩線作戰,跨海越洲,哪怕是上玄宗也太過拖大了吧。”赤水之神疑惑問道。
“這誰知道呢?或許是為了那日白沚帝君破了他的大夢世要出一口氣吧。”長夜搖頭。
……
柳域十八國,南呂國,靜海城外。
往日裏平靜的海浪如今波濤洶湧,大浪把海水卷得發白,一次又一次撞擊在了海岸巨石上浪頭回旋成冬日白雪在風中碎落。
城門上空插滿了一杆杆迎風招展的七彩旗,旗尾隨著風不停晃動發出聲響,絲絲縷縷玄妙法力按照著不可見之的規則凝聚成陣,一道道靈符貼在城頭、城牆、城門上,增添著這座城池的光彩。
大海上空一隻隻雲船排列開來,連綿十裏不絕,船底雲霧繚繞行於雲海,一杆高旗樹立,頂上寫著一個“淵”字。
雲船之上一個個身穿各色道袍的弟子整齊規矩的排列而立,修道高人各立船頭俯瞰這座靜海城,或不屑,或高傲,或冷淡,或敵視。
白景行站在高樓觀台上,麵色凝重道:“一共三十六艘渡洲雲船,也就是說至少有三十六位地品大修,再加上那位傳說中的青淵至真人。
我們……”
王衛河卻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景兄,莫要憂心。忘道宗何等勢力?哪怕隻是宗內一峰一脈實力都經過萬載沉澱,我們柳教不過興起兩千餘年,如何能比?
好在有主神庇護,召神、控妖二令在手,這一戰我們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修道千年,我等誰無踏雲霄、展神通,顯道法的心氣?我等隻管放手一搏,不負主神信賴。”
“想我白景行幼年三歲拜入柳仙堂口,學法十六載,得主神點化入道,後又仙神二道並修,至今也已一千餘歲,今日能與仙宗大派一較高下,實是不枉千年修道!”
白景行大笑一聲,持劍而起,化作衝天劍氣淩立靜海城上,隔空朗聲道:“諸位止步,此乃我柳教之域,非請不可入。”
說罷,一揚手中長劍,刹那間千劍齊出,千絕劍影快若無距瞬間斬在了雲船隊列之前,雲翻風止。
“哦?柳教?不過是區區小教門派,也敢阻我忘道仙宗?”
一道悠長的仙音越過天際,千裏傳音至此,天地間清風徐來,雲霧彌漫,九天之上青雲落世,一個雙手負後的年輕飄逸道人踏鶴而來,鶴鳴長空。
頓時三十六隻雲船千人仙修紛紛行禮躬身,口中拜道:“恭迎師叔(尊)(祖)!”
這飄逸道人頭束一青木簪,長發披後,青衣秀衫身無長物,隻腰間懸掛一枚紫色雲紋玉佩外再無其他裝點。
他在漫天的恭賀聲中淡淡道:“三日之內,拿下此城。”
“尊上令!”
千餘弟子齊聲應是,三十六位地品大修起身飛立雲空,各手持劍、葫、印、鏡、珠等靈光寶物,身上氣勢連綿一片彷若千軍萬馬直衝靜海城去。
白景行麵色一肅,喝道:“陣起!”
城中早已準備妥當的弟子紛紛捏訣掐咒,聯結大陣,五方風雲滾滾,雷動九天,五道千丈巨影屹立五方拱衛住了靜海城。
青淵真人含笑道:“有點意思,仙法與神力糅合,這大陣似仙似神又似妖,看著玄妙,可實際上什麽都不是。
癡夢,你說這陣能困住他們幾時?”
一個雙目失神的道人從三十六位地品大修中走出,來到他身側恭敬道:“依弟子所見,不過一時三刻。”
仍舊站在高台上的王衛河麵上微愣,原來這癡夢真人卻是當年在助大晉抵禦七蠱宗時前來助陣的那個癡夢真人。時隔千年,再聞其名,已成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