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一道細微的開門聲傳出,在雨夜中顯得很輕根本分辨出來,一個身影躡手躡腳的走入了客房裏,走到床前對著**的身影就是狠狠一刀劈下。
“咣當~”
一聲巨響傳來,床榻被一劈為二,然後卻不見血液濺出。
黑色身影暗道一聲不好,就要轉身離開。
卻不料身後一道暗勁襲來,黑影忙用劍砍去。
“砰~”
一陣金戈交響聲傳來,刀劍相撞。黑暗中又是一道掌勁向黑影襲去,他忙伸手運轉內力抵擋。
卻不料一陣刺痛之感傳入他的掌心,一股龐然大力震得他蹬蹬後退數步。
“呼~”
四周火光忽然亮起,照亮大廳中的情形。
卻見邱不平完好無損的站在門外,掌指間夾著一根閃爍著寒光的銀針。
他的另一隻手中還持著一把鋼刀,一臉不善的看向黑影。
那黑影被火光照亮,卻見是傍晚被那群強盜追殺跑進來躲災的書生。
此刻他正點中了手臂穴位,看著邱不平冷笑道:“老東西,果真陰險。”
邱不平收起銀針,冷道:“既然敢對我邱不平下手,就要做好死的準備。給你個機會,說是誰讓你來的?我還能讓你死痛快點!”
“哼,就憑你?”書生嗤笑一聲,“我狂浪書生想走,這天下武林還有不少人可以留下我,但絕對不包括你邱不平這個老家夥。”
邱不平聞言再次揮手一甩,三根銀針迅即無比的射向對方。
“嗖~”
破空聲大起,狂浪書生的衣服瞬間四分五裂奔向各方,並且在空中燃燒成了熊熊火光,三針銀針射入了火光裏絲毫無獲。
樓下未中迷藥的數人此刻才聞聲趕來,急聲問道:“家主,發生了什麽事?”
“哼,那個書生果然是暗中踩點的黑道人物。好在他中了我的煞毒,沒有幾十天功夫隻怕無法祛除。”邱不平冷道:“記住,我們往後絕不可再收留其他人了。”
“那……商隊中還有一個姓白的怎麽辦?要不……”趙默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示意道。
“不!那個人尚未看清來曆不能輕舉妄動。你們是忘記了咱們日行二百裏的詭異的了嗎?那個人絕對來曆非凡,不是我們可以招惹的。”邱不平用眼神製止了幾人,又吩咐道:“去把被迷昏的人都喚醒,守夜的都小心些,免得再中了招數。”
“是!”
……
客棧外,狂浪書生此刻已經身穿黑色夜行衣,麵色微微發黑急忙往遠處跑去,心中咒罵道:好狡猾的老東西,自以為毫無破綻,卻被對方看穿還中了埋伏。
“呼~”
“唰~”
一陣夜風吹過,一道黑色身影一閃而過。
“誰?”狂浪書生忙警覺起來,“閣下哪位?別在我麵前裝神弄鬼的。”
“唰~”
“唔~唔~唔!”
一道黑影閃過,一隻碩大蛇頭長開嘴吞入了這位武林高手,在它肚子中發出了幾聲低沉的掙紮,便沒了聲音。
……
深夜,雨仍在不急不緩的下著。
然而客棧裏卻燈火通明。
“不好了!家主!”
“家主,人不見了!人都不見了!”
三個隨從急慌慌得喊道,驚動了邱不平。
“怎麽回事?”
他站在閣樓二層,望著客棧大廳裏焦急的幾人。
“家主,咱們的兄弟,都不見了!”趙默聲音有些發顫。
“真的,家主。我進去看了,咱們十幾個兄弟一個都沒有了,隻有姑爺和他的書童還在。”趙五也接話道。
徐六臉色白的可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且沒有一點打鬥掙紮的痕跡。”
邱不平神色一驚,忙走進了幾間客房探查一遍,毫無發現。
“店家!店家!給我出來!”
邱不平冷聲喝道。
“哎呦~幾位客官,這是怎麽了?”
“砰~”
“砰~”
“砰~”
杵著拐杖點在地上走一步敲響一下的佝僂身影出現,老嫗歎道。
“你這個瘋婆子,把我們兄弟都藏哪裏去了?”趙默上前就掐住了老嫗的脖子,厲聲問道。
“什麽?咳咳~你……們說的,老婆子我都聽不明白啊。”
老嫗艱難的喘氣道。
“對了!趙五,你去看看那個白姓公子還在不在!”
邱不平猛然想起了什麽,吩咐道。
“是!”趙五跑上樓,用力拍打著房門,喊道:“姓白的,你還在不在?快給我出來,我家家主等著尋你問話呢!”
“咯吱~”
門突然被打開,白沚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隨後便至。”
趙五被他的氣勢為之一震,隻能故作冷聲道:“那快點下去,我們家主還在等著呢。”
白沚並不理會他,轉身拿起了屋裏的長簫,聞到了那趙五身上有著常年不散的煙草氣味,那是吸食多年煙草沾染上的味道。
拿起簫走到了屋外,恰巧碰到了那個書童玉溪,白沚淡淡道:“別出門,在房裏守好你家少爺,要不然就會死。”
玉溪一愣,正要抬頭說話,卻見到一雙金黃色的豎瞳直視著他的眼睛,嚇得他忙跑回來房裏,對著盧長安驚恐的小聲道:“少爺!少爺!他……他……他不是……”
白沚轉過身下了樓,大廳裏隻有邱不平坐著,趙默、趙五、徐六都站在兩旁,老嫗和小九都站在櫃台旁,那個大廚站在二人身後默不作聲。
“諸位,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白沚疑惑道。
邱不平沉聲道:“白公子,我們十幾個兄弟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什麽?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白沚驚道:“難不成他們都趁夜卷了財物跑了?”
“沒有。院子裏財物分毫不差,門牆也沒有翻躍的痕跡。他們就這樣消失了!”趙默肯定道。
“這,也太奇怪了吧?”白沚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了。
“白公子,還請閣下不要再裝神弄鬼了!”徐六沉聲道。
“什麽裝神弄鬼?”
“我們半日之間行過百裏,用雙腳走過了快馬都需要一兩日才能走過的路程。這種事情,隻有玄門高人方能做到。”邱不平語氣肯定道:“否則,白公子你便是妖!”
“邱老爺這是說的什麽話?”白沚反而淡然了起來,“你就沒有想過,是這個客棧裏的妖魔之類引你們過來的嗎?要不然,既然能有縮地成寸的玄妙法術,怎麽就偏偏落在了這裏?停在了龍山客棧前?還偏偏在這裏丟失了十幾個兄弟?”
“呸!你這後生說的什麽話?”老嫗氣道:“難不成我們這客棧裏有什麽妖魔鬼怪?平白汙蔑我們!小九他天生蠢笨,我這大廚也頭腦簡單隻會做飯,難不成是我這老婆子還能把十幾個大活人變沒了?”
“難道不是老婆婆你食人成癮,一時間見了這般多的大活人忍不住獸性大發把商隊的兄弟吃了個幹淨?”白沚反問道。
這話一出,眾人看向老嫗的眼神都覺得不對勁了。
老嫗眼神逐漸變得陰冷,小九見狀悄悄地往後退了兩部,仿佛知道即將要出現什麽畫麵一樣。
客棧中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白沚突然輕笑一聲:“各位別當真,不過是看諸位太過緊張,說了個笑話。”
“什麽?你……咳咳,你這小子竟然敢這般汙蔑我!”老嫗頓時氣的麵色發黑,怒斥著白沚。
“白公子,這個時候可不能在開玩笑了。”邱不平麵色怒氣一閃而過,“還請白公子表明身份。”
“我的身份?我就是你們口中所言的白公子啊,絕無半句虛言!”白沚認真道。
“嘶~嘶~嘶~”
四周忽然傳來令人渾身一寒的聲音,一條條三四丈長的巨蟒遊走或纏爬在柱子上,吐著蛇信漠視著眾人。
“蛇!蛇!蛇!好大的蛇!”趙默驚恐的指著房頂,四周至少有十幾條大蟒圍住了他們。
邱不平忙渾身緊繃,站起身來防備著四周。
小九反而毫無波瀾,麵上反而有了一抹悲傷,輕聲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白沚拿起長簫輕輕吹起低沉的簫音,四周蟒蛇紛紛搖頭晃尾的跳起了舞來。
“我尚能牽扯住這些蟒蛇,你們速速離去!”
眾人聞言紛紛奔逃而走,邱不平反而衝上房間裏,拿出藏在房間裏的一柄劍鞘,拔出劍頭卻見鞘中無劍,而是有九根用紅線纏住懸空的銀針。
看到九根針尚在,他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忙從窗戶邊一躍而走,運起內力一跳便是十數丈。
可這時,龍門客棧中猛然竄出一條巨大的黑色蟒影閃電般一口吞了躍在空中的邱不平。
黑色蟒影身子凸起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巨蟒再次消失不見。
徐六趙默等三人反而一路無人阻攔的逃出的客棧,頭也不回的奔逃向遠方。
客棧大廳裏,隻剩下白沚和老嫗、小九、和大廚一個人了。
白沚見三人離去,便停下了吹簫。
一條巨大王蛇從客棧上方而降,直接將屋頂砸破了一個窟窿,它盤在地上口吐人言道:“我道是何方神聖,原來竟然同屬異類。
你既已得修行法門為何又要入人間來幹涉我的修行?”
白沚伸手,隔空攝來一條巨蟒,入手便化作了一條小蛇,在他手中掙紮著了一下便軟了身子纏住了修長的手指,十分親昵。
“這些所謂的巨蟒,不過都是些騙人幻術,大部分同類都被你吞吃了吧?”
“嘶~”
一條花斑巨蟒和青色巨蟒爬出,盤在了黑王蛇妖旁,“這不是嗎?它們兩個已經被我苦心培育將近化妖了。”
白沚看了眼兩條巨蟒,它們都是母蛇,且被這條黑王蛇**過。
“你這般做法,是個人抉擇。我自然不會過問分毫。但你卻趁著我喚引四方同族時,強拘族人圈養為食。
這兩條,也是等著化妖後就會被你吞吃增長修為吧?”
黑王蛇冷笑道:“果然,閣下不愧是虺山柳仙,不過這裏遠離虺山數百裏,你的香火神力又能有幾分實力?豈能比得過我苦修七百年的道行?”
白沚淡淡道:“你盡管來試試。”
黑王蛇猛然張口吐出一道黑煞,黑煞分化為無數條小蛇,這些黑煞是它凝聚怨氣煞氣所煉神通,詭異莫測,可汙法寶肉身,可封妖氣靈力。
同時,站在無人矚目角落裏的彪悍大廚也撲了出來化作一隻肥胖的怪物,半身化為蛇尾,雙瞳豎直,雙爪猶如鋒利的刀刃撲向白沚。
白沚翻手一轉長簫,簫音響起,半妖大廚一撲而空,那些黑煞小蛇也失去了目標在空中盤桓,四周霧氣漸漸濃鬱起來,遮擋住視野,伸手不見五指。
黑王蛇冷哼一聲,身形猛然拔高化作了三十餘丈之巨,撐破了客棧,張口一吐狂風大起吹散了霧氣,白沚的身形重新浮現而出。
客棧轉眼化作了一片廢墟,小九和老嫗都躲在一旁觀望,盧長安被壓在了一塊橫梁下,書童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青、花二蛇也纏身而上,吐著蛇信要去廝殺。
白沚伸手一拋,手中長簫橫飛而去,帶著瑩瑩月光打在了二蛇身軀上,震**出一道道氣波,二蛇當即被打的癱瘓在地爬都爬不起來了。
黑王蛇身軀一動,張口吐出一道道猶如閃電的黑光打向白沚。同時,空中那些煞怨所化的飛蛇也爭先恐後的飛向下方。
長簫懸空轉回,白沚伸手接住了長簫,取下腰間懸掛的葫蘆,打開葫蘆口頓時一根根黑色觸手伸出,迎上一道道黑色陰煞雷光相撞。
“轟~”
聲聲巨響傳來,陰煞雷光劈在黑色觸手上隻是打得一顫,短時間內造不成一絲傷害。
空中飛天而下的一條條煞怨小蛇,卻被葫中爬出的一個獨眼單掌托目的男孩,一個紅衣小女孩,還有一個有些呆滯的鬼嬰給追逐著吞吃掉了。
白沚麵無表情的看向黑王蟒妖,“這些淺顯火候的陰煞雷,也拿出來丟人現眼?”
黑蟒一怒,竟然直接伸頭張出血盆大口吞向白沚,一股恐怖的吸力籠罩著他全身往巨蟒口中送去,吸力掀起了白沚那長長的衣衫,黑蟒一口就要活吞而下。
黑蟒速度快如閃電,在白沚尚未有所動作時便一口吞下了。
隻是,下一刻,白沚的身形又從一顆樹外走出。
“幻術?”黑蟒一愣,“原來你是以簫音為幻,蒙蔽五感六識的!”
白沚收起三隻小鬼,數百條觸手縮入葫蘆中,看著巨蟒冷道:“不愧是同類!”
“唰~”
老嫗的身影竟然瞬間閃至白沚身旁,如同鬼魅一般早已預謀,一雙陰煞鬼爪抓向白沚的丹田與天靈。
隻是,在距離白沚身軀三寸時,靜止不動了。
那極速移動帶起的風還揚起了白沚的衣衫下擺,隻可惜老嫗隻差一點。
白沚嘴角含著一絲笑,把長簫懸掛在了腰間,伸出手探入了老嫗心房裏,挖出了一顆尚在跳動著的鮮活心髒,血液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染在了月白色長衫上血紅一片。
“貌似忘記了,我也是個殘忍冷漠的蛇妖。”
白沚雙瞳中金光閃爍著,對著中了他定身術的老嫗輕笑道。
高大的黑蟒身軀一顫,竟然死了。
白沚張口吞下了這顆埋藏在人身裏的蛇心,鮮紅的血暈染了他的唇,血水順著雨水流入了片片水坑裏,紅了一片地。
一隻蛇妖元神憤怒的從老嫗身軀裏飛起,發出淒慘的鬼音:“白蛇!你壞我道軀,致使我七百年道行功虧一簣,我定然饒不了你!”
白沚冷眼掃了黑蛇元神一下,舉起葫蘆數百條陰煞觸手抓向了它。
同時,柳仙敕令“降妖”二字蘊含著香火神力化作一道神敕從天而降鎮住黑王蛇元神。
“哼,想留下我,做夢!”黑蛇元神在掙紮不開之後,身軀一扭元神驀然發作千百條飛蛇要飛向四麵八方。
這般多的數量,絕不可能同時覆滅,黑蛇元神藏匿其中根本無法滅殺,難怪對方有持無恐。
但白沚瞳孔中金光一閃,漫天飛蛇驀然靜止不動。
數百條觸手瘋狂的絞殺了一條條飛蛇光影,終於尋找到了黑王蛇的真魂。
“降妖”神敕落下,黑王蛇的妖魂在遇到香火神力後燃起了神火被焚燒化盡,成為了飛灰。
白沚伸手一招,破開黑蟒身軀,九根銀針落入手中,還有一塊黑骨。
黑骨中記載的是一門煉屍的鬼道功法,其中便有記載將元神、心髒煉入一具人軀中,以活人血肉供養,肉身本體可成為比僵屍更可怕的不死之身,不懼刀劍毒法,極為強悍。
陰煞葫蘆裏的觸手可是沾染了他的萬虺毒術,黑蟒身軀竟然毫無反應,還有黑蟒從未使用幻形術化作人身,都讓白沚懷疑,這黑蟒並不是完整的黑王蟒妖。
白沚早已通過香火法眼看到了老嫗頭頂人運已熄,整個客棧隻有小九一個活人,他便心中有了懷疑。
所以,當老嫗自認為隱藏的天衣無縫,憑借可怕的速度能一瞬間取走白沚的心髒時,白沚也已經準備好了反殺對方。
經過百餘年的修煉,吞納月華,他的月定之術越來越強大,定身效果也越來越強悍,讓他有了這樣的底氣。
這隻黑蟒妖,雖然有著近七百年的修為,可妖力斑駁雜亂,遠遠比不上白沚六百年妖力的精純,而且以妖身習人法,本就走了歧途,實在沒有太高深的法術。
小九驚呆的看著一片廢墟的龍山客棧,還有地上的屍體、蛇屍,一時間雙眼茫然道:“十年了,這一切都結束了嗎?”
白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結束了。
這條蛇妖吞吃數百人血肉,七百年妖力尚不能化劫,隻因天意所在,等待我來成為它的化形人劫,我殺不得他,便立地渡劫化形。我殺得了它,便是它的死劫。
這世間,善惡,總歸會有報的,哪怕跨越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