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的你

“你爸爸當時就跟我求婚了,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我說我願意,他說,他還有半年就可以結束陸戰隊的特訓,可以申請調回北京工作,我說,不管他在哪裏,我都願意跟他結婚。”

施念晴回想起過往的甜蜜和曾經許下的誓言,心酸卻不後悔。即便是到了現在,她也絲毫不懷疑當初兩人相愛時的真心,也正是因為這樣,離婚這幾年她始終和他保持聯係。夫妻之間情義二字,也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得清的。

果果道:“所以你那時沒有去美國,而是跟爸爸結婚了,爸爸調回北京工作以後,你們生下了我,那為什麽,你們感情這麽好還要離婚呢?”

施念晴道:“我也是結婚以後才明白,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不是光有愛情就夠的,還有很多瑣事,會把曾經堅固的愛情給磨沒了,我跟你爸爸就是那樣,轟轟烈烈的愛過之後,彼此都不能適應平淡瑣碎的生活,於是經常爭吵,到後來,都失去了耐性。”

無論如何,女兒終究是姓覃的,她不願在孩子麵前說她爸爸、說覃家的不是,畢竟,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痛苦,早已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淡化。

她和覃嘉樹的新婚之夜,他就被父母叫去房間裏訓話,回來的時候沮喪的往**一躺,什麽話都不說,她問了半天他才告訴她,一直喜歡他的陸逸芳在家裏自殺了。

施念晴知道,她和覃嘉樹的婚姻曾遭到覃家人的強烈反對,覃嘉樹的父母給過兒子很大壓力,讓他和施念晴分手,然而,覃嘉樹那時是鐵了心,頂住壓力非要和施念晴結婚,甚至不惜親自去陸家道歉,隻是他沒想到,陸逸芳會那麽想不開。

對陸逸芳的死,覃嘉樹是傷心又痛惜的,施念晴都看在眼裏,但是在那種情境下,她何嚐不委屈,新婚之夜就這樣各懷心事,草草收場,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施念晴當初還不知道,這件事對他們的婚姻意義深遠,覃陸兩家是世交,陸逸芳又是陸家最得寵的小女兒,覃嘉樹的父母因為這件事對陸家很內疚,尤其是覃嘉樹的母親,幾乎沒給過兒媳婦好臉。

新婚之初,夫妻倆沒有單獨的住處,一直和覃嘉樹的父母住在一起,覃嘉樹那時還沒調回北京,部隊常年駐紮在外地,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

離開了慈愛的父母,孤孤單單住在婆家,施念晴想念丈夫,幾乎每天都要給他打電話,聽到他的聲音,能給她很多安慰。

覃老太太怕她影響兒子工作,提醒過她好幾次,讓她不要老是打電話,她都聽不進,丈夫不在身邊,她在這個家裏孤立無援,公公婆婆又不是很喜歡她,她每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直到某一天,覃嘉樹吞吞吐吐的跟她說,讓她不要每天都打電話來,陸戰隊的訓練時間緊任務重,每天抽時間跟她通電話實在是有點困難。

施念晴驚呆了,她誤解了丈夫的意思,以為他是聽了婆婆的報怨才會這麽說,當即就把電話掛了,想起自己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剛畢業就嫁了他,他卻一點也不體貼,她委屈的哭了一個晚上。

施念晴是家中獨女,父母一向對她嬌生慣養、愛如掌上明珠,當初沒有聽從父母的意見,一意孤行嫁給了遠在外地的覃嘉樹,婚後受了委屈也不好回家哭訴,隻能把委屈都往肚子裏咽。

偶爾也想過離婚,但跟丈夫休假回家時夫妻倆的柔情蜜意相比,一時之氣也就算不得什麽了,很快施念晴就發現自己懷孕了,為了肚子裏的小生命,也為了自己的將來,她一再要求覃嘉樹調回北京,終於,他在結婚七個月以後離開了原來的部隊回到北京。

然而,這段婚姻就像被詛咒了一樣,覃老太太和施念晴的婆媳關係剛因為果果的降生而緩和不少,又因為果果三歲那年失聰而再次惡化。

覃老太太心疼唯一的孫女兒,覺得兒媳婦在孫女生病的時候還要忙著考試不管女兒,心裏很是不滿,把這件事怪在施念晴頭上,婆媳之間矛盾進入白熱化階段,爭鬧的結果就是小倆口帶著女兒搬了出去。

至此,施念晴和覃嘉樹父母的關係跌入冰點。

果果見媽媽陷入沉思,表情不是很好,沒有再問什麽,以她的年齡和閱曆,她還不能了解婚姻生活怎麽會讓原本相愛的兩個人變得越來越陌生。

可是她也想,假如爸爸媽媽不是那麽年輕就結婚生孩子,如果他們再多相處幾年,等到心理成熟了再走進婚姻,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和施念晴的談話,讓果果心裏沉沉的,隨手翻開一本英語詞典,讓自己沉浸在單詞的海洋裏,或許可以忘卻心裏的惆悵,漸漸地,她睡著了。

覃嘉樹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女兒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裏還拿著一本英語詞典。

“果兒,醒醒。”覃嘉樹搖搖女兒肩膀。果果醒過來,看到爸爸,親熱的在他身上蹭蹭,“爸爸,我剛才跟媽媽聊天了,她告訴我很多你們以前的事。”

“是嗎?那你有沒有告訴她,你不好好訓練,非要跑出去玩,結果把腳弄傷了。”覃嘉樹溫和的跟女兒笑著。“我才不跟她說這個呢。”果果沒好氣的扭過頭。

“寶貝,爸爸剛接到北京來的電話,要在這兩天趕回去開會,你是跟我回去呢,還是在這裏養傷?”覃嘉樹征詢女兒的意見。

“我在這裏等。”果果不假思索道,怕爸爸疑心,又畫蛇添足的補充一句,“反正你回去是要開會,也不會在家裏陪我,我跟你回去也沒意義,還不如留在這裏呢。”

覃嘉樹見女兒一臉諂媚的訕笑,如何不知道她心意,這丫頭大概是巴不得自己離開幾天,她好放散鴨子。

“你一個人能住得慣?沒有人照料你生活,你能照顧好自己?”覃嘉樹對女兒的獨立能力還是不大放心。

果果拍著胸脯保證,“我能的,爸爸,你不是說要鍛煉我嗎,這正好是個機會,就當是給我的考驗,你不在的時候,我自己洗衣服吃飯睡覺鍛煉身體,我保證我會過得很好。”

覃嘉樹雖知道女兒的小心思,但也有些被她說動了,細細想來,他們這次到北港的目的雖然是讓果果鍛煉,可果果並沒有真正離開他身邊,適時的撤掉她的保護傘,讓她學著獨立,未嚐不是件好事。

“那好吧,我這次就先不帶你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裏要好好地安排生活,不要總想著玩,耽誤了學習和訓練,我會跟小誠說好了,讓他照顧你,你有什麽事,都可以去找他。”覃嘉樹對陸誠睿信任有加,覺得把果果交給他一定不會有問題。

果果聽他忽然提起陸誠睿,臉上一紅,隨即道:“我不用他照顧,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爸爸,你放心好了,我都快十八歲了,是大人了,我什麽都行的。”

“你真的長大了嗎?長大了怎麽還任性啊,小誠和徐阿姨去找你,你不理人家。”覃嘉樹笑意十足的看著女兒。

看來那個女人把什麽都跟爸爸說了,果果臉色刷的掛住了,身體偏過去不理他,“我的事用不著她操心,就算她將來跟你結婚,也別指望我會接受她,她當了你的妻子也不會是我媽媽。”

果果這麽固執,覃嘉樹為難的皺了皺眉,煩惱不已,“你這孩子,徐阿姨就那麽討厭嗎?你應該多看看別人的優點,而不是一味的排斥。”

果果更生氣了,對著爸爸燙得平平整整的襯衣領子就是一通亂抓**,直到把他的衣領揉的不像樣子,從小到大,她隻要一不高興,就拿爸爸的衣服出氣。

“你這孩子又抽風找打了。”覃嘉樹象征性的抬起手嚇唬她,巴掌卻是再輕柔不過的落在她肩上。

心中歎氣,果果這般古怪任性,脾氣說來就來,對爸爸如此,對旁人也不會例外,若不給她找個脾氣溫柔的人托付終生,自己怎麽放得下心。

果果沒說話,在聽了媽媽講述他倆的故事之後,見到爸爸對另一個女人如此熱衷,讓她心裏難過極了。

難道愛情和夫妻情分,就真的薄如紙,經不起風吹雨打?

覃嘉樹看到女兒賭氣的背對著自己,知道她心裏所想,輕撫她頭發,“果果,在爸爸心裏,永遠把你排在第一位,徐阿姨的事,我會考慮。”

果果扭過頭,看著爸爸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忽然想起媽媽說的,他笑得很溫柔很好看,不由心生感動,抱著他脖子,“爸爸,我希望你能幸福,但我還沒準備好接受一個新媽媽,你再給我點時間吧,我也會好好考慮的。”

覃嘉樹安慰的輕拍著女兒的背,父女倆久久無言。

幾天後,覃嘉樹和徐萍萍一起坐車離開北港基地,臨走前,覃嘉樹把果果托付給陸誠睿和傅桐,讓他們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多照顧果果。

“覃叔,你放心,我會和傅桐一起照顧好果果。”陸誠睿以一個晚輩和一個軍人的名義向覃嘉樹保證,自己會盡心盡力照顧好他的女兒。

覃嘉樹點點頭,把視線移向站在一旁的果果,疼愛的摸摸她的頭,“好了,該說的都說的,我要走了,果果,我不在的時候,聽小誠的話,身體不舒服就去找傅桐。”

果果應了一聲,和陸誠睿、傅桐一起看著覃嘉樹的車遠去,心裏既舍不得,又有些雀躍之情,離開爸爸身邊,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

傅桐回頭看她,見她高興的樣子,忍不住調侃:“覃叔走了,這下子你可解放了。”

果果笑著回道:“是啊,我爸爸走了,我終於自由了,為了慶祝我的自由,我請你倆今晚去我那裏吃飯,我親自下廚哦。”

“你會做飯?”陸誠睿不信的問。這麽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居然會做飯?他當兵以前認識的那些女孩兒,個個都是大小姐,還沒有會做飯的。

“不全會,隻會一點,把你和傅醫生喂飽足夠了。”果果很愉快的揚了揚下巴,明豔的小臉上滿是得意,他的驚訝讓她很滿意。

車上,徐萍萍忍不住問坐在身邊的覃嘉樹,“你就這麽放心把果果交給那兩個男人?”

覃嘉樹本在閉目養神,聽她忽然發問,略一驚訝的睜開眼睛,“怎麽了?小誠和傅桐都是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而且倆孩子人品都很好。”

“可他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果果也十七歲了,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了,你不能再把她當小孩看,就不怕他們……除非你是想把果果嫁給他們其中的一個,不然我沒法理解你的做法。”徐萍萍客觀地說。

覃嘉樹淡淡一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的猜測,“將來果果要嫁人,對方條件還在其次,一定要是能從心裏對她好的,和她同齡的男孩我總覺得還不夠成熟,找個比她大幾歲的,應該會更疼她……看他們自己的緣分吧。”

徐萍萍這才笑了,“我明白了,你從現在就開始物色了,我說你這當爹的真夠可以的,女兒從小到大,什麽都一手包辦,連男朋友都要是你挑選過的。”

“果果畢竟是個有缺陷的孩子,父母不介意,照樣疼她,可別人未必會不介意。我不願意我的女兒受一絲一毫委屈,所以我要選一個能讓她滿意,也讓我放心的人照顧她一輩子,不能欺負她,也不能看不起她。”覃嘉樹語氣裏帶著幾分沉重和對女兒殘缺的深深內疚。

“那你選中了哪一個呢?”徐萍萍故意問。她在基地待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已經能隱隱感覺到果果和陸誠睿之間曖昧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