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紛亂（一）
日暮殘陽，已是黃昏。暗淡的光線之下，蕭瑟的景色叫人心情抑鬱。
白日的戰鬥結束後，林森連忙帶著大隊人馬後撤，退出十來公裏後再次紮營休整，同時派出大量的哨騎四下探查，戰戰兢兢的猶如驚弓之鳥。
沙影城外的戰鬥實在太過慘烈，遠征波克行省的所有人都處於驚慌之中。初期的順利和其後的血戰形成了太過鮮明對照，哪怕是‘碎刃’騎士團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也無法解釋這到底是為什麽？而過半的傷亡人數也實在挑戰人的承受能力。
遠征軍主力的兩百多騎士死了一半，到現在還沒有歸隊的肯定都進了犬魔的肚子。這算是‘碎刃’組建以來最慘重的一役，騎士團的編製都將因此大幅縮水。平時高高在上的騎士老爺們這會也垂頭喪氣，惶惶不可終日。
隨軍的民夫從五百降到兩百，守衛營地的時候完全是靠人命去填，林森差不多拿他們當炮灰用，能活下來的都有些精神不太正常。而輜重大隊的人也好不了哪裏去，一百多長矛手和弩手是守衛主力，也是損失最慘重的，活下來的不足三十，而且還有不少是缺胳膊少腿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矮人和牛頭人沒什麽事，凱瑟琳，克麗達等指揮骨幹還在。隻是營地外被炸的屍藉如山，而從鐵齒堡辛苦運來的火藥則不足原來的五分之一。
今天的戰鬥要是再來一次的話，大家還是掉頭比比誰跑的快吧。
除此之外，還有個不好不壞的消息，納爾遜侯爵沒死，隻是被抬回來的時候陷入了昏迷，隨軍牧師動用了‘複原術’才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老頭雖然能說話了，但戰鬥中他血祭了自己的身體，今後幾天都要靜養。
“唐泰斯男爵，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納爾遜侯爵躺在帳篷內的行軍**，臉色蒼白，但精神尚可。
“我派出大量人手去探查情報，包括我身邊的黑暗精靈，暫時還沒有消息返回。”林森剛剛已經報告過傷亡數字了，巨大的傷亡叫人唏噓，“侯爵大人，我想知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撤退，堅守，還是其他？”
“其他。”老侯爵很肯定的說道。
林森倒是意外，“我還以為您會說堅守。難道我們還有什麽其他選擇嗎？”
“繼續進攻，而且要盡快。”老侯爵的語氣表示他的意見不容更改。
“進攻？您瘋了！現在營地裏的士氣低落到極點，隨時都可能炸營，哪怕是您手下的那些騎士都是如此。我們不可能再率領他們發起進攻。”林森很認真的說道：“我們不但缺人，還缺作戰物資。我今天為了救你們把帶來的火藥都快用光了。您讓我們拿什麽去進攻，我們現在連防守都很困難。”
“嗬嗬嗬...。”躺在行軍**的老侯爵倒是溫和的笑了起來，他看林森的目光很是柔和，帶著長輩的慈祥表情，同時語帶誠懇的說道：“愛德蒙，我要對你表示感謝！不是你的努力，‘碎刃’騎士團幾乎要除名了。
如果我死了，不單單是‘碎刃’騎士團的災難，更是納爾遜家族的災難，所以我必須要謝謝你。
但我也希望你能看清現在的局麵，這次波克行省的攻略如果失敗，納爾遜家族會遭受重創，而唐泰斯家族則必將湮滅。”
納爾遜侯爵的表情最後變得非常嚴肅，他目光炯炯的看著林森，手指幾乎要戳到林森的胸口。
“為...，為什麽？”林森似懂非懂。
老侯爵咧嘴一笑，“你在裝傻嗎？年輕人，你勾引了公國最美麗的女人，你居然去追求大公殿下的妻子，你難道認為這是沒有代價的？你太天真了吧！”
哦...，天哪！
林森以手捂額，腦袋耷拉了下來。這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了，上次是洛倫佐男爵，這次是納爾遜侯爵。
老侯爵繼續笑道：“當初阿薩德.荊棘將年輕的牧羊女帶回公國時，所有的貴族都被她清純而動人的容貌而瘋狂，當天夜裏阿薩德就收到了十幾封決鬥信。所有人都為浪漫而瘋狂，其中還有我的一份呢，嗬嗬嗬...。”
老侯爵的過去似乎也很富有**，但林森聽著隻沉悶的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都不想抬頭。
“我也曾經年輕過，所以不會勸你放棄對愛的追求。而且你現在放棄也沒用了，我們的大公殿下算不上有多寬容，尤其是你追求你視若珍寶的妻子。如果你還想安穩的回去當你的男爵，你就必須獲得勝利。”納爾遜侯爵的麵容再次緩和下來，他見林森士氣不高，便寬慰道：“愛德蒙，你並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
“成功？我們出發時有一千人，現在隻剩下五百左右，靠這五百人士氣低落的人去征服一個行省？”林森做了個‘難以置信’的誇張表情，“我記得出發前您說過，溫莎伯爵雖然領地很大，但他是財政大臣，並不是軍事貴族，手中也不少精銳，但總兵力並不會太多。
可眼前就冒出來上千瘋狂的犬魔，這怎麽解釋？”
“那是典型的魔鬼伎倆，那些來自地獄的存在最擅長蠱惑人心，欺騙，煽動，挑撥是它們最愛。它們從不正麵挑戰你，最喜歡躲在陰暗處製造麻煩。我敢肯定，和諧互濟會的幕後站著一個大魔鬼。”納爾遜侯爵推斷道，“但我不認為這種事情會再次發生，這種大規模的召喚或者轉化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您是說，沙影城中有個大魔鬼？”林森對此有些不敢相信，‘大魔鬼’是一種地獄統治者的稱號，地位跟主物質界的神靈差不多，但這種存在根本不可能到主物質界來，“那我們豈不是更應該馬上撤退？”
“應該是某個大魔鬼的投影或者分身，而且它不可能無限製的將人類轉化成犬魔，今天的攻勢雖然猛烈，但我認為這就是敵人最強的手段了。”納爾遜侯爵這會故作神秘的笑了起來，“而且我們並不需要去對抗它。”
“說簡單點。”林森不喜歡別人在他麵前賣關子。
“愛德華.喬的激流城也是一座大城市，雖比不上鐵齒堡，但也不是一兩千人就可以攻破的。我們作為波克行省遠征軍，實際上隻是個探路的隊伍，你知道我們的車隊中搭載了一些什麽東西嗎？”
“不知道。”除此之外林森還能有什麽其他答案。
“一座傳送法陣，組裝好後可以由隨軍牧師啟動，將在佛羅泰德要塞前的大公殿下以及精銳部隊傳送過來。隻要戰事在短時間內結束，既不影響佛羅泰德要塞的攻擊，也順帶解決了叛亂的波克行省。”納爾遜侯爵笑的賊兮兮的。
侯爵大人又說道：“我們的戰神教會這次並未全體動員支持這場戰爭，公國的狀況也不是太好。但我們的大公殿下對勝利的渴望是極端強烈的，他不但想要解決亞眠行省的和諧互濟會，還要想溫莎家族的愛德華.喬複仇。
為此，大公殿下算是拚盡全力了。他甚至說服了隱居在鐵齒堡的大巫師凱爾本，請求其在關鍵時刻為公國而戰。”
“傳送法陣？”聽起來很大手筆的樣子，但林森卻問了個關鍵，“現在的溫莎大公他知道這個事情嗎？或者說他就不會懷疑，我們僅僅一路人馬，總共才一千多人發動進攻，憑什麽去攻陷他的激流城？”
“按照我們原來的估計，愛德華.喬就算知道也沒辦法，我們一千人就可以打的他固守城池，唯獨突破激流城需要依靠大公殿下的主力。不過從沙影城來看，和諧互濟會給予他很大的幫助。”對於這種變故，納爾遜侯爵也隻能無奈的攤手。
可他卻繼續說道：“愛德蒙，我另有個計劃。”
林森立刻覺著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傳送法陣大概需要五輛馬車裝載，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這個昂貴的法陣前往激流城，不過現在還想這麽大搖大擺的跑去激流城隻怕是不可能了。那麽隻能靠你了。”
“靠我？！”林森真想隻說‘我靠不住啊’！
“你有二十五個牛頭人，還有十來個矮人，他們的力量都很大，完全可以背負裝法陣的箱子，離開大路，翻山前往激流城。而且你自己也是牧師，組裝和激活法陣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隨軍牧師了。”納爾遜侯爵醒來後就在思考這個方案，越想越覺著...，“這方案實在是極好的。”
極好你個頭！
讓老子孤身上路去冒險，你們就在後麵逍遙自在？！
見林森瞪著自己，納爾遜侯爵肅容說道：“我們也有很大風險的，需要留下來替你進行掩護，讓愛德華.喬一方不會察覺到你。雖然我判斷大規模的犬魔攻擊已經不太可能，但這僅僅是猜測啊！”
老侯爵掙紮的坐了起來，伸手拍在林森肩膀上，大有同呼吸，共命運，攜手共度難關的莊重。
林森卻覺著這是個火坑，就等著自己往裏麵跳呢,“可我的牛頭人都是重甲戰士，再背上些沉重的箱子，隻怕很難走山路。”
“還要什麽重甲啊？牛頭人已經夠強悍了，帶上把斧頭就可以。”納爾遜侯爵替林森設想的極妥當，“多帶上些肉幹，牛頭人胃口大，飲水倒是可以路上解決。哦，對了！你手下還有地精狼騎，那些小東西用於戰場全是廢物，但山嶺之間卻很方便探路。”
老侯爵越說越覺著自己的計劃十分之完美，到後來幹脆拍掌大笑起來，“你到激流城外，將傳送法陣設置好，剩下就沒你什麽事情了。屆時大公殿下不但不可能找你麻煩，反而給你記功。”
想的挺好，但鬼知道一路上會有什麽麻煩？
林森找來地圖，查看從沙影城到激流城的道路，兩者直線距離大概一百公裏，沿路錯落著一些小城鎮，翻山越嶺的話至少十來天的時間。
“讓我好好想想。”納爾遜侯爵說的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但林森不敢立刻答應，隻能花點時間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