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 岑肆問江識野:“現在我們去哪兒。”

掰扯再多,了解再多,他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看著他爹和江識野舅舅一直待一起, 看多了就想揍人。

眼不見為淨,幹脆遁走。

江識野把早就醞釀好的想法提出來:“我們去楓體看看吧。”

岑肆笑了笑:“行。”

先去楓體旁邊的小麵店吃了碗麵。

店麵換了老板,看岑肆和江識野的表情怪異。

兩人在國外地廣人稀地過慣了,沒在意這眼神,直到上菜時隔壁桌倆姑娘突然激動地跑到桌前:“是四哥和小八嗎!”

他們聞聲共同抬頭, 姑娘們直接跳起來, “啊啊啊啊真的是你們!”

岑肆和江識野又對視一眼。

說忘記了以前的公眾人物身份,那肯定不可能, 但的確很久沒有經曆這種隨時隨地被人認出來的情況了。

畢竟他倆火那陣已經是兩年多前了, 變化又大。尤其是岑肆, 以前氣色不好, 在娛樂圈的形象偏矜冷斯文掛, 哪兒像現在,幹練的平頭、穿個衛衣很沒有坐姿,接地氣得很, 根本無法聯想到《無法配送》裏的超級反派。

但他倆還是被認了出來。兩個姑娘舉起手機拍照, 拍著拍著竟然哭了, 拉著岑肆一把鼻涕一把淚。

“四哥你病好了嗎。”

又拉著江識野:“小八你啥時候能回歸。”

“嗚嗚嗚看到你們還在一起, 真好啊。”

她們感情真摯, 江識野瞬間也被感動到了。很沒有架子地邀請來拚桌。

岑肆叮囑:

“別把見到我們的事兒發到網上哈。”

“好的好的, 四哥這次回來是私人行程嗎。”

“嗯。”

“啥時候能有公開行程啊?我好想看你們再上熱搜!”

岑肆笑笑:“這問你們八哥吧。”

八哥……江識野白了他一眼。

“反正我是不會回去了。”岑肆說, 看姑娘們眼裏的光暗淡下來, 補一句,“別擔心, 運氣好的話,以後會在體育新聞裏看到我的。”

吃麵的過程很活躍,姑娘們一直在講刷了好幾遍的《逃離內卷的夏天》,如何就著綜藝裏的細節磕糖。

她們的視角很不一樣,很多事兒岑肆和江識野都沒注意到。後來等進了楓體,兩人繞著高中的操場轉悠時,江識野都還在問:“第一期節目的時候你真就一直在偷偷望我嗎。”

“我能不望嗎。”岑肆輕笑一聲。

時值寒假,但操場上各種訓練隊加練的人不少。練體育就是這樣,辛苦、專注,也枯燥,都不會關注那兩個圍著塑膠跑道轉悠的高個兒是誰,那種黑色長款羽絨服內搭衛衣,再把衛衣帽子一罩的穿搭,和楓體每個裝逼的體育生沒區別。

但岑肆還是把羽絨服的外套敞著,拉著江識野的手塞進自己的衛衣兜裏,繼續說:“我那個時候太意外了,真要多看你幾眼確定不是自己睡懵了,結果你還要給我做頭療,我激動地,還是直接昏球了。”

江識野笑笑,在衛衣兜裏摳了摳岑肆的手心,說:“拉倒吧。你其實根本不愛我。”

岑肆邊踢著黑色的塑膠粒,擰眉:“你幹嘛汙蔑我。”

“我失憶你竟然那麽久都看不出來,這合理嗎。”

“我靠你覺得你失憶難道很合理?一個正常人遇到前任,怎麽可能會想到他失憶,寫小說嗎?”岑肆振振有詞。

江識野眨巴著眼睛看他,嘀咕:“但一個正常人遇到前任,也不會自戀地覺得他在暗示他複合吧……”

被江識野官方吐槽,岑肆不好意思地低頭:“主要是吧……唉,主要是我真覺得是我對不起你,覺得你應該很恨我才對,結果你沒事兒人似的,態度那麽平和,關鍵是你他媽本來就長得很釣,你一望我,我就覺得你在勾引。”

“……”江識野又笑,眯著眼看著沙坑裏跳躍的人,想到岑肆也曾把自己壓在上麵,呼了口氣說,“但我們其實到那會兒也根本就沒分手,什麽消息都沒有,是你單方麵就把我劃成前任了。”

“也不是僵屍,但那時我是覺得不可能了。”岑肆斂眸,眼底深沉。

外人看來岑肆離開江識野的理由迫不得已,畢竟他病得那麽重。

隻有岑肆知道,他就是自私,單純地覺得自己的夢想健康都沒了,所以自己的愛情也沒了。

他那時沒想過,愛情不隻是自己的,是兩個人的。

他沒有考慮江識野的感受,擅作主張斷了他的一切聯係。後來身體好點兒了,進了娛樂圈,也很想他,但覺得他倆是永遠不可能了。

岑肆知道自己老哥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在19歲之前,他對江識野的愛永遠趕不上江識野對自己的愛。

他其實根本不了解他的男朋友。

那時他相當以自我為中心,哪怕分手後,他想念的江識野,也隻是圍著自己轉、給自己唱歌的樣子,而不是他本來的樣子。

他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多麽執著深情的人,猜不出他在分手後會是什麽態度。於是綜藝裏再重逢,在那些不算多的接觸裏,岑肆也隻思維簡單地讀出他不恨自己,卻根本不會去想江識野是不是也經曆了更多。

他不了解他親自劃定的“前任”,所以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大氣的冰釋前嫌還是失憶的隨意之舉。

到頭來,是他不負責。

“對不起僵屍。”衛衣兜裏,岑肆的手和江識野的手十指緊扣,慫慫地低聲,“是我太自私了。”

“確實。”江識野直接認可,“所以幸好我當時失憶了,不然我倆多半不會複合了。”

因為“主觀性”失憶,江識野才會無所顧忌地人生第一次主動;自私鬼岑肆才會嘚瑟地同意再在一起。畢竟那會兒他有大半的幾率都會死在22歲,那個“最後的半年”,他貪心地想要江識野陪,一個忘記了有多麽喜歡自己、也忘記了多麽舍不得自己的初戀。

“但是……”江識野話鋒一轉,“你後麵也變了很多,我都知道的。”

他遇到的生病版岑肆,也是一個開始體貼自己、嗬護自己的岑肆;其實他也沒覺得以前那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岑肆有什麽不好,他早就認栽在裏麵了。

“反正我比我舅舅要幸運多了。”江識野對岑肆說,一把柔聲好嗓,伴著運動場的奔跑擊打聲,岑肆果然又一陣心顫,抬手:“打住。”

江識野看他:“怎麽。”

岑肆偏頭,低聲耳語:“又想操|你了。”

“……”真粗魯。江識野猛把他臉推開。

雖是拒絕,但十分鍾後,他們還是去了楓體旁邊的運動員旅社。

沒辦法,年輕人就這樣。

-

兩人在楓城待了三天才又回到京城。

岑肆先帶江識野掃了次墓,在陳醉麵前隆重介紹他。

以前他惴惴不安,如今深刻篤信老媽不會介意自己的伴侶是易斌的外甥,畢竟到頭來是老媽送的那把吉他,斬斷本有的宿命,開啟新的故事。

掃完墓下午,他們回家。

這金燦燦的大平層好久沒住人了,全是灰。

江識野又開啟了家庭主夫模式,忙著打掃,岑肆說幫忙,他把他推開,讓他不要添亂。

岑肆便走去電梯廳了:“那我在這給翟教練打個電話。”

“行。”

他在外打電話,江識野利索地收拾好,再催人進來。

但岑肆還在打電話。

江識野便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看手機了。

點開致乎。

回國後家長裏短太多,想耍劍de小帥哥一直沒更新。

今天江識野也沒刷到新的小學生日記,挺失望,但手指扒拉到他的動態後,瞳孔又瞬間放大。

想耍劍de小帥哥最近關注了兩個問題。

【準備求婚了,大家有什麽支招嗎】

【求婚有必要嗎?求一個男生/攻求婚實操指南】

沃日。

江識野的心跳加快。

四仔要向我求婚了!

岑肆給翟教練打完電話,回來就看到江識野捧著個手機躺在沙發上,翻來翻去扭來扭去,帶著一抹無法形容的詭異笑容。

似乎是害羞和期待。

“你在看啥呢?”他坐到沙發邊,拍了下江識野的屁股。

江識野看他一眼。

岑肆一愣。

從沒見這僵屍的眼神這麽含情脈脈過。

“你在看啥?”岑肆又說一遍,俯身就打算去看江識野的手機,江識野猛地彈起來,把手機扣在沙發上,臉有些紅。揉著後頸說:“沒什麽,在看網友評論。”

岑肆哼笑一聲:“又看網友評論啊?”

“嗯。”江識野說,“我是網紅,評論比較多。”

“什麽評論能讓你露出這種嬌羞表情。”岑肆說。

江識野啞聲。

好在岑肆似乎隻是隨便吐槽一下,也窩進沙發裏玩手機了。江識野以前都枕在他腿上玩,今天卻換了個朝向,腦袋枕在另一頭,腳踩在他腿上,冷不丁問一句:“四仔,我們23歲了啊。”

“嗯。”岑肆心不在焉地說,補一句,“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了。”

江識野又開始翻身。

岑肆把他腳踝一握:“你怎麽一直像個蛆扭來扭去的?”

“……”江識野溫柔地瞪他一眼,看手機,嘀咕一句廢話,“現在法定結婚的年齡都好年輕。”

岑肆睨他一眼:“你覺得太早?”

江識野吸了吸鼻子:“有點兒。”

岑肆說:“嗯。”

都說熱戀能讓人降智吧,江識野平常也算是一個比較冷淡的人,這會兒卻繃不住了,看岑肆也在玩手機,竟又主動開啟了私聊。

【跑調麥霸:你要求婚了?】

對方秒回。

【想耍劍de小帥哥:對,霸姐你怎麽知道】

【跑調麥霸:不小心看了你的動態】

【想耍劍de小帥哥:噢】

【想耍劍de小帥哥:但我家那口子似乎嫌太早了】江識野飛快打字。

【跑調麥霸:不早啊,你男朋友可能隻是口是心非】

【想耍劍de小帥哥:?】

【跑調麥霸:感覺你男朋友應該是個比較內斂含蓄的人,求婚又是大事兒,他不好意思。】

【跑調麥霸:我猜的哈】

腳邊的岑肆又開始笑。

江識野沒注意。

【想耍劍de小帥哥:霸姐,他不同意咋辦】

【跑調麥霸:???你們很恩愛啊,怎麽會不同意?】

【想耍劍de小帥哥:畢竟是想訂婚嘛,一輩子的事兒,他的事業剛剛開始,又是當明星,可能會拒絕吧】

【跑調麥霸:不會的不會的,你放心吧】

【想耍劍de小帥哥:?你怎麽這麽肯定】

手指微頓,江識野想了想,敲:

【跑調麥霸:猜的,我磕你們cp這麽久了,肯定要給你積極的鼓勵】

“僵屍。”岑肆叫人。

江識野沒聽見。

“僵屍。”

“嗯?”江識野這才回過神,越過屏幕看了看腳邊的人,“幹嘛。”

“你在幹什麽啊,我看你在打字,你不會在和網友聊天兒吧?”岑肆嬉皮笑臉。

“沒,我在寫歌詞。”江識野連忙說。

岑肆眯眼,意味深長地點頭:“噢。”

作者有話要說:

沃日就這麽一個求婚小套路今天竟然沒寫完,明天繼續明天繼續我又開始半夜更新了,果然本性難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