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夏季最好的晴朗，偶爾的一陣冷風吹過，卷去了許多的燥熱。藍天一直不肯真正落場雨下來，連雲彩也懶得摘一朵擋在臉上。使人更加貪戀清涼而天未黑的傍晚，像行走在潺潺的溪流中一般。
最有精神頭的，卻是年紀最小的有錢，牽著大白鵝在院子裏跑來跑去。且不用說花兒在白天都開累了，傍晚也沒將頭抬起來；那隻越遛越肥的大白鵝也蔫了下來，任憑有錢往前拖著。
那一晚，有錢一直睡到天亮，全以為母親從未離開過自己身邊，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或許，他也不必知道，有錢隻是染紅一人的孩子，與其他人都無關。
肚裏的孩子也能感受到了，染紅吃的也越來越多，很多時候似乎目標不是吃飽，而是把桌上的東西全部吃完。
有錢看著心疼極了，不知道是不是桌上的東西母親必須要吃完才可以，隻知道母親已經吃不下了還在吃。常常會和母親搶著東西吃，替母親把半桌子的東西全吃完，晚上睡覺的時候脹到揉肚子。
耳濡目染的，有錢也不興吃帶殼的雞蛋和白色的蔥。母子兩人的吃食也從未出現過這些，雞蛋是剝了殼的，蔥也都是嫩綠色的。
難得在涼亭裏吃些小點心，有錢也是吃得和平時一樣，狼吞虎咽的。
“娘親，有錢都吃完了。”今日有錢也是要吃完了東西就跑出去遛一圈大白鵝，嘴裏還嚼著就在手背上擦了擦嘴，然後低著頭看著身前幹淨的衣裳，準備全抹到衣裳上去。
“手給我。”染紅拿出了帕子，接過有錢伸出的雙手輕輕擦著。好些苦頭都是這個臭小子和自己吃著，染紅笑了一下，倒了一杯水給有錢順順嗓子。
“娘親，好奇怪，昨天夜裏我看到娘親流眼淚了，有錢用兩隻手替娘親擦，可是都擦不幹淨。可是娘親沒有哭，有錢也叫不醒娘親。”有錢一口氣喝完了水，嘴裏也幹淨了。
在有錢眼裏，隻有大聲喊出來才是哭的，其他的都不是。
“有錢想知道有錢的爹爹是什麽樣子嗎？”有錢沒有問過，但是染紅看到過許多次他羨慕的看著錦為父子。
在心底猶豫了很久，染紅還是先和有錢說到了他的父親。
“有錢也有爹爹嗎？”有錢一愣，母親一直不說，他還以為隻有長安哥哥和娘親肚裏的孩子有爹爹，自己沒有。
哥哥和弟.弟妹.妹都有爹爹，就自己沒有，有錢一直覺得自己怪怪的。
“當然有啊，有錢怎麽會沒有爹爹呢。”染紅給有錢理了理衣裳，有錢很想聽父親的事，就挪到了離母親很近的位置上。
“那有錢知道死亡是什麽嗎？”
“不知道，有錢隻知道不想讓娘親死。”有錢搖搖頭，真的不知道什麽是死。
“死亡啊，就像有錢餓肚子一樣不聽話，娘親也管不下去。”染紅輕輕鬆鬆說著，戳了戳有錢飽飽的肚子。
“有錢的爹爹啊，就餓過肚子。”染紅眼裏閃過一層淡淡的淚花，但隨即也被笑容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