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的代碼
“這是古代的壁畫啊……”張選喃喃地說道。
幾個人的手電光聚在一起,那一麵洞壁立刻明亮了許多,一大片壁畫不規則地分布在洞壁上,分外的醒目。壁畫中以人物為主,大小不一,有的人物線條粗獷古樸,完全以紅色顏料勾劃,有的卻極其細密精致,不僅顏色繁雜,首飾穿戴清晰可見,甚至麵部表情等細節都表現的神韻十足。這一大片壁畫詐一看去似乎是混在一起的一大幅畫麵,仔細分辨卻是一個段落一個段落的有規律可循,自左至右,場麵越來越宏大壯觀。
各種媒體的壁畫圖片我也看過許多,但和身臨其境的觀感根本不同,用震撼人心都不足亦來形容此時的心情。我們幾個都呆呆地看著壁畫,忘記了被瘴氣堵在洞裏的窘境,完全沉浸在滄桑古老的曆史遺跡麵前。
我轉過背包拿出裏麵的相機,借著手電光和閃光燈,照了幾張。這次出來我帶了一個卡片機,雖然不是什麽攝影愛好者,但是難得有一次青山綠水四季如春的雲貴免費“考察”機會,本來打算要多照點相什麽的,這幾天實在是很累,沒拍幾張,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看我用相機照起了壁畫,張選反應過來,拿出了一架單反相機照起來,專業的器材果然比**絲裝備好的多,效果沒得說,看張選的架式也略懂點攝影,我訕訕地收起了相機。
“這不是一整幅,是按時間順序來的。”顧光明的手電光這時指向了最左邊。
前麵幾幅線條簡單,繪畫風格很是寫意,人物或者挑水種地,或者狩獵,或者用簡單的網捕魚,壁畫當中反應的基本上是一種原始部落式的生產生活。自左至右,風格開始逐漸變的更加寫實,色彩不再單一,而是越來越生動,戰爭場景占了大多數的篇幅,刀槍弓馬,畫中人物動感十足,對峙雙方你來我往,最右邊的部分,從戰爭結束人們的慶賀開始,敵酋跪拜臣服,然後是幾幅古代君王登基祭祀的場麵,中間一人,坐在一所金碧輝煌的宮殿裏,下麵群臣百官躬身行禮。最後一幅登基的君王後麵跟著一群人,正朝向著畫中另外一人,而那個人一身連頭部也罩住的黑色長鬥篷,背著身,看不見麵目長相,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還記得羅滇王嗎?”張選忽然說道。
“羅滇王不是傳說嗎?”顧光明問。
“真有這個曆史人物,不過時代太久遠,苗族沒有中原政權那麽詳盡可查的信史,流傳在民間更多地是神話傳說,其實羅滇王是苗族曆史第一位統一整個苗疆的國王,王國疆域非常龐大,從今天的湖南南部,包括雲貴二省和一部分廣西,直到泰國北部,苗人從羅滇王時代開始,才結束了刀耕火種的部落形態,過渡到了封建王國的形式。”張選的曆史知識也很淵博。
“看來這是苗人用來紀錄羅滇王時期曆史的壁畫了。”顧光明自言自語。
“那個黑衣人很奇怪,別人都是正麵的,隻有這個人背對著畫麵。”大頭指著最後的黑衣人說道。
大頭這麽一說,我也才查覺到剛才感覺的不對勁原來是這樣,“這裏也有這個黑衣人,”張選指著中間的一幅說道,“也是背對畫麵。”我們幾個人也湊過去仔細看去,一幅不大引人注意的畫麵夾在幾幅規模宏大的戰爭場麵中間,畫麵中的羅滇王畫的比較清晰,好象站在一條甬洞之中,正麵朝著那個黑衣人。
“牛耳嶺的苗神?”大頭嘟嘟囔囔地道。我們三個人也同時想到了族長說的故事,傳說突然和山洞中的壁畫聯係了起來,這個背對著畫麵的黑衣人,越想越讓人感到詭異。
“看這裏,”張選的手電光指向羅滇王和黑衣人獨處的那幅不起眼的畫麵下方,幾個好象粉筆寫的白色字跡很突兀的出現,字跡已經很模糊了,仔細看也還是能夠辨認出來,是幾個數字:“828”。
“這是什麽意思?古代苗族人記的帳?”我順口說道。
顧光明“呸”了一聲,“你將來死的時候一定是笨死的,古代苗族人會用阿拉伯數字?”
我搔了搔腦袋,這倒也是,阿拉伯數字在中國普及恐怕是晚清以後的事情了。大頭說道:“那就是說前些年有人來過這裏?”
這次我動了動腦筋:“采藥人是不會到這裏來的,苗人本來就敬畏山神。就算走迷了路也不會進到這裏,山洞可沒什麽藥材采。”
“是不是其它科考隊什麽的來過?”張選說道。
“嗯,我問過老林,他說七十年代以後,這一帶曾有過一次科考,這字跡是不是他們留下的?”我接著說道。
“不管那些,咱們還是出去吧,看看瘴氣是不是散了。”大頭的話讓我們清醒了一點,對啊,還沒脫困呢。
幾個人略微整理了一下行裝,正要往外走,我忽然聽見山洞深處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什麽聲音?”顧光明臉色有點發白,“好象是小孩的哭聲,我也聽見了。”我的聲音明顯發著顫,不能確定是真的聽見了還是自己的幻覺。
張選沒說話,皺著眉頭靜靜地聽著。大頭也豎起耳朵等了半天,洞中突然沉寂下來,過了好一會兒,笑罵道:“你們兩個笨瓜,自己嚇唬自己。”
話音剛落,一陣淒厲地嬰兒哭聲清晰地從山洞深處傳來,這一次,明顯每個人都聽見了。
“我操,”大頭膽子再大,也嚇得臉發青,“趕緊跑,這洞裏有古怪。”
說著,大頭轉身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回跑去,我們幾個急忙跟上,稀裏嘩啦腳踩著地下碎石的動靜在山洞裏聽著很響。
暗無天日的洞穴裏手電光亂晃,眾人慌裏慌張跑了不知道多久,張選忽然氣喘籲籲地喊道:“別跑了,這是哪兒?”
我們幾個大眼瞪小眼,為了躲避瘴氣一路急急忙忙地衝進來,現在又拚命地往回跑,根本沒注意這山洞是不是有岔路,進來容易出去難,一定是不知道走進哪個岔洞口了。
“怎麽辦?”大頭問道。
張選沒有說話,低著頭似乎在想著辦法。
“右手規則?”顧光明有點底氣不足地小聲說道。
“你是rpg遊戲打多了吧,這每一條岔洞都不知道有多遠,右手摸著洞壁走進一條岔洞可能不知道走上多久也到不了底,餓也餓死了。”張選有點氣急敗壞。
“還是摸索著往回走吧,”張選說,“慢慢往回走,看看能不能沿著咱們腳下留的痕跡走出去。”張選的手電光照到我們腳下,果然地上被我們踩過的碎石,仔細看還是有一些痕跡。
雖說脫困隻能往壁畫洞廳方向走,但大家心裏還是對嬰兒的哭聲有些發毛,彼此都沒說話,一邊照著地上被踩過的碎石印跡,一邊慢慢地確定往回走的路。半路休息了一次,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從進到壁畫洞,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小時,還是沒有找到回去的路。這洞穴好象一個巨大的迷宮,迷宮的設計者用盡所有的智慧編製了不知道多少條相似的岔路,讓陷入其中的人到處奔波,卻毫無頭緒,悲觀的情緒開始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彌漫。
盡管並不光明的前景象陰影一樣越長越大籠罩在眾人的心間,我們還是努力先別讓自己慌了神。大家開始胡亂的聊著天,張選一邊走一邊給我們講著他經曆的一些往事,略微緩解著沉重的氣氛。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以後,大頭停下腳步,前後左右看了看,然後說道:“怎麽感覺越走越向下了?”張選低頭看著腳底,手電光指向一小片水窪,“嗯,剛才進來的時候地上沒有這麽多水。”
“聽,好象有流水聲。”顧光明側著耳朵說道,我集中了注意力,果然聽到有滴滴答答的流水聲從前方傳來,張選想了想,說:“走,就按這個方向去看看,這山洞空氣新鮮,出口肯定不止一兩個。”幾個人都沒了主意,現在算是徹底迷了路,不知道往哪兒走,就往前摸索吧。
越往前方,濕氣似乎越重,洞壁水滴也越來越密集,腳下逐漸嘩啦啦地淌成了小水流。
張選走在最前麵,拐過一個彎停下來,照向前方,說道:“水流在這裏匯成了一個潭。”順著他的手電光看去,隻見前麵一處洞廳,中間一方潭水,清澈而深不見底,大頭撿起一塊石頭咕咚一聲拋進去,大概意思是想看看這水的深淺。就在這時,潭邊忽然響起了一陣讓人頭皮發炸的聲音。
一陣淒厲的嬰兒哭聲驟然傳來,在山洞的四壁碰撞回旋著,回響聲一波一波地消失在山洞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