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冰壁的掩蓋
我不覺疑惑更甚,心說就算是給這冰屍上墳,燒紙倒是應該,弄幾隻燃料爐點著,那不成了糊弄鬼了嗎?正在思忖間,卻見背對著我的眼鏡潘不知什麽時候拿出了一把鑿子一樣的工具,對著冰壁“乒乒乓乓”地鑿了起來。
幽藍色的冰壁被火燒灼炙烤了這麽久,結構已經鬆散,眼鏡潘幾下就稀裏嘩啦地敲碎了遮蓋著冰屍的藍冰,在冰壁上逐漸鑿出了一個人形,我現在早已清楚了他的用意,眼鏡潘是要從冰壁內取出這具冰屍。
事情愈加詭異,這冰屍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年,難道真的會變成怪物,還是僅僅隻是一種特殊的祭祀?腦中不覺想起傳聞裏那些形形色色神秘的宗教儀式,心下不住地忐忑,牙齒“得得”相碰,又害怕眼鏡潘聽到,趕緊哆嗦著用手捂住嘴。
冰壁中的屍體已經能夠看出容貌和穿著,是長相十分威武的一位老人,一張方方正正的臉大半被胡子遮掩,身穿著和山腹中那些朝聖者樣式相近的服飾,應該是同一個年代的古人,看上去卻雍榮華貴了許多,閉著眼睛慘白的臉色,難免有些瘮人。雖說怎麽看也不象是會暴起傷人的粽子,卻心想粽子可不分長相好壞,惴惴不安又萬分好奇地看著眼鏡潘下一步要做什麽。
眼鏡潘的動作開始輕緩仔細,看樣子怕不小心碰壞了那具凍得僵硬萬分的古代冰屍,我腦子跟隨眼鏡潘的忙碌思忖著,眼鏡潘神秘的使命究竟指的是什麽意思?雖然還是猜測不透,但隱約覺得布置了這麽龐大的一個局,不可能隻是為了從冰壁裏刨出一個粽子之類的怪物,或者僅僅是祭拜一番了事,太也說不過去了。
眼見著眼鏡潘已經把冰屍小心翼翼地從冰壁中抱了出來,吃力地放在了鋪好的地麵上,然後將幾個燃料爐的火調到了最旺,小小的石室一瞬間就變得愈發溫暖,四周也被固體燃料爐的火光照得更加明亮。眼鏡潘又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抓在手中,背對石縫一動不動地看著石室中央平躺的冰屍。
老邱忽然輕輕一拉我的胳膊,伏在我的耳邊低低的聲音說道:“這恐怕是一個極大的陰謀。你這就跟我……”
老邱雖然極力壓低了聲音,可話剛說到一半,眼鏡潘還是發現了什麽,把頭警覺地轉向了我和老邱身處的石縫,他在火光的明處,看不清楚藏在暗處裏的我和老邱,有些遲疑地走近石縫,剛要探頭進來查看,老邱卻突然間震天動地價的一聲大吼,“眼鏡潘!”
這一驚把眼鏡潘嚇得“登登”連連倒退幾步,險些坐到地上,連我也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摸出了狗腿刀,索性也跟著高喊一聲,當先直衝了出去。
眼鏡潘的眼神跟見了鬼似的,手中的小盒子“哐當”就掉在地上摔著打開,裏麵裝著不知什麽東西被眼鏡潘不斷倒退當中一腳踩了個稀爛。眼鏡潘隨即低頭一看,渾身上下頓時篩糠似的顫栗,連眼睛也變得通紅,聲音尖厲無比地喊了一聲:“他媽的全完了!”赤手空拳就衝著我和老邱發瘋般猛撲了過來。
我根本沒想到眼鏡潘會突然發難,未加提防,一下子就被眼鏡潘攔腰抱住,撞倒在地,手裏的刀一瞬間不知甩到了哪裏,後腦重重地磕在地麵上,禁不住一陣眩暈,眼前直冒金星。這幾天一直餓著肚子,更別說好好的休息,身上幾乎使不出多少力氣,躺倒在地被眼鏡潘緊緊摁住翻不過來,隻能雙手向上使了吃奶的勁掐住眼鏡潘的脖子。
老邱想都不用想,根本不是打架那塊料,不過書呆子成年的跑野外,手上的力氣真不是我能比的,抓住眼鏡潘衣服一拽,把他甩倒在一旁,連眼鏡都飛的不知去向。眼鏡潘一反手,就勢也拖住了老邱的衣服,一個生物學家,一個蒙古族曆史學者,隨即象幼兒園孩子一樣扭打在一處,在地下左翻右轉,滾來滾去。我借機翻身站起,剛才腦袋磕倒地上差點昏死過去,強忍著搖搖晃晃地繞到眼鏡潘背後,右手一攔,緊緊卡住了他的脖子,卻被眼鏡潘使勁一轉身,又被拖倒在地。我咬著牙不肯鬆手,被眼鏡潘帶著身體甩來甩去。
三個人完全胡亂地扭做了一團,這場景要是被大頭看見非得笑死不可。我和老邱勝在是兩個人,可身體虛弱得走路都不穩,更別說這麽糾纏扭打了,我把渾身的勁都使出來也沒多少用,眼見著卡住眼鏡潘脖子的手就被他掙脫掉,另一隻手也加上,使勁向後收緊,沒成想讓眼鏡潘一口咬在了右手手腕上,我大叫一聲鬆開了手,眼鏡潘乘機掙脫了我和老邱,看著討不到什麽便宜,爬起來向前快速竄了幾步,抓著地下的背包倒翻著提起,稀裏嘩啦倒了一地,大概是要拿刀。
老邱這一陣被眼鏡潘壓住,劈頭蓋臉地打了幾拳,吃了不少暗虧,一直憋著一股邪火,忽然發了狠,眼睛都要瞪出血來,咬牙切齒地左右一看,低身拾起了那把被我甩飛落在一邊的狗腿刀,滿臉漲得通紅,一邊衝向眼鏡潘,一邊滿嘴不幹不淨地高聲叫罵,把刀掄得呼呼生風照著眼鏡潘斜著砍去,完全是一副玩了命的架式,眼鏡潘一下子就蒙了,來不及撿拾什麽,趕忙站起身閃向一邊,老邱卻不依不饒,一臉的猙獰,跟上一步又是一刀惡狠狠地砍向眼鏡潘,眼鏡潘低頭含胸一閃,老邱的刀堪堪貼著他的頭皮狠狠劈在石壁上,砸得直冒火星。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眼鏡潘縮著脖子就往石室外跑去,老邱瞅都不瞅我一眼,跟著就去追。我暗暗一咋舌,這書呆子真是惹不起,幹什麽事都執著,老邱可不會裝,他看來是真要執著的弄死眼鏡潘。
兩人一先一後跑出了石室,我高喊著讓老邱回來,老邱聽不見似的理也不理,我攆了幾步追到石室入口,腿有些發軟險些站不穩,拄著膝蓋大喘幾口緩一緩,正準備再起身去追時,背後突然傳來了清晰的兩聲咳嗽。
我的頭皮一炸,從脊梁骨到頭頂直竄出一股涼氣,手腳立刻不聽使喚,勉強著哆哆嗦嗦地扭頭時,正看到原本躺在地下一動不動的那具冰屍,跳躍的火光下,麵無表情慘白著一張臉,手扶地麵顫顫巍巍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