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熟悉的圖案

高童略帶困惑地搖了搖頭,“其實從方位上說,這種懸棺的位置布局倒的確是一絲不差的‘群星抱月’,可這種布局中真正的主墓穴按常理隻有一處,其它的至多能算成是陪葬。”高童撿起了一塊小石子,借著礦燈的光亮在石壁上勾畫了幾個大小不等的簡單圖形,呈現半包圍的結構,接著說道:“就拿唐代來比較,唐玄宗陵四周發現多處均勻分部的中型墓葬,

都是當年的肱骨要臣,能葬在帝王之側就算是榮耀了,但這種群葬形式用風水堪輿術的規律表述的話,就是一種‘群星抱月’的布局變種。主墓和其它墓葬的選址十分講究,但主墓肯定隻有一處。”

“‘群星抱月’周圍的群葬,可沒有辟邪一說,皇上葬在中間,四周臣子的墓葬怎麽說也不可能是用來鎮壓皇上的。雖然眼前這些是懸棺,但遵循了風水地相的規律,應該不可能出這樣的差池。現在唯一說不通的,就是三具懸棺不分彼此同在主位。”

張教授不住地點頭,唐代的皇家葬俗他一定是知道的,至於那是“群星抱月”的群葬式結構,史料卻不會冠冕堂皇地寫上。聽高童這麽一解釋,眾人一時都偷偷鬆了口氣,看來“以墓鎮邪”的說法經不起推敲,轉頭之間,我看到默默的表情也終於輕鬆了下來。

隨後高童和陳旭說起那兩條通向外麵崖壁岔路的情況,和我們進來這一條差不多,而且外麵的懸棺沒人動過,外表大小都和我們上午打開的那一具極其相近。如果換個角度從外麵看,等於是三處懸棺所在的外洞都通到眼前,我們現在的這個地方起了個一分為四的樞紐作用,再向裏隻有唯一一條路了。

等到兩個人喘勻了氣又休息了五六分鍾,高童指了指剩下的那條通道,“估計這些懸棺葬的真正秘密就藏在這裏。時間還早,咱們進去看看。”

幾個人跟著高童紛紛站起身,前腳挨著後腳走進了通道內。走出幾十步,周圍慢慢開始變得寬闊起來,兩三個人並行並不顯得擁擠,腳下也不再坑窪不平,本來稍有彎曲的路漸漸變直,眾人一路走一路吃驚,看來這洞的深處果真大有乾坤。

緊跟著一路向前,走在最前麵的陳旭“咦”地驚訝一聲,我在後麵向前伸長脖子一看,一間真正的石室突兀地呈現在麵前。

眾人各自頭頂的幾盞礦燈的光亮匯聚一起,把這間足有四五十平方米的石室映照得通明,細細一打量,我們身處的是規規矩矩的一間八角形石室,和我們進來時懸崖洞穴的粗礪相比,平整精致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一根直徑一米粗細的圓型石柱支撐在正中間,而讓我心裏一凜的,是八麵一樣大小的石壁又各有一條拱形通道,幽深的不知通向何處。

高童正在猶豫接下來該怎麽辦,我挨近中間那根粗大石柱,借著礦燈的光從上到下大略掃了幾眼,等慢慢繞到石柱的背後,一副奇怪的圖案卻不高不矮地正出現在我的眼前,再定睛細看時,圖案是雕刻在石柱上,由一堆亂七八糟的不規則幾何圖形毫無規律的組合成一幅,一時間我的腦袋卻“嗡”地一聲仿佛要炸裂開來,這正是前幾個月李蕨給我看的那摞照片中最後一張上麵的圖案。

大頭和默默同時看出我的臉色不對,搶了兩步走到近前,跟隨著我的眼光看過去,默默不由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掩住了嘴,眼睛瞪得圓圓的,“這圖怎麽和上次……那張照片一樣?但……肯定不是從這兒拍到的,背景什麽的都不對。”

我強壓著心裏的慌亂點頭,心跳得快要從胸腔裏蹦出來,茫然間下意識地掃視著那幾條通道,難道這些通道裏麵隱藏了關於我真正的秘密?

幾個人聞聲都靠了過來,高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半天,好象想起什麽,嘴唇翕動間微微“嘶”了一聲,隨後輕撫著下巴低頭不語,張教授卻用手輕輕觸了觸那幅圖案,若有所思地說道:“外表看的確有紅山文化時期那種線條和風格,不過……我總覺得有些象是故意作偽。”

“作偽?”默默接口問了一句。張教授輕輕搖頭,“我說的不一定對,算是個猜測吧。圖案的風格上有些過於成熟精致,少了遠古時期壁刻那種古樸的味道,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好象今天的仿古建築,盡管外形和明清時期幾乎一模一樣,透出來的韻味卻不對……當然這隻是我憑借經驗直觀的想法。”

這半天我一直瞅著石柱上的圖案,心裏莫名其妙地開始焦躁不安,如果我的記憶力沒出大問題的話,這應該是我第三次見到這種圖案了,除了李蕨給我看的照片和眼前這次之外,我敢肯定自己還在別處見過,而且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場合和背景,腦子止不住地一陣陣暈眩,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我努力控製著用深呼吸的節奏想要打消心裏的惶惑和煩燥,默默關切的眼神也讓我有了點被安慰的溫暖,卻仍然感覺自己就要崩潰掉,是因為這個圖案背後包含了有關我的謎團,還是因為自己太迫切地想要知道最終的答案,我也搞不清。

大頭歎口氣拉了我一把,我這才移開了目光,雙腿不自覺地打起了顫,甚至神智都有些恍惚。大頭拽著讓我倚靠在一邊光滑的石壁席地坐下,默默又趕緊遞給我一瓶水,我連忙衝他們擺了擺手,“沒事兒,我歇會兒就好。”

時間是下午的兩點鍾,高童看我臉色和緩過來,長吐了一口氣,然後思忖著說道:“眼下的石室一共有八條通道,可以想象這個洞群結構有多複雜,咱們今天一定來不及每一條都探清楚,好在來回出入並不難,也許要多花幾天時間來慢慢研究了。”

張教授卻麵露激動的喜色,“可以肯定這已經是一個重大的曆史發現。紅山文化的發掘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規模的人工洞群,按照現在的情形,對紅山文化來一次重新評價,結果將是顛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