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大海撈針

離目的地漸近,中午休息的時候前方一座形容巍峨的山峰遮閉住視野,張選製訂計劃的時候早把這座山定了位,邊吃飯邊和夏文潔商量著具體的路線.

從地圖上看,這次的目標是直線距離那個太歲的位置兩公裏左右,雲南這邊一處不大的山間盆地內,我們眼前所見的,就是緊挨著盆地的牛耳嶺第二主峰。盆地內以前有過零星的精美金器和玉器被發現,時期也和羅滇王的年代高度吻合,至今不知道出處,早就被懷疑有高規格的墓葬。但即便當初的羅滇王接受了很多中原漢族風俗,苗族墓葬也不完全遵循漢人的規律,有自己成體係的一套,尋找起來非常困難,而且墓葬的結構也摸不準,我聯想著秦衛國描述過的那座越南古墓,心下不覺有些發怵。

心情很有些矛盾,想到白露就覺得信心和勇氣倍增,一琢磨神秘的羅滇王又感到有些恐慌,來回互換的累了,索性什麽也不去想,混一天算一天,一邊狼吞虎咽吃著東西,一邊看著身旁的原生態風景。

摸煙的時候碰到懷裏大族長給我的那兩支竹筒,一時心癢特別想打開看看,終究又覺得不妥,發過的誓可以不算,大族長信任的眼神卻讓我良心難安,苗人單純,我還是能不騙人就不騙人的好,忍一忍好奇心隔著衣服按了按,心說千萬別弄丟了,指不定真有大用處。

下午的時間充裕,沿著一條溪岸邊走進盆地隻花了三個小時,選好一塊幹燥的駐營地開始忙碌的時候,太陽還半高地掛在頭頂,這次不知要駐紮多久,眾人把四周的草清理得幹幹淨淨,繞著營地挖了半米深淺的防蛇溝,灑下雄黃,紮進地裏的鋼釺也打得很深,牽著結實的粗尼龍繩把帳蓬一頂頂牢固地支起,未來的幾天甚至半個月就要在這兒過了,風雨再大也不怕掀翻。

忙了這麽久歇下來,我左右打量凹凸不平的盆地,南北狹長,麵積不大,圍著幾座高高低低的山,幾條溪流瀑布從山上垂下,匯到眼前的溪穀延伸向遠方,這也是唯一可以進出的路。眼前的山形水勢要是高童來了大概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但是那也不管用,古代苗人可不會按照漢人的風水地脈安置龍穴。

老吳一坐下來,就悶聲不響地拿出了一個大筆記本,在上麵寫寫畫畫,不斷變換角度觀察周圍環境,鼓搗了有一個多小時,直到吃晚飯時還帶著本子專注地看著,眾人也就一邊慢慢吃著飯,一邊圍繞如何找墓就個話題討論起來。

老吳的思路是用排除法將一處處不可能的地點篩掉,首先要否定中間盆地的所有位置,一千六百多年的時間這盆地被山洪衝刷過不知多少次,古代苗人的墓葬再奇特,想保存久遠,就要避開這樣的地方。

陳瞎子聽完,未置可否地接口道:“怕不光是眼前這個窪地,隻要在明裏暗裏走水脈的地方修墓,至多幾百年墓室也就泡塌了,連棺槨也被壓毀難尋見,這樣的墓我找出過幾個,人下了地,多半什麽也淘不出來,除非大揭了蓋,找準主墓室方位把土挖出來,一點點地篩。”

我們幾個都暗暗搖頭,手頭的資料顯示羅滇王生前有過和中原帝王一樣的大規模修陵,他絕計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低級失誤,張選抬頭環視莽莽蒼蒼的那幾座山,可能一時不知從何下手,皺起了眉頭道:“這麽說來,羅滇王墓假設真在附近,也應該是高出盆地地麵的山陵。”

老吳點點頭,把本子打開,指著剛剛畫出的幾幅山巒草圖,著重標了七八個地點說出一堆理由,從大型陵墓修造必要的地理條件,到山陵形成以後一千多年風水侵蝕的地勢演變,涉及到非常複雜的專業考古學,我一直聽得迷迷糊糊,隻知道老吳說明天最好眾人一起把這幾個點都跑一遍,茫然地跟著大夥兒一起點頭。

找墓這事兒到了現場我才感覺相當棘手,現在隻能倚仗老吳和陳瞎子大海撈針式地碰碰運氣,083勢力再大,大規模勘查眼前的地理環境也不適合。大家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把暫時能想到的都說出來,天色不覺漸漸地晚了。

眾人又聊了一陣各自回帳蓬,我和白露好容易得了空,偷跑到營地附近的灌木叢邊說了一會話,白露擔心她姑姑惦記,到底兩個人也沒多少時間親熱。

第二天一大早上開始,按照計劃眾人先易後難地開始了勘查,可不論是陳瞎子的地聽術,還是用考古鏟打到一定深度觀察土樣的笨辦法,都沒有什麽發現,上山下山的路到處都是野生的植被,路途也走得非常艱辛,兩整天下來眾人都累得散了架。

幸好按照推斷排除的理由,可以省掉一些無法攀援的地方,老吳說一座大型陵墓在安葬時的棺槨運送安放這些條件,決定了它的位置不可能在那些懸崖峭壁上,換個,陵墓的所在再生僻,也是以人能夠爬得上去為底限,這算是不太為難我們的好消息了。

這兩天的忙碌,周圍眼見可能的地點都跑遍了,絲毫的進展沒有,不知不覺消磨得讓人氣餒。而我和白露兩個,雖然時時刻刻見麵,卻總沒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除了人多眼雜,每天都是累得腰酸腿疼,回來就趴進帳篷裏連飯也懶得吃。我暗暗抱怨,心說這才真正是一對苦命的鴛鴦。

從我們紮下營地算起,時間已經過了三天,山區的氣候說變就變,當天晚上突然連著下了一夜的暴雨,到了早上雨也沒停,水流順著山勢匯集在了盆地,營地的位置相對較高,我們倒是逃過了被淹的命運,但唯一進出的那條溪流卻漲得滿滿的,這一下就等於把我們困在了原地。雖然水早晚會退下去,我們的給養帶得充足也不用著慌,可還是讓人感覺心煩意亂。

恰恰也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次任誰也沒想到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