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枕著手臂,躺在黑暗中,心頭一片淒涼,“如果真要等上幾個月,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這裏?”

白菩提“嗯”了一聲。

我這時又想起了我的烤地瓜,我香香軟軟的烤地瓜呦,不能剝開你烤得焦香的外衣把你吃進肚子裏我活著還有什麽勁?

正傷感著。白菩提清越的嗓音響起,“其實也不一定就餓死了。假如我們能再搭建一層夢境供我們容身的話,目前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那這個容易呀,再做一個夢不就完了。”

“誰做?”白菩提肅聲道,“如果是我做,你進不去我的夢境,等於白費功夫。換成你做,我倒是可以進去你的夢,但這樣一來,你留在淺夢層的身體還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死去。”

我氣餒道:“那你這話說了不是等於沒說麽。”

“誰說說了等於沒說,方法都想出來了,如今不就差實施這一塊了麽。”

我突然靈光一閃,“誒,你不是能把吃下去的夢再現麽,要不你再現出來一個,你再帶我進去不就行了。”

“說得容易,如果沒有我在外麵維持著要不了多久它就會散掉,必須得找個容器盛著才行。話說回來,你身上有帶什麽東西麽,最好是鏡子一類的。”

“鏡子,我有啊!”我掏出隨著帶著的胭脂盒,“前兩天新買的胭脂,裏麵有一塊小鏡,你看可以用麽?”

他接過我手中的胭脂盒,右手食指與大拇指的指尖聚起一簇流光,輕輕往鏡中一彈,小鏡立時亮了起來,出現了瑰麗叵測的夢中場景。

我們一躍而入,落腳處是柔軟的花芯,淡黃的花粉撲了我們一身,撣都撣不開。環顧四周,皆是這種碩大無朋的花朵,便是天空掠過的鳥亦是大到誇張。

我驚歎道:“這是誰的夢境啊?也太誇張了吧,倒像我們變小了似的。”

白菩提道:“昨夜在吃虹若的夢之前食的小點心,是誰的倒不記得了。”

白菩提在花上留了個幾號,帶我跳了下來。行走在這奇幻綺麗的夢境中,周圍統統是大於我幾十倍的花朵,便是偶然爬過的蟲子也有我本人大小,瘮人至極。

白菩提卻不以為然,飛身砍下了一朵花,花朵掉落下來,花蜜淌了一地。他折葉為杯,盛了一碗給我,“不是餓了麽,喝吧。這個可比你那個烤地瓜美味多了。”

我嚐了一口,的確美味,便漸漸釋懷了對這個地方的嫌棄。

我把葉杯遞給白菩提,“你也喝點。”

他淺淺啜了一口。忽然皺起眉頭,“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有啊,嗡嗡嗡嗡的,大概是蜜——”後麵一個“蜂”字還沒出口,成群結隊的蜜蜂已經覆蓋了我們頭頂的天空,碩大的蜂針像是一柄鋒利的長槍,根根朝下向我們刺來。這要是被刺中了,焉有命在?白菩提罵了句娘,扔掉花蜜,拽起我直掠向天空。

奈何之前身上沾了花粉,那些蜜蜂把我們當成了花兒,緊追不舍。

眼前一根蜂針近在遲尺,我想起我身上還有一隻收妖袋,急忙張開,蜜蜂被收入袋中,但因為它們太大了,我的收妖袋無法即刻消化,很快就裝不下了。

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一線瀑布從高涯上奔騰而下,在下方會聚成一潭碧水。

“抓緊了!”

白菩提提醒了我一句,身體極速地向下俯衝,幾乎是以撞的姿態,一頭撞進了水裏。入水的那一刻,潭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充塞了我的眼耳口鼻。

我掙紮了數下,難得找回了當初學習的泅水技巧,勉強浮上了水麵。白菩提緊隨其後浮了上來。

攀著一塊凸起的石頭,喘著粗氣,“什麽奇葩要做這種怪夢。”

我“嘁”了一聲,“說人家做的是怪夢,你不也吃的很香麽?”

他擦擦額頭上的水跡,爬到石頭頂上坐下,“歇一會兒,待會兒回去換個夢境。”

石頭僅能容納一個人,他坐上去了,我自然沒處坐了,隻能扶著石頭,一半身子泡在水裏。隔了一會兒,被我們攪混了的水麵重新恢複清澈,魚兒們再次遊了回來。

是五彩繽紛的錦鯉,甩著碩大的魚尾,圍著我的身體直打轉。個別一些不怕人的還會拿嘴去親我的腳踝,弄得我的腳踝癢癢的,不由自主就笑出了聲。對白菩提說:“這些魚可真有趣。”

白菩提伸手撥了撥水,魚兒“嘩啦”一下就散開了,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這才安分,待水麵恢複平靜後,魚兒又相繼遊了回來。

它們好像對石頭上的青苔格外感興趣,張著圓圓的嘴巴吸食著。

白菩提一抻懶腰,“好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撤吧。你是自己遊過去還是我帶你飛過去?”說話的同時,剛才還怡然自得的魚兒突然“呼啦”一下散開,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還道是被白菩提的說話的聲音給嚇的,心想這魚可真膽小。水下忽然“咕咕”冒起了水泡。

初時是珍珠大小的小水泡,冒上來的也慢,很快就變成了鵝蛋大小的大泡,宛若沸騰的水,嘰裏咕嚕不間斷地往上冒。

須臾,白菩提屁股下的石頭忽然強烈地震動起來,表麵的青苔漸漸剝落,露出其下青黑的鱗片。我和白菩提尚來不及驚訝,那“石頭”已經衝天立了起來。

白菩提被掀翻在水裏,和我雙雙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竟然是一頭蛟龍。

鼻子裏噴薄著憤怒的氣息,藏在水下的巨尾一擺,水浪直升起幾十丈高,壓頂般朝我們傾覆而來。白菩提拽著我掠向半空。

對麵的蛟龍看到我們要逃,一簇火焰噴來,阻斷了我們的去路。我們不得已轉身回逃,這時水浪拍至,勢若千鈞的力道一下子將我們拍到了水裏。

我頓感渾身的骨頭都被拍散了,憋在水裏連換氣的力氣都沒有。

白菩提把我提溜上水麵,“撐著點,你要是死在這裏我可不負責收屍。”

我氣咻咻的,“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把我帶到了這個鬼地方來。你要是不把我安全帶出去,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妖龍這時又來了,白菩提一怒,手按水麵,把整個水潭給凍結了。妖龍動彈不得,噴吐著火焰阻止我們上岸,悠長的火焰斜燎過去,岸邊一圈樹木全給燎著了。

“怎辦啊?這下子岸上是回不去了,冰也快被它烤融了。”

白菩提四下環顧,目光忽的鎖定在不遠處的那條瀑布上,“走,我們去瀑布那邊。”

我們在前麵跑著,蛟龍就一邊用火融著冰一邊追。

瀑布近在眼前,眼看再也無路可走,白菩提忽然把一線流光投入了瀑布中,帶著我縱身一躍。緊追不舍的妖龍不見了,那個瑰麗詭異的世界也消失了。街頭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另一個夢境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