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站在解剖室門口,默默無語的空檔,瞿子衝從遠處走過來。

“怎麽樣?屍體身份確認了嗎?”瞿子衝一邊朝這邊走一邊問。

饒佩兒湊到冉斯年身邊小聲說:“放心,在瞿隊麵前我會給你留麵子噠,隻是在沒有他的場合,你才是我的助理。”

冉斯年無奈地點頭,苦笑著說:“還真是謝謝你的深明大義啊。”

“瞿隊,饒小姐已經確認,死者名叫葛凡。”範驍立正大聲匯報。

瞿子衝一招手,示意幾個人跟他一起回去,“走,先調出來葛凡的資料,咱們再從長計議。”

冉斯年一邊走一邊說:“瞿隊,關於嫌疑人,我這邊有兩個人選。”

瞿子衝一聽冉斯年這麽快就鎖定了兩個嫌疑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哦?是誰?你怎麽會知道?”

冉斯年回答:“分別是死者的妻子和孩子。至於說原因,還得從葛凡找上我的目的說起。”

葛凡,40歲,某化妝品公司的銷售經理。他的妻子丁怡和他同歲,是個專職的家庭主婦,這對兒夫妻有個獨生女兒葛莉莉,今天15歲,讀高一。

饒佩兒可以理解冉斯年把葛凡的妻子丁怡當做嫌疑人,但卻不願承認一個15歲的小姑娘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毒手,並且,15歲的葛莉莉有沒有這個能力也是兩說。

瞿子衝聽冉斯年大致講述了一遍葛凡找他釋夢,準確來說是谘詢夢境是否可能是前世記憶的經過,沉吟了片刻後說:“總結來說,斯年,你是懷疑葛凡因為一個夢裏虛幻的女人冷落了妻子丁怡,甚至露出了想要離婚的念頭,所以才被丁怡或者葛莉莉給謀害了?”

“有這個可能,這樣一來,不用分割財產,葛凡的所有財產都會被丁怡母女繼承,”冉斯年說著,望向範驍,“小範剛剛介紹葛凡背景的時候不是說過嘛,葛凡的生母在葛凡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且他的生母葛豔是個單親媽媽,葛凡沒有父親。後來葛凡就被葛豔的姐姐,也就是葛凡的大姨和大姨父收養,這對兒養父母也在四年前病故。這樣一來,葛凡的所有遺產,就隻剩下兩個繼承人,丁怡和葛莉莉。”

範驍連連點頭,“沒錯,我剛剛簡單調查了一下,葛凡名下有兩套房子,還有十幾萬的存款和一台車,現在這些東西全都歸丁怡母女啦。”

瞿子衝吩咐範驍:“你讓梁媛通知丁怡過來認屍吧,正好,咱們先跟這個目前最有嫌疑的妻子談談。”

這天是周日,葛莉莉放假在家,範驍的一通電話,直接叫來了兩個嫌疑人前來認屍。

冉斯年、饒佩兒和範驍陪同母女倆來到了解剖室,一路上,丁怡步伐緩慢,渾身顫抖,壓抑著馬上就要崩潰的情緒,可葛莉莉這個15歲的女孩卻十分冷靜沉著,像個雕塑一樣。饒佩兒覺得這對兒母女很奇怪,好像表現完全反了一樣,母親恐懼緊張,倒是女兒冷靜理智。

解剖室裏,法醫掀開了蒙在屍體上的白布,葛凡的臉一下子呈現出來,隻聽丁怡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便放聲大哭,整個人癱軟向後倒去,幸好範驍及時扶住了她。

饒佩兒偷眼去觀察葛莉莉,她竟然在葛莉莉那一如雕塑一般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冷笑,讓饒佩兒渾身打了個寒顫。這是什麽女兒啊?難道葛莉莉真的是凶手?

半個小時後,警局的會議室裏,丁怡終於收起了激動和哀痛的情緒,冷靜下來。

“莉莉,你爸爸死了,你怎麽還是這副模樣?”丁怡總算緩過神來關注自己的女兒,她對於女兒葛莉莉的表現十分不滿。

葛莉莉目視前方,冷冷地說:“他本來也要拋下我們,我早就沒有這個爸爸了,現在跟原來有什麽區別嗎?”

這話一出口,丁怡的眼淚又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捂住嘴巴,不住地搖頭。

冉斯年輕咳一聲,說道:“葛先生不幸遇害,法醫那邊的驗屍結果表明,他是被鈍物重擊後腦造成顱內出血死亡的,死後屍體才被丟進了鬆江。也就是說,葛先生是被謀殺的,這一點毋庸置疑。除此之外,他的身上並沒有找到與凶手糾纏過的痕跡。警方初步推測,凶手是葛先生認識的人,趁葛先生背對其的時候突然襲擊。”

“哼,我知道凶手是誰。”丁怡突然止住了抽泣,陰沉地說。

“你知道?”範驍好奇地問,“是誰?”

“還能有誰?就是那個女人唄,”丁怡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對那個女人也沒什麽了解,我隻是知道一個昵稱而已。”

“什麽昵稱?”範驍問。

葛莉莉在一旁冷笑著吐出兩個字,“小蝶。”

冉斯年和饒佩兒麵麵相覷,原來這對兒母女認定了小蝶是真實存在的。

冉斯年說:“據我所知,小蝶隻是葛凡夢裏的虛幻人物吧?難道現實中真的有這麽一個人?”

“一定有的,葛凡說過,他的小蝶跟他一樣投胎轉世,他之所以最近一段時間開始頻繁做他們倆前世經曆的夢,就是命運在提醒他,提醒他去尋找小蝶再續前緣。他相信小蝶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就在鬆江市。將近半個多月的時間裏,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在尋找小蝶上,已經變成了一個瘋子。現在他死了,我敢說,他的死絕對與那個小蝶脫不開幹係!”丁怡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葛莉莉冷笑一聲說:“也許他找到了那個小蝶,夢裏的女人。可是人家根本不是認識他,也不信什麽前世今生說,把他當成了瘋子或者是流氓。他對人家苦苦糾纏,最後被人家給殺了。又或者是被小蝶的男友或者丈夫給殺了。哼,這是他活該,咎由自取。”

冉斯年對葛莉莉的印象糟糕透頂,他白了葛莉莉一眼繼續問丁怡:“葛凡的精神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問題,他有過這方麵的病史嗎?”

丁怡搖頭,“根本沒有,我跟葛凡高中時候就認識了,他一直很正常,根本沒病。隻是大概三個月前,也不知道突然抽了什麽風,就開始做那樣的夢,幾乎是每晚都做。白天也十分恍惚,我就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他一開始瞞著我,後來他被我問得不耐煩,就把一切都說了。他說他幾乎每晚都做那三個夢,兩個月以後,他就真的相信了他和小蝶是前世的戀人!就在三天前,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竟然為了那個小蝶跟我提出了離婚!”

冉斯年心想,三個月前開始做這樣的夢,這就代表著三個月前葛凡接收到了某種刺激,讓他的潛意識受到了啟發。

“三個月前,葛凡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嗎?”饒佩兒先問出了冉斯年想要問的話。

“能有什麽特別的?”丁怡翻著白眼,“根本沒有,我們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沒有任何變數。”

冉斯年心想,一定有什麽變數,隻是葛凡自己和丁怡都沒有注意到而已。

“你最後一次見到葛凡是在哪裏,具體什麽時候?”瞿子衝問。

“在家,三天前的晚上八點多,他回家,直接拿出來一份離婚協議書讓我簽字,然後就開始收拾行李,”丁怡一邊說一邊抽泣,“我不肯簽字,又把他收拾好的衣服全都從箱子裏扯了出來。他居然跟我說我才是瘋子,連衣服也不要,就走了!”

瞿子衝問:“葛凡跟你說的離婚理由是什麽?”

葛莉莉又是一聲冷笑,“他說他心裏除了小蝶再容不下別的女人,他一開始就沒有愛過我媽媽,十五年了,他也無法愛上她。他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不能再耽誤我媽媽,他要終其一生尋找小蝶,找不到真愛小蝶,他寧願孤獨終老。哼,居然把自己說成了一個情聖,隻可惜,這也掩飾不了他是瘋子的事實。正常人,誰會因為夢裏的一個女人就拋妻棄子?”

瞿子衝與冉斯年對視,說:“這樣說來,我們已知的順序是四天前,葛凡一大早去了斯年你那裏,三天前的晚上,葛凡回家提出離婚,然後一直到昨天晚上,葛凡遇害。也就是說,從三天前的晚上一直到昨天晚上,葛凡在這48小時裏都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我們都不知道,而這48小時發生的事情,恐怕就是命案的關鍵。”

冉斯年點頭讚同瞿子衝的說法,他提議:“瞿隊,你這邊當然是負責從葛凡的同事朋友社會關係著手調查,我這邊,就從葛凡那三個夢著手,雙管齊下。”

瞿子衝自然同意冉斯年的提議,他覺得這件案子有冉斯年的幫助,破案隻是時間問題。“丁怡,這位冉先生是我們的顧問,也是夢學專家,你把葛凡做的那三個夢詳細講給他聽,相信我,這會對破案有很大幫助。”

“沒辦法,”丁怡抹了把眼淚,幹脆地拒絕,“我沒辦法講,因為葛凡根本沒有跟我詳細講過他的夢,我隻是知道,這三個夢分別是他和小蝶幼兒時期,少年時期和成年時期的,每個夢裏都有小蝶,而且背景好像是什麽民國時期,葛凡是富家少爺,小蝶是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