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斯年沉吟片刻,又問:“你們也會相互分享知夢扳機嗎?”
“會啊,孝生專門讓大家把自己設計的知夢扳機都講出來,大家一起探討可行性。我記得姚葉的知夢扳機是她最愛的自拍,好像是自拍出的照片如果是正常就是現實,如果變成了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就是夢境;張國梁是最簡單的掰拇指,掰不動,疼,就是現實,掰到180度還不疼,那就是做夢;吳智是照鏡子,鏡子裏要是隻有他一個,那就是現實,要是能在鏡子裏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女神,那就是做夢;餘雯嘛,她就說韓語,以你好作為開頭,要是不會說下去那就是現實,要是能往下說,說得流利又能讓人聽得懂,那就是做夢啦。”黃毛大大咧咧地回答,“所以姚葉沒事就自拍,張國梁整天掰手指,吳智這個大男人隨身帶著個小鏡子像個娘炮一樣照呀照的,餘雯天天嘮嘮叨叨地說;阿尼哈賽油。”
“原來如此。”冉斯年重重吐出一口氣。袁孝生說的沒錯,這幾個人的夢境全都有問題,一定程度地表達了他們的創傷和欲望,還有,殺人動機。
“你明白了?”黃毛禁不住好奇心,“快告訴我,姚葉是誰害死的?是張國梁嗎?還是自殺?”
冉斯年微微搖頭,“你還是等最後警方公開案情的時候吧,現在,無可奉告。”
清晨六點半,冉斯年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回到自己的小隔間,開著門,等待著袁孝生的律師到來,帶領著袁孝生去自首。
一直等到了八點半,仍舊沒人來訪,冉斯年隱約覺得不對勁,便主動去找袁孝生。
敲門半分鍾,房間內沒人回應,冉斯年暗叫不妙,馬上打電話給瞿子衝,要他馬上帶人趕來。他猜想到,瞿子衝的人一定就在小旅館的附近蹲守,因為有之前饒佩兒的通風報信。
果然,不到兩分鍾,鄧磊和範驍就趕了過來,顯然他倆一直就在這附近隨時待命。
踹開了套間的門,裏麵早已人去樓空。冉斯年猜想,一定是昨晚趁黃毛給自己講夢的時候,袁孝生偷偷逃走。好在味道還在,屍體也還在,隻要有屍體作證,袁孝生也逃脫不了通緝犯的命運。
於是在冉斯年的命令下,範驍和鄧磊移開的大衣櫃,開始用工具鑿牆。
隨著牆體的碎裂,水泥脫落,那股腐臭的味道更甚。
黃毛聞聲跑了進來,一看這架勢馬上大叫:“你們,你們對我的旅館做了什麽?”
“你的旅館?”冉斯年的心一抖,這旅館難道是黃毛名下的?
說話間,瞿子衝也趕到,他看了一眼黃毛,告訴冉斯年,昨天他派人偽裝成工商稅務的人來的時候,在套間裏看到的旅館主人的確就是這個黃毛,營業執照上的法人也的確就是崔誌超。
冉斯年身子一軟,往後退了幾步,他意識到了一個極為糟糕的問題,自己再一次被袁孝生給耍了!
十分鍾後,套間裏彌漫著腐臭的味道,地麵的中央是一具已經腐爛了的動物屍體,像是一隻羊。
黃毛悻悻然地說:“怎麽,我聽個風水先生說這樣做有好處,就在牆裏塞了一隻羊,這樣做也犯法嗎?”
冉斯年一把揪住黃毛的衣領,咬著後槽牙問:“袁孝生和屍體都在哪裏?”
“孝生昨晚告訴我說想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至於說屍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黃毛一臉無辜和憤怒。
冉斯年的心已經變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他鬆開黃毛,也不顧身邊的瞿子衝他們,獨自離開。
“砰”的一聲,冉斯年的拳頭砸在了牆麵上,別墅客廳的牆麵頓時就凹進去了一塊。看的饒佩兒心驚肉跳外加心疼。
“他是為了取笑我,他本可以在昨天白天就逃之夭夭的,既然牆裏的屍體是假的,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冉斯年懊惱地咆哮著,“故意跟我表明身份,還騙造了一番謊言,說什麽要自首到監獄裏去教授清明夢,完全就是為了要看我第二次被他耍弄的樣子,他利用了我的自責和對他僅剩的一點同情!”
“可是,他又不知道你會找到那裏,又怎麽會提前在牆裏藏了一隻羊的屍體呢?”饒佩兒不解地問。
“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預料到我會找上他,他早就設計好了這出戲碼,為的就是愚弄我之後金蟬脫殼。袁孝生啊袁孝生,你真是個天生的陰謀家!”
“即然這樣,斯年,你更加不用自責啦,他本質就有問題,又不是你創造了他這個惡魔陰謀家,”饒佩兒安撫冉斯年,“既然那個流浪漢的屍體不在牆裏麵,一定是被他藏到了別的地方,我們早晚會找到的。隻要找到了屍體,警方就有理由去追緝袁孝生啦。”
冉斯年擺擺手,“找屍體,這才是大海撈針。”
“那就先把這事兒放一放,先說說看,姚葉的案子,你有什麽進展嗎?”饒佩兒努力想要轉移冉斯年的注意力。
冉斯年又砸了一下桌麵,“袁孝生就是利用了我對姚葉案子的注意力,從我眼皮底下逃走的,他是故意要讓我找黃毛聊天,然後趁機離開。我怎麽會這麽笨,竟然真的相信他走火入魔,願意去蹲監獄!現在想想,七年了,他又怎麽可能隻賺來這麽一個小旅館?狡兔三窟,他一定給自己安排了退路的。”
饒佩兒抓起冉斯年的拳頭吹著氣,輕輕揉著,說:“快說說姚葉案子的進展吧,別再想那個該死的袁孝生啦。”
冉斯年歎了口氣,說:“姚葉的案子我已經有了些眉目,接下來就得看警方那邊的調查怎麽樣了。剛剛瞿子衝送我回來的時候也說了姚葉的手機的確被人動過手腳,可是植入的程序又在姚葉死後馬上就被遠程刪除了,想要找到這個幕後做手腳的IT高人,還需要技術部門進一步的調查。”
“到底有什麽眉目啊?”饒佩兒窮追不舍地問。
“我對夢鄉這幾個學員的身份比較好奇,已經讓瞿子衝分別詳細調查了,依我的猜測,吳智應該是個槍械愛好者,並且掌握改裝槍的技術,還不賴;餘雯說過與姥姥相依為命,她的母親應該是在她年幼的時候不幸離世;張國梁蹲了十幾年的監獄,卻是蹲了冤獄,他應該是無辜的;李頌傑的小三,那個在珠寶店工作的徐春梅應該是跟以上三個人其中一個有關聯的;姚葉不僅僅是手機被人動了手腳,臥室裏也被安裝了針孔攝像頭,另外她家主衛的那個電視應該也能夠被遠程操控;最後,李頌傑,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他就是把這些人聯係起來的一個中心點。”
饒佩兒的嘴巴越張越大,驚愕地問:“天啊,你都在說什麽啊?你就告訴我,到底誰才是凶手啊!”
“按照我的推測,可以說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凶手,就連死者姚葉也是,”冉斯年故弄玄虛地說,“也可以說,他們每一個都不是凶手。這其中的複雜,我打算在之後警局的會議室裏揭曉。當然,前提是瞿子衝那邊已經通過調查證實了我之前的幾個猜測,還有,還得等整個事件中的一個關鍵人物現身才行。”
“沒現身的人,難道是在逃的張國梁?”饒佩兒滿腦子的問號。
“是的,我跟你打賭,不出三天,這個張國梁就會出來自首,而且,他的左手拇指應該還是斷著的,當然,也有可能被接好,但至少,斷過。”冉斯年胸有成竹。
“你憑什麽認定張國梁三天之內會出現啊?”饒佩兒半信半疑。
“因為我的身份已經泄露了啊,現在夢鄉的那三個人應該都知道我是警方的人,是去調查姚葉案子的偵探。這樣一來,張國梁也就沒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他早晚都會出現。至於我說三天嘛,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不過你也知道,我的猜測一向很準,除了,除了……”
饒佩兒一聽冉斯年又要拐到袁孝生那裏去,急忙打岔說:“好,我就跟你打賭,如果張國梁三天之內出來自首,算你贏,如果他是三天之後自首的,算我贏,怎麽樣?”
冉斯年饒有趣味地歪著頭,問:“輸贏又怎樣?”
“你說怎樣就怎樣。”饒佩兒為了轉移冉斯年的注意力,什麽也不顧地說。
冉斯年現在可沒心思去想怎麽捉弄饒佩兒或者怎麽被她捉弄,揮揮手說:“這話先放在這裏,贏家可以讓輸家無條件做一件事,輸家不能拒絕,具體什麽事什麽時候做,由贏家以後規定,怎麽樣?”
饒佩兒笑嘻嘻地點頭應允,她不在乎輸贏,隻是希望冉斯年能夠不要被袁孝生的事情困擾懊惱。
冉斯年當然能夠體會到饒佩兒的苦心,他凝望饒佩兒的雙眼,用自己砸桌子的手握住饒佩兒的手,十分鄭重地說:“佩兒,謝謝你。”
“謝我什麽?”饒佩兒裝傻,笑嗬嗬地問。
冉斯年拍拍饒佩兒的手背,輕聲說:“謝謝你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