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細說原委

這時，中學所等候的兩個人正在黃玲香的新樓房裏交談。

沒有免費的午餐。黃玲香為中學讚助聚餐費，那是她要盡一切辦法完成秦兆陽總經理交給她的任務！

當上午劉正農校長果真將沈幽蘭接回中學時，黃玲香就再三找著理由將沈幽蘭連同女兒丹丹接到了她的二樓客廳。她這樣做的目的一是要借此機會炫耀一下自己的能耐，同時也想借著這種炫耀來刺激一下沈幽蘭的神經，以便更好地為完成秦總交給的任務而做好鋪墊。“這年頭，我算摸透了，在我們這樣大山裏要想發大財，單靠做小生意買賣是絕對行不通的！你看，要不是我跟著秦總來辦廠，單靠開那個小‘知青店’，這樓房能蓋得起來嗎？”上到二樓客廳，黃玲香首先從有機玻璃茶幾的水果盤裏抓了把糖果塞給丹丹，說：“丹丹，阿姨的糖果好吃，來，拿著。”就一邊給丹丹衣袋裝糖果，一邊繼續誇耀自己這三室一廳居室裏的裝璜、家具。

對黃玲香蓋樓房，沈幽蘭不僅是早已知道，而且更是早就聽說這樓房的裝璜是孤峰鎮最豪華最新潮的一家！但沈幽蘭也如孤峰街上其他人一樣，對這棟新樓房除了懷有幾分齷齪之感並無羨慕之意。這次如若不是看在黃玲香熱心熱意為中學教師節捐了一千塊錢和一再邀請，她是決不會上這樓房來的。但實事求是地說，自從踏上新樓梯的第一時間起，沈幽蘭還是不得不對這棟新樓房讚歎不已（黃玲香的一樓開店，與沈幽蘭改建的新店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區別）：不鏽鋼的旋轉式樓梯扶手明光錚亮，一律鋪設著被漆成朱紅色的橡木樓梯板並在樓梯板三方都鑲嵌著金光閃閃的銅條；登在這樣樓梯上，不僅是黃玲香腳下的皮鞋會發出就如往日在電影中才可見到的小姐上樓發出的那種“格登”“格登”的響聲，就連自己的解放鞋踩在上麵也感覺是那樣高貴是那樣舒坦！可等上到二樓，沈幽蘭幾乎更是傻了眼，就由驚訝變得羞愧甚至羞愧得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想著自己一家三口至今還住在那三小間分磚土地麵紙糊天花還沒有產權的小瓦公房裏，再看看黃玲香這清一色用桐油刷漆成本色的橡木地龍、牆群，與寬敞客廳極其相匹配的歐式真皮沙發以及沙發前擺放的圓形玻璃茶幾，茶幾上不僅有一套用台布蒙罩著的晶亮剔透的有機茶具和靜靜伏在那裏就如一隻紅色小烏龜的電話機外，更是在一隻小口徑細長頸天藍瓷瓶中插了一枝小花。盡管沈幽蘭心存芥蒂，但還是免不了放心裏罵上一句：“這**，真會洋貨！”一邊就更加驚歎那沙發對麵60英寸的壁式大彩電和沙發側麵的立式空調以及大廳中間那個碩大的水晶吸頂吊燈……

這時，黃玲香已拉亮吊燈，寬敞的客廳就更顯得一片輝煌。黃玲香見沈幽蘭看得比她介紹得更加入神，也停止了介紹，就拉著沈幽蘭和丹丹一起坐到歐式沙發上，並掀開茶幾上台布，拿起一對倒扣著的玻璃茶杯，提起那隻造型秀氣的有機玻璃壺將茶杯倒滿，遞一杯放到沈幽蘭麵前，說：“老庚，怎麽樣？這像不像我們小時候向往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那種日子？”

沈幽蘭因為心存不屑，隻是隨口問道：“這一套家具和裝潢，怕花了不少錢吧？”

黃玲香就用那厚實的大手在對方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說：“那是，沒有二三十萬當然不行！”說著，就又指著主臥室那橡木真皮軟體床和兩個分臥室裏一張叫“潮起潮湧”和另一張叫“百花盛開”的橡木高檔床以及那裏麵的空調、藤椅……還有廚房清一色的不鏽鋼炊具和盥洗間……

沈幽蘭盡管聽說黃玲香這蓋樓房的錢來路齷齪，但還是說：“玲香，記得嗎？小時候我們為了追求老師說　‘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好日子，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成天在孤峰山下用石頭壘樓房……沒想到你今天真得就過上了！”

黃玲香喝上一口茶，故作謙虛地說：“嗨，我這算什麽？聽說江浙那邊早就不滿足這種日子了，他們現在正在追求什麽‘行路車代步，存款八位數，生活講享受’！你看，這一比，我能算老幾呀！”說著，就高興得向沙發後一仰，翹起二郎腿，說：“我這算是‘豁子咬**——趕到了當口’！我是把握了機會，把握機會就會成功，就不愁……”見幽蘭並沒被她的一番炫耀而激動，也就停住不說，隻喊喝茶。

沈幽蘭順從地喝著茶，看著這豪華寬敞而又顯得有些冷清的樓房，自然就想到黃玲香與何敬民的事，本想問上幾句，但想到何敬民那晚在金霞家對她的非禮，擔心說出來又會引起黃玲香的誤會，隻是微微歎了口氣。

黃玲香早已看出沈幽蘭這天並不是像她所想象的那樣，參觀和聽了她的介紹，就會對她這新樓房以及新樓房的主人大加欣賞和讚美，而從沈幽蘭那冷冰冰的話語中，她已覺察到什麽；現在再聽到沈幽蘭那一聲歎息，心中更是明白，就說：“老庚，我知道你這歎息裏的意思了！”

沈幽蘭一怔，急忙說：“我哪裏歎息了？那是在誇獎你真有本事，這麽快就蓋起了這麽好的樓房！”

黃玲香就坐正身體，將茶杯放到茶幾上，帶著幾分氣惱說：“我知道外麵有議論，說我這蓋樓房的錢來路不幹淨，說是我拿貨從秦兆陽那裏換來的！這真是瞎了他媽的狗眼！我同秦兆陽是有那事，但這錢能是他給的嗎？幽蘭，你說，這不是活天的冤枉嗎！”

沈幽蘭當然隻能以笑作答。

黃玲香見對方隻笑不說話，又說：“還有人說，我黃玲香是潑婦，是母老虎，太厲害，自己在外偷漢養奸，還不準他何敬民來查問，隻要查問，就把他何敬民打得頭破血流……幽蘭，別人隻知道我黃玲香對丈夫厲害，可有誰能理解我呀！”說到動容處，黃玲香竟用一隻拳頭“砰砰”地捶打著茶幾。

見黃玲香如此激動，沈幽蘭很是吃驚，就想到那次受何敬民之托去勸解時，已從黃玲香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蹊蹺，今天聽黃玲香這麽一說，就難免更加懷疑，於是不得不問到這其中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