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第四彈,一眾男人目睹了她所有的舉動,因嚴諄清在水中的力量有限,他隻能盡力把她往岸邊挪,剩下的事都是靠這些男人完成的。

按說一個落水的人是不該考慮這些的,但付甜甜委屈。

是為自己給嚴諄清添麻煩了,讓他沒麵子的委屈。

她感覺自己真是個累贅,什麽都做不好。

她想哭,可用手去抹眼淚的時候,卻把泥漿帶到了眼睛裏,眼睛頓時不適,淚水嘩嘩地向外湧。她帶著哭腔對那些男人道:“謝謝你們,讓你們見笑了!”

男人們並不知付甜甜的底細,畢竟他們的朋友帶出來的女人,不見得就是他的愛人或者女朋友,所以沒多說什麽,他們漠然的反應,叫付甜甜更加難受。

對了,還有兔子,兔子去哪了!

四下張望,沈希希正抱著兔子,超級淡定地朝她走過來,倒是沈希希的母親極度緊張,把付甜甜拉到椅子上關心地問這問那的,付甜甜閃爍其詞,恨不得再跳到魚塘裏去,遊到他們都看不到的另一個盡頭。

“這個阿姨是給我同學家做保姆的,阿姨,我說得對嗎?”

沈希希前麵一句話是說給人群聽的,後麵的話是說給付甜甜聽的。

付甜甜是能說對還是能說不對,說對,那她和嚴諄清之間,是丫鬟和富家公子的愛情故事?這樣的故事多是悲劇;說不對吧,等於打自己的臉,她那天在幼兒園裏是騙人嘍?

她正獨自崩潰著,嚴諄清走過來,把她攬進懷裏道:“我女朋友,付甜甜。”

其它話他沒再說半句,一改昨天晚上把他們的隱私毫無保留地道出來的樣子,他隻是沉默著,像個霸道總裁似的,用強健的身軀保護著這個不知所措的女人。

而他這樣說了,大人們自然相信他了,孩子的話隻是不能當真的童言無忌。

那群男人看付甜甜的眼光立即不同了,被他們這樣的男人當眾承認是女朋友,是對這個女人百分百的肯定,並且是極為慎重的。

“我們先走了。”嚴諄清道。

沈老板夫婦還要留他們,說去先換件衣服什麽的,嚴諄清婉拒了,兩人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你手怎麽了?被兔子咬了?”嚴諄清問。

付甜甜甩甩手,難為情地嗯了聲,被咬破的口子剛剛泡了水,疼的很。

“你還真是個傻妞啊,被動物咬了也不說,萬一......你還真是傻。”

“我怕你嫌棄。”

“嗨!”嚴諄清笑笑:“你就這麽想趕緊抓個有錢人,把自己嫁了?你還年輕貌美的,甘心啊?”

“我存了點錢,之前還計劃拿這錢去買房呢,可後來考慮到你那會被趙家陷害,可能要用錢,就沒敢動,你看現在房價都漲成什麽樣了,一天一個價,直線上升。”

付甜甜嘟起嘴,從側麵表示了對她和嚴諄清之間的感情的認真態度,嚴諄清笑道:“我道歉,因為我,你損失了一大筆。”

他沒說要送你房子之類的話,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更容易,他不要,他要為她做點特別的。

“誰要你道歉了。”付甜甜忸怩著。

“你從什麽時候決定要跟我來真的的?別告訴我是從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不信。”

“那天晚上你在我懷裏哭,我做了個決定,要跟你同甘共苦。”

“那你喜歡我什麽呢?”

付甜甜答不上來,從她遊戲人間開始,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讓我們重頭來過吧,好嗎?”嚴諄清沒為難她,也讓自己做了個堅定的決定。

付甜甜重重地點點頭。

“到我住處換一下衣服吧,我那有籃球服,你也能穿,你還想吃點東西嗎?”

“我不餓,你呢?”

“我也不餓,那換好了衣服,我們就去打狂犬疫苗。”

“嗯,好啊。”

他果然在附近是有住處的,但付甜甜沒問他為什麽要住在這裏,她現在心裏有了一點安全感了,安全感帶來了一點清醒,在不盲目索求的清醒中,她覺得情侶之間並不是什麽事都要弄得公開明白,不是你得知的越多,對這個男人的把控越重,他對你的愛就越多的。

不是這樣的,你需要讓對方能喘氣,也能自己能喘氣,算計少一點,真誠多一點,要求對方少一點,對自己的要求高一點。

她首先要做的,是做好自己,做一個自愛、自尊、自強的女生。

正午的風將青草、野草花、莊稼刮得東倒西歪的,很像是江南的秋風,冥冥中一個新的季節要來了,一種新的人生正朝她打開大門。

崔銘生今天加班,原單位裏一個要好的同事馬驍到附近辦事,順便來看看她。

“哎,你這個辦公場所不行啊,簡易棚啊,也太簡陋了吧,連扇窗都沒有。”馬驍一來就發牢騷,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

崔銘生給她泡了杯茶,道:“主要是幹工作,在哪辦公不一樣,你看我們這擺滿了綠植,空氣多清新。”

馬驍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差點沒坐穩摔下去,抱怨道:“你們這沙發也不行啊,腿是壞的,撿破爛撿來的啊。”

“這是沙發椅,不是沙發,你剛都說了我們這是臨時機構,等項目完工了就撤了,沙發搬來搬去的都麻煩。”崔銘生臉上帶著笑,心裏狐疑馬驍今天怎麽跟吃了槍子一樣。同事間能要好到仿似朋友的,大多是出於個性相吸,之前崔銘生還在原單位時,馬驍跟她一樣性格開朗,工作勤懇,從來不怨天怨地的。

“驍兒,是不是單位裏出什麽事了?”

“沒啊,工作挺好的啊,條線上評選先進個人,我還拿了個省先進呢。”

“那是好事啊,那你幹嘛不開心啊?”

“我有不開心嗎?”馬驍反問道,卻又像自言自語,將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倚在沙發椅上盯著天花板沉思,半晌,道:“不止你這麽說,黃主任和小餘也問我怎麽這兩天脾氣暴躁了,其實我已經在克製了。”

她頓住了,崔銘生將杯子遞給她,道:“先喝點水吧。”

馬驍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道:“這是什麽茶?挺好喝的。”

“紅豆薏仁茶,除濕氣的,最近老是久坐久站,小腿有點浮腫。”

“你還真挺有情調的哈,還有閑心研究這個。”馬驍四仰八叉地躺平,依然心事重重的樣子。

“超市裏買點茶包就有情調啊,我覺得你比我有情調多了啊,沒事就擺花弄草的,還去學了古琴,話說你的古琴學得怎樣了?有空把你的琴背過來,給我演奏一曲唄。”

“拉倒吧,早不學了,我家那位說了,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附庸什麽風雅,還說我學這學那的太費錢了,花的錢都快趕上女兒了,養一個孩子不夠,還得養兩個。”

“啊,你老公怎麽這樣啊,學琴不僅能陶冶情操,最重要的是還可以減緩壓力,他不是也在體製內麽,應該知道我們平時工作有多忙,難道生了孩子,就不能有一點自己的生活了。”崔銘生打抱不平道。

馬驍比崔銘生大幾歲,老公是高中同學,兩人結婚早,生孩子也早,馬驍老公平時比她更忙,所以馬驍家的情況和崔銘生家差不多,除了靠老人,就是靠自己了,女兒小時,她兩頭分身無術的時候,沒少在背地裏抹眼淚。現在女兒上初中了,有了一定的自主獨立能力,崔銘生打心裏覺得她終於可以做點自己想做的事了,沒想到她老公居然不支持,男人有什麽權利阻止呢?

崔銘生自始至終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不管是出於從小到大的經曆,還是眼下的婚姻經曆,她都對馬驍“想做一回自己”的想法感同身受,並非常讚同。

馬驍歎道:“還是女人懂女人哈,我學的最後一首古琴曲是《高山流水》,還沒完全學會呢,最後一次彈的時候,我的眼淚哈……”

馬驍擦拭了一下眼角。

“驍兒,按說你們的家庭條件也不至於差到連你學琴的費用也承擔不起啊,你們父母都有退休金,家庭負擔沒那麽重吧,你也不是講究吃穿的人……”

“他就想著把錢省下來買房子,把現在住的換掉,買套大房子,美名其曰為人民服務是一心一意的,改善家人生活也是一心一意的,我身邊的人還都說他是個好男人,對事業有追求,對家庭負責,哈,我過的日子看上去多光鮮亮麗……銘生,你有沒有覺得婚姻有時挺沒意思的,說句難聽的,好像對方不出軌,已經是對你最大的恩賜了,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 別的似乎都不重要,沒有高山流水,也沒有知音……”

崔銘生震驚了,沒想到她和馬驍不僅在家庭生活中有共同的地方,對婚姻的感受也何其相似,她點點頭,馬驍的眼淚馬上下來了。

她把手放在馬驍的手背上,皺眉道:“驍兒,跟我好好說說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