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幹嘛非要她喜歡啊。”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這份工作,我不想丟掉。”

“你還真是不了解職場規則,你以為她喜歡你了,你就一定能留下來啊。”

“啊?那我怎樣才能留下來啊?”

付甜甜認真地考慮起來,怎麽跟單純的職場菜鳥解釋呢。舒昕怡的指導老師是個快退休的女人,在公司裏的職位是上不去,下不來,還倚老賣老,指揮這個命令那個的,別說她不喜歡別人,她本人也不討人,尤其是領導的喜歡。

按理說市場經營資本運作,公司裏的用人算盤打得頂呱呱的,但對於這種臨退休的人,boss們也懶得去計較,你跟她一計較,她跟你較量,這個補償、那個賠償的,算上工齡、加班以及漏發的餐補差補,煩死你。

這樣的人在公司裏還有話語權嗎?NO!連一個小指頭的份量也沒有。

所以就算她力薦舒昕怡,也不見得能起作用。

“這麽跟你說吧,你老師愛怎麽罵你,你就讓她罵去,她罵個痛快,你就聽個耳邊風。她當著領導的麵訓你,這叫沒素質,你記住,越是大的領導,肚量、涵養、水平都是相當高的,相反,缺乏這些素質的人,八成當不了大領導,她當不了大領導,就沒有決定權,你還管她幹嘛呢。”

“那我應該在意哪個領導的態度啊?”

“不管哪個領導,你都別太在意,你剛入職,欲望不要太強烈,這人一旦有了欲望,心態就不對了,心態不對,方向就不對了,方向一錯,你的職場路就走偏了。”

“欲望也不能有,那每天得過且過嗎?”

“我的意思是讓你踏實工作,該做的工作認真做好,你做得好不好,領導全看在眼裏呢,你工作出色,部門經理們都搶著要你,那你不僅有了留不留下來的決定權,還有了選擇權,明白了嗎?”

舒昕怡恍然大悟:“聽君一席話話,勝讀十年書。”

“你呀,你就是個讀書的料,名牌大學畢業的嗎?”付甜甜吐了口眼圈。

舒昕怡說了個大學的名字。

“一猜也是,被華盛收購了,放在市場拓展這麽重要的部門的實習生,還不得是985的畢業生。”

“姐,你說市場拓展部是個很重要的部門?”

“當然了,搞投資花錢的能不重要,其它部門賺的錢給你們花,你以為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領導都會放到這個部門的。”

舒昕怡終於笑了,她的五官長得不差,不過她不會打扮,還是稚氣未脫的好學生樣子。

“昕怡,聽姐的,好好做業務,你的特長在幹好業務上,不在搞人際關係上,你別看公司裏有的人整天啥事沒有,也沒有水平,把上麵的馬屁拍得香香的,那是人家的一種本事,你羨慕不來,因為你幹不了。”

舒昕怡頻頻點頭:“姐,你的工作經驗真豐富。”

“豐富個球啊,隻有跟你瞎說說,我底子不行,三流大學畢業的,要我跟你一樣,長得好,學曆高,我也會靠自己努力工作。”

付甜甜狠狠吸了一口煙,將剩下的半截煙擲進垃圾桶:“行了,不扯了,摸魚要有度。”

舒昕怡也起身,突然哎呦一聲。

付甜甜一看,是她腳扭了,嗔怪道:“你這是穿高跟鞋走路走多了吧,快脫下來讓我看看。”

舒昕怡的腳底下大大小小的水泡,腳後跟上麵的皮都磨破了,一雙腳彌漫著一股臭味。

“姐,讓你見笑了。”

“沒事,我看看,你這鞋地攤上買的吧?”舒昕怡正經曆的付甜甜哪樣沒經曆過,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也花了五十多塊錢呢。”

“哎,你先別動,我去給你拿創可貼。”

付甜甜走回工位,把抽屜裏的醫藥箱拿了過來,仔細地給她挑水泡,敷藥、貼創口貼,仿佛在給曾經的自己做這樣的事情,一滴眼淚落下來,掉在舒昕怡的腳踝上,付甜甜假裝沒看到。

同樣是從小縣城出來的姑娘,同樣在這座城市裏無依無靠,同樣連買一雙五十塊錢的鞋都心疼,不過不同樣的是,付甜甜不希望舒昕怡以後跟她走一樣的路。

“好了,快回工位吧。”

舒昕怡忽的緊緊抱住她:“甜甜姐,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姐姐了。”

“我當時隻想抱抱她,我沒想跟她上床的。”洛飛坐在路璐對麵,跟她解釋著和和付甜甜舊情複燃的緣由與過程。

路璐根本不願聽,今早照例忙碌,其中來了一個谘詢離婚的當事人,是女方。

她先是費大量的口舌描述了複雜的婚姻現狀:她丈夫本是閨蜜的男朋友,她第三者插足,而後與之結婚,並為愛承受,撫養著丈夫與閨蜜生的兒子。未曾想婚後丈夫又有了其他第三者,第四者,更明目張膽地帶回來一個女嬰,她繼續為愛承受,同意撫養這第二個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給丈夫機會,希望他會感動,選擇和外麵的女人一刀兩斷。

但事與願違,她的丈夫今天和這個女人藕斷絲連,明天和那個女人親親我我,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把她折磨的死去活來。

她現在想開了,要跟丈夫離婚,分割共同財產。丈夫也同意離婚,但不肯要小女孩,她自然也不會要的,便出現了第二個法律問題:夫妻雙方都不要,親生母親也不要的孩子,如何處理?

講真,路璐接觸過離婚案件,但這麽離奇的案子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涉及到孩子,豈敢亂下結論,查資料,翻法條,把能想到的辦法給她列了一二三四五。

但這時這位當事人的想法居然變了:她同意帶走這個小女孩,但要給她多分財產。

路璐告訴了她法定的可以多分財產的一些情形,也明確告知了需要具備的證據。

這個當事人立即道:“律師,我有證據,請你跟我走!”

她說走就走嗎,路璐自是不會被當事人牽著鼻子的,喪失了主動權可是律師的大忌。但這個當事人哭著喊著,一哭二鬧三上吊,難纏的很,到底是在業務領域裏太年輕,反抗無效,還是屁顛屁顛地跟她走了。

她說地方離振律所不遠,所以才找到律所來的,這樣看來,她不是李雪玲介紹的了。

路璐當時即有點慌,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但越慌她越笑自己,怎麽著,還想一輩子靠代汝賞飯吃麽,哪個成功的律師不是單槍匹馬,披荊斬棘,一路血雨腥風地殺過來的。

到了地方,呃,是酒店。

再進去,呃,是酒店的一個客房。

“你帶我來這幹什麽?”路璐慫了。

“找證據啊!”她一腳踹開了房門,簡直是把路璐拖進去的。

眼前的一幕,嗯,不必多問,她指的證據是捉奸在床。

關鍵的是,第幾者不是其他其他的女人,而是這位當事人口中的曾經的閨蜜。原來她丈夫不想要小女兒,就是為了帶著兒子和親生母親一家三口團聚。

形勢失去了控製,毆打,混亂,報警,警察來了,路璐協助調查。

為此午飯都沒吃上,也沒趕上和洛飛約定的時間,來晚了。

偏偏洛飛還節外生枝,不肯去律所,說律所的環境太壓抑,非要來這家西餐廳見麵。

西餐廳裏在放一首中文歌,叫做《第三者的第三者》,餐廳的環境也有點不中不西,坐落在老街巷的弄堂裏,帶個精致的小院。拱廊占了院子的一半,上麵爬滿了已落花的紫藤,院子的另一角裏種著一片竹子,蔥鬱清涼。

斷斷續續的餘音嫋嫋,是隔壁茶室裏的評彈聲。

這樣的環境和調調,你開什麽店不好,非弄個不倫不類的西餐,門可羅雀便在情理之中。

她點的這份蒜香橄欖油意麵蒜味太重了,吃了的話,下午還見不見人了,喝口檸檬水吧,難道檸檬不花錢的,酸到胃裏。

煩死了,她實在不要聽男女那檔子生理之事了。

“都過去了,別說了吧,錢你也給了,你跟甜甜的糾紛了了。”

“你也認為過去了?你這麽認為就好,不是說還沒吃午飯嗎,怎麽不吃了?不喜歡吃?那點份別的?”

“不用了,飽了。”她被這麵膩住了。

“這是我開的餐廳。”洛飛介紹道。

路璐笑笑,不置可否。十年了,他的形象沒丁點變化,連穿著氣質都沒變,混在大學生裏,仍是“校草”一派的。但也許隻有他覺得自己沒變,一切沒變,還在向路璐炫耀。

路璐早不是當年的路璐了,不是那個能在李公堤吃一頓西餐就翹首以盼的大學生了。

工作了,再窮,也比讀書時有錢;再沒見過世麵,也比在象牙塔裏見識廣。

不過跟他掰扯有何意義,他走他的“贅婿”路,她也有她的路,老同學相見,不拆穿是最大的體麵。

她給付甜甜發微信道:“洛飛的二十萬,我轉你?”

付甜甜道:“不急。”

隨即甩過來一個鏈接,是把趙夢石捧為獨立女性的新聞。

路璐遞給洛飛看:“這是怎麽回事?會連累到甜甜嗎?”

她隻關心付甜甜。

“不會”,洛飛看都沒看,似乎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也沒把路璐當外人,坦白道:“這是我和趙家商量好的,對甜甜他們不敢亂來,怎麽說甜甜也是我的前女友。趙家想把趙夢石推到公眾麵前,如今的新聞,無非一靠內容博眼球,二靠樹人設拉好感,他們給了我一筆好處費,我配合他們演了一出戲。整體策劃是趙家的團隊操作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入贅的,早就沒名聲可言了,再踩我一腳也沒事,而那個小姑娘,是撞在槍口上的小麻雀,她來勾搭我,被趙夢石發現了,是她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