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涪的早朝,所有文武還是像以往一樣,分別站在大殿兩側。但是由於京城被圍,今日早朝顯得異常安靜,好多人的臉上都掛著愁容。

雖然城外的王爺們並沒發起攻擊,但這些官員們並沒有鬆一口氣,因為他們知道,這仗隨時可能打起來。

雖然司徒宇文護說得十分自信,但是,麵對城外大片大片的士兵,要讓大家徹底放心談何容易?

所有大臣都把目光聚集在坐在最上首的那個中年人,大涪新皇帝楊獻身上。

此時的楊獻,並沒有抬頭看下麵眾臣,他正在拆看一封書信,一封由城外軍營送進來的書信。

“好,好,我就說嘛,畢竟是自家兄弟,何必鬧得那麽凶,招人笑話。”看完書信之後,楊獻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陛下,到底有什麽好事?讓臣等都一起高興高興吧!”朝堂之上,好久都沒有見到楊獻的笑容了,一位大臣趁著楊獻高興輕輕地說道。

“小喜子,你給眾位愛卿念一念這封齊王寫來的書信吧!”楊勇的心情好轉,也沒有計較這位大臣的冒失,他對身旁的一名太監說道。

旁邊這名年輕的太監,聽楊獻這樣一說,馬上雙手接過這封書信,清了清嗓子,大聲地念了起來。

信很短,內容也不複雜,就是齊王楊勇和城外的眾位王爺表示。隻要朝廷答應不再征收封地的稅收,官員的任令,士兵的招募等完全由封地自治,朝廷不得幹預封地各項事務,眾位王爺立即撤兵回自己的封地。

“眾位愛卿,這事你們看如何啊?”這太監念完書信之後,楊獻抬頭看著下麵眾大臣,大聲問道。

“陛下,那就答應他們吧,都是您的親兄弟親侄兒,何必兵戎相見這麽嚴重啊。”太保周聞立即說道。

“其實他們的要求也不算過分,也符合我大涪以往的規定,那就答應他們,讓他們撤兵吧!”這一次說話的是太尉尹正。

緊接著,陸續又有好些官員發言,表示支持楊獻答應眾位王爺的條件。

這些官員能夠成為朝中重臣,都是精明無比的人,這是從楊獻的表情就能看出他準備答應王爺們的要求的,所以就爭著表達自己的態度。

“宇文司徒,你怎麽看這事呢?”見朝中許多大臣都支持答應王爺們的條件,楊獻十分高興,他一轉頭向站在左下手第一位的司徒宇文護問道。

“陛下,微臣不同意大家的看法。”宇文護的聲音不大,可是聽在在場眾人的耳中卻如同霹靂。

“那以宇文大人的想法,我們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呢?”楊獻有些意外的向宇文護問道。

宇文護抬頭看了看坐在上首的楊獻,又轉過頭看了看大殿上的眾位大臣,臉色十分嚴峻。

“陛下,諸位同僚,在下認為,此例不可開,如果因為他們兵臨城下,我們就答應他的條件。那陛下的威嚴何在?我大涪的威嚴何在?陛下是我大涪的皇帝,應該是至高無上的,我所有的大涪百姓都應該明白這一點。”

宇文護的聲音鏗鏘有力,一時之間,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好半天之後,才有人有些猶豫的說道。

“宇文大人說的十分在理,可是王爺們已經兵臨城下,若等他們攻進西京城,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正如陛下所言,我等食大涪俸祿,就應該為朝廷賣命。我們這麽多裝備精良的京城守衛,難道還對付不了這幾十萬烏合之眾。我宇文護把話撂在這裏,若真有城破的那一天,我就站在城門口,任憑敵人的鐵蹄將我踩成肉醬。”

宇文護狠狠的盯著發言的那個大臣,嘴裏大聲說道,使得那個大臣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言一句。

“宇文大人說得微臣熱血沸騰,微臣雖為一介書生,但也是有血性的,若真有那一天,微臣就和宇文大人站在一起,讓他們看看我大涪朝臣是不怕死的。”

文官的後方,又有一個聲音傳來,大家轉頭一看,原來是楊獻為帝後封的吏部侍郎陳遠航。

司徒宇文護目前權傾朝野,而吏部侍郎陳遠航也是新皇楊獻眼中的紅人,他們的話影響了一大批人。緊接著,許多大臣都開始發言,一邊倒的支持死守西京城。

這一次發言的大臣很多,朝堂上一下子熱鬧起來,好半天才慢慢平息。

“城外帶兵的都是陛下的兄弟子侄,鬧到現在這地步已經不該,這仗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死的都是我大涪的熱血男兒,老臣願意親赴城外,為陛下協調此事。”

正當朝堂上,眾大臣認為大事已定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尋聲望去,原來是老邁不已的太傳趙乾。

趙乾的年事已高,先皇在世的時候已經允許他不用隨時上朝,所以他現在已經很少出現在朝堂上。

趙乾的話代表了一部分大臣的觀點,畢竟這樣,大涪自己人產生內耗,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趙大人,我知道您也是為了陛下著想。如果陛下是平民老百姓,為了家庭的和睦兄弟的團結,作為哥哥或叔父可以做出讓步。但陛下現在是一國之君,皇帝的威嚴是不容侵犯的,所以這時候,陛下必須用鐵血的手段,來震懾這些企圖挑戰皇帝權威的人。”

要是其他人,宇文護可能給他一頓嗬斥,但是麵對在大臣們心中威望很高的太傅趙乾,他隻得很耐心的說道。

宇文護說完這話,目光隨意地掃向了文官隊伍的後方。

“是啊!太傅大人,若是此時陛下容忍了,以後朝中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有樣學樣,那陛下的威嚴何在?”遠處的陳遠航立即心領神會,輕輕地說道。

“好了,眾位愛卿都不要再說了,朕心意已決,宇文大人,朕馬上就把龍首令牌傳於你,由你負責調度大涪所有兵馬,給這些企圖謀逆作亂的人沉痛的打擊。”

這時,坐在龍椅上的楊獻大聲說道。

“陛下不可,這龍首令牌乃是可以調動我大涪所有兵馬的最高兵符,還是留在陛下手中,是最為合適的。”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說話的竟然是尚書令池尚文。這些年來,在朝堂上討論許多事情,池尚文都不怎麽發言,隻是默默的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

見大家的目光都看著自己,池尚文默默在心裏說道:“女婿呀,你讓我在朝中大事上少發言,但這種時候,看到朝廷有可能處於危險之中,我怎麽也無法控製住自己。”

“池大人,你說這話,老夫就不想聽了,難道老夫會貪這兵權嗎,城池已被團團包圍,我沒有絕對的調動兵馬的權利,怎麽能讓有限的兵馬發揮最大的作用?要不然,讓陛下將這兵符交給你,隻要你能夠擊退敵人,老夫沒有絲毫意見。”

聽到池尚文的話,宇文護很不滿意,他對池尚文冷冷的說道。

“前日陛下已經給了你充分的權利,相信城中各部兵馬一定會聽從大人的指揮,大人何必又要將這龍首令牌握在你手中呢?”

從宇文護的語氣中,池尚文能夠明顯的聽出他的不滿。近一年來,這宇文護在朝中權力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霸道,朝中許多官員都是他的黨羽,很少有人敢和他作對。

但這龍首令牌,對大涪而言太重要了,如果大涪的兵權全部控製在宇文護手上,若有什麽變故,後果將不堪設想,池尚文不得不站出來表示反對。

“宇文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在敵兵圍城之時,他勇敢的站出來。池大人這樣說,明顯是對他老人家的不信任,你這不是讓忠臣寒心嗎?”一旁又有官員大聲說道。

這官員的話,顯然得到朝中許多大臣的讚同,好些人紛紛發言,都是指責池尚文的聲音。

“微臣不是質疑宇文大人的忠心,對於宇文大人的所作所為,在下也很佩服。微臣雖然是一介文士,但若有需要,微臣也願意親自上戰場和敵人殊死搏鬥。但這龍首令牌,象征著皇帝的最高權力,從來沒有交給大臣的先例,還請陛下三思而行。”

對於眾多反對自己的聲音,池尚文並沒有予以理睬,他向皇位上的楊獻施了一禮,大聲說道。

“好了好了,諸位都是我大涪肱骨之臣,你們所言都是為我大涪考慮,朕十分欣慰。朕意已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將龍首令牌賜予司徒宇文護,令其統領除守衛皇宮藍衣衛外的全國兵馬,待擊潰叛軍之後,再將令牌交回。”

“多謝陛下,臣一定竭盡全力,擊潰圍城之敵,以感念陛下知遇之恩。”宇文護大聲說道,語氣中充滿得意之色。

池尚文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他身前的老太傅趙乾輕咳一聲,池尚文立即心領神會,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司徒宇文護自從司空李悅被刺之後,成了新皇楊獻最信任的大臣,本來權利就很大了,現在楊獻還將龍首令牌交給他,在朝中更是他一方獨大了。

“趙大人,您剛才為什麽製止在下據理力爭?這宇文護有了龍首令牌,可能連陛下都沒法再控製住他了。”

退朝之後,池尚文專門找上了趙乾,有些著急的和他邊走邊說。

“唉,池大人難道沒有看出來?陛下的心意已決,你說的再多也沒有作用,徒增宇文護和他手下人對你的憎恨而已。”

“可是這樣眼睜睜看著宇文護的權利越來越大,若是他忠於朝廷還好,若是他心生叛逆之心,這朝廷將會大亂啊!”

“池大人,現在陛下對這宇文護信任有加,你說的再多也沒有用處,反而遭人記恨。現在來看,我們隻有走一步看一步,找機會提醒陛下,讓他提前想好應對之策。”

“唉,老太傅您說的對,咱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