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火龍

看清楚那些斷肢殘骸之後，卓知遠輕撫心口，扭頭看向那片依舊顯得寧靜的湖泊。毫無疑問，也有許多人落入了湖水之中，被活活燙死的。適才在半空中卓知遠還看不清楚，此刻凝神觀瞧，卻很清晰的看到湖麵上飄著許許多多的白骨。自己剛才，很顯然是落在了一片白骨交織之上，才沒有直接沒入水中，僥幸的利用腳踏白骨的反彈之力，衝出了這片堪比岩漿的湖泊。

時乃命也！

卓知遠在陳老頭的教導之下，從來都不覺得幸運會向一個人招手，所有的幸運都是在努力之後所能達到的極限。沒有努力一切都是白搭，就好像剛才，如果卓知遠在空中去聽天由命，而不是奮起劃動雙臂的話，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感覺著周圍這火燒火燎的感覺的同時，卓知遠不禁也暗暗心悸。自己這清心明念咒已然熟練到幾乎可以隨心而動的地步，在這十萬深淵之中依舊覺得痛苦難捱，如若沒有清心明念咒護體，恐怕就算不被摔死，恐怕在這裏也行走不了幾裏路便會被地火活活灼燒而死吧！難怪都說這十萬深淵乃是絕地。

勉強撐著地麵站了起來，卓知遠隻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四周盡皆都是削壁一般的山峰，直插向天，在十萬深淵裏這如此血紅渾濁的環境之中，卓知遠也隻能看到前方不遠的地方，甚至由於這裏特殊的環境，這周圍的山峰都給卓知遠造成了一種沒有盡頭的錯覺。

但是，李度的話弦猶在耳，卓知遠當然知道在這十萬深淵之中，想要走出去，唯一的途徑便是翻越這看上去根本不可能翻越的山峰。落到底處之後，便是向上攀登的過程，而並非沿著這山峰之間穀底的蜿蜒平路前行，那樣隻會在十萬深淵之中打轉轉而已。

雖然那些山峰看起來根本高不可攀，而且險峻異常，卓知遠也隻能強打起精神，心中一邊想著李度最後那句“欲速則不達”的話，一邊順著山峰的邊緣，開始努力向上行走。

山上自然是沒有路的，一切都需要靠卓知遠自行尋找，不過好在方向不會有什麽問題，隻需不斷向上，向上，隻要堅持不懈，總有一天是可以走到頂端的。

走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卓知遠終於累的仿佛一個人將整個清源山的地都掃了一遍一般，兩條本就細瘦的小腿已經開始打晃了。不得已停下了腳步，在路邊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下，卓知遠立刻盤腿而坐。休息隻會讓他產生惰性，再也不想站起身來，卓知遠擺出禪姿，五心向天，開始默念他唯一學會的一句清心明念咒。這也是李度告訴他的，清心明念咒除了可以護住他的心脈使其不被地火之毒侵蝕之外，還有加速恢複體力和精力的功效。雖然現在卓知遠對於清心明念咒的熟練程度早已可以做到不用刻意的念咒就完全可以隨心而動的地步，但是念出聲來，對於卓知遠自己也是一種安慰。

清心明念咒在卓知遠的嘴邊徘徊，周圍熾熱的空氣仿佛被火燒著了一般，但卻在清心明念咒的作用之下，退卻了少許，不再如同最初的時候那般咄咄逼人。

在這十萬深淵中，卓知遠感覺到了一絲微微的清涼，心中大定的同時，也感覺到那逝去的體力和精力正在一點點的恢複當中。

不斷的念咒，便是最好的休息方式，在“養傷”的那一個月裏，卓知遠已經無數次的證明了這一點，甚至於，隻要他能夠集中精神默念數千遍清心明念咒，就連睡覺都可以省去。如果不是因為睡覺比打坐的禪姿更加舒服，看起來所有學會了清心明念咒的人甚至都可以不用睡覺的。

慢慢的合上了雙眼，卓知遠口中卻是不停，口訣不斷的被重複，轉眼已經數百遍之多。

合上雙眼之後，卓知遠感覺到自己體力和精力的恢複速度又有所加快，這也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卓知遠自己摸索出來的，他發現盡可能多的封閉自己的各種感覺，不聽不看，清心明念咒的效果就會得到增強。雖然增幅隻是一點點，但是對於此刻的卓知遠而言，卻是極佳的手段。

節約的那點兒時間，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對於在十萬深淵之中的卓知遠，卻絕對重要備至。日積月累的話，卓知遠相信自己至少可以少在這十萬深淵之中呆上幾天。進來之前還不曾覺得，隻是憑著一種不服輸的勁頭和一往無前的氣勢，進來之後才知道，這十萬深淵為何埋葬了那麽多的人。哪怕能少待一盞茶的時間，那也是好的。

體力和精力的恢複需要漫長的時間，雖然比睡覺的時間要短，但是也短的有限。

驀的，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在清心明念咒的護佑之下，逐漸開始適應十萬深淵裏灼燙的溫度的卓知遠，也頓時覺得那股熱浪幾乎可以將自己瞬間吞噬融化。幾乎出自本能的，卓知遠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睜開，就已經雙腳猛蹬地麵，雙手也拍在地上，整個身體暴退了足有一丈多遠。

站起身來之後，卓知遠的眼睛也隨之睜開，卻看到眼前一頭須發皆張的火龍，正做著無聲的咆哮，朝著自己席卷了過來。

伸手一撈，卓知遠已經把長劍摸在手裏，耳旁隻有那條火龍身上劈裏啪啦燃燒發出的聲音，驚慌之餘，卓知遠已經一劍刺了過去。

可是，結果可想而知，對麵是一條火龍，根本就沒有實體，又怎麽可能被他的長劍刺中。

火龍身軀龐大，足有數十丈長，席卷著滾滾的熱浪，從天而降，瞬間就將卓知遠手中的長劍吞沒。卓知遠隻得一個翻身，滾向了一旁，這才堪堪避開那條火龍的大嘴。

可是，不等卓知遠站起身來，那條火龍就有搖頭擺尾的扭轉了方向，張牙舞爪，一張大嘴張的就仿佛一個碩大的火盆一般，再度向著卓知遠落腳之處撲了上來。所經之處，草木俱燃，這十萬深淵之中的草木本就是在地火灼烤之下頑強的生長出來的，可是在這條火龍的威力之下，卻迅速的化為了灰燼。

險象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