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關在了陸胡子家的豬圈裏,在他們家院子的左邊,靠著雞籠。
下午,我們村的村長和陸家村的村長一起來了,看到我被關在豬圈裏,說這樣不大好,讓陸胡子先放了我,有什麽事情好說好商量。
但陸胡子堅決不放,他媽更是扛著鋤頭,對兩個村長吼了起來,說我孫子還沒找到呢,不能放了那個雜種。誰要是想放了他,那就先打死我。
陸家村的村長很是生氣地走了,我們村的村長過來跟我說:“東方,你的事,你張二哥都跟我說了,確實很怪異。你婆婆呢?她怎麽不在家啊?”
我大吃一驚,說:“我婆婆昨晚去給人接生了,還沒回來嗎?”
他說沒有啊。
我心裏慌了,按常理來說,婆婆半夜去給人接生的話,第二天午飯前肯定會回來。但現在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婆婆居然還沒回來,以前從沒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村長問:“你婆婆見多識廣,認識的人不少。你知道她去哪個村接生了嗎?”
我說我不知道啊。
他眉頭皺了起來,說這事看來有些不尋常了。
臨走前,村長遞給我一包東西,小聲跟我說:“東方,這是你張大爺交給你的。說今晚上你把這個塗在臉上,躲在幹稻草裏,一點聲音都不要發出來。”
我也不懂這個,但既然是張大爺吩咐的,那我還是得小心收起來才是。
交代完了之後,村長就離開了陸胡子家。
被關在陸家的豬圈裏,直到晚上,我才有半碗冷飯吃。
到了晚上之後,我趕緊打開那個小包,把裏麵的東西抓出來一點瞧了瞧,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麽東西。張大爺跟我婆婆關係特好,稱呼她六姐,所以自小很關心我。既然是他吩咐的,那我當然要照做。
我抓起那黑乎乎的東西,把它全都抹在了臉上和手上,然後躲在了幹稻草裏。
半夜時候,天氣很冷,我也困得要死。可就在這時,我聽到陸胡子家的看門狗叫了,立馬把我給驚醒了。
我眨了眨重重的眼皮,意識慢慢清醒過來。
陸家大門伴隨吱呀一聲,開了。一陣冷風吹了進來,使得四周更加陰冷了。看門狗叫了幾聲後,夾著尾巴嗚咽嗚咽地調頭縮回自己的狗窩去了,不敢吱聲。
我瞪大眼珠,目不轉睛地盯著院子看,啥都沒有看到,但卻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我的心跳加速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但我想起了村長的叮囑,不要發出一點聲音,所以我趕緊調整呼吸,保持安靜。
那個腳步聲在院子裏響了一會兒,時近時遠,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樣。最後,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朝我走了過來一樣。
聲音在豬圈邊上,消失了。
等了一會兒,空氣裏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我知道你在這兒。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這個聲音是女人的,我立馬就想起了陸胡子他媳婦。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把我兒子帶到哪兒去了啊?
我知道那女人是在問我,但我不敢回答,生怕暴露了自己。等了一會兒,那個女人又說:難道他不在這兒?
聽了這話,我心裏安心多了。隨後,腳步聲響了起來,越來越遠,但似乎是朝著陸胡子家走去了。之後,陸家大門啪的一聲,迅猛地關上了。
走了?我心裏嘀咕了一聲。
第二天早上,陸胡子他媽瘋了。
老太太是帶著笑聲跳到院子裏來的,像是回到了十七八歲似的,天真爛漫。她臉上一片雪白,不知道塗了多少白色的粉末,還抹了腮紅和口紅,明顯的色差,給人一種瘮的慌的感覺。再結合她的樣貌和略微佝僂的身體,看起來就特別的怪異。
陸胡子急忙去抓住老太太,說:“媽,你這是咋了?”
老太太看著陸胡子,臉上露出了溫柔的表情,說:“胡子,我們來洞房吧,我還要給你生兒子呢。”
一聽這話,我心裏咯噔一聲,難道這個老太太被她兒媳婦上身了?
陸胡子也嚇壞了,說媽,你再瞎說什麽呢。
老太太完全不管陸胡子,就說胡子,對不起,我把咱們兒子弄丟了。走,咱們去生兒子去。說著,老太太就抓住陸胡子的手要朝房裏去,但陸胡子掙開了。老太太身體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這把陸胡子嚇著了,他趕忙扶起老太太,坐在一邊。結果老太太沒一會兒就醒過來了,恢複正常了。她去洗臉時,被自己的裝束給嚇壞了,說自己咋這個模樣的呢?
陸胡子問老太太:“媽,你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老太太說發生了什麽?陸胡子見老太太真得不記得了,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但自打這裏開始,老太太每次路過豬圈,或者來喂豬的時候,都會盯著我看,那種眼神特別寒冷,令我感覺像是被她兒媳婦盯著一樣,渾身發毛。
下午,張二哥來了,他問我昨晚咋樣?
我把實情給他說了,他點了點頭,說了句果然是這樣。隨後,他小聲跟我說:“東方,今晚上,那女人會更加厲害一些。這是我爹給你的,你收好。他說了,你找個機會,咬破手指,在上麵留下自己的血指印。到了下午,陸家人喂豬時,你趁他們不注意,把這東西扔到豬食裏,讓豬吃下去。到了晚上,你還是把鍋底灰塗在臉上,但不要再躲在幹稻草裏了。不管看到什麽,你都別發出一丁點聲音。”
我接過他的東西一看,是一張黃符,上麵寫著我的生辰八字。我說這是啥意思啊?
張二哥說他也不知道,他隻是按照張大爺吩咐的來做而已。說完之後,他就要走,我說能把我救出去嗎?我現在心裏很害怕。
他說村長在走動關係,一時半會還沒辦法救我出去。畢竟陸家村是一個大家族,我把陸胡子媳婦的墳扒了,把他兒子弄沒了,這事特別大。如果硬來的話,搞不好會引起兩個村的大戰,所以隻能一步步來。
這些我都能理解,但關鍵是我成天提心吊膽的,也不是個事啊。最後,我問張二哥,我婆婆回來沒?他說沒有。
我覺得婆婆肯定也出事了,不然不可能還沒回來。
張二哥走後,我又一個人待在豬圈裏。但這時,我聽到了磨刀的聲音。起身一看,陸胡子他媽,正在磨菜刀。按理來說,這很尋常。但她磨刀的同時,卻在盯著我,眼神冰冷,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令我膽寒的笑容。
我覺得,這老太太,肯定不是昨天那個老太太了。
過了沒多久,陸胡子提著豬食來喂豬了。把豬食倒在豬槽裏後,他冷冷地看著我,說:“要不是因為殺人要賠命,我早就殺了你。”
我知道他很恨我,換做是我,也是如此。所以我沒生氣,說:“你沒發現你媽有些不正常嗎?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個道士或者和尚來看看。”
他看了一下在廚房裏忙活的老太太,說:“你再敢亂說話,我就打死你。”
看他這麽固執,我也就無話可說了。等他走後,我就趕緊咬破手指,在黃符上留下一個血指印,然後折成三角形,扔到了豬食裏。豬也沒在意,含糊地吃下去了。
到了晚上,豬睡覺了,我翻過豬圈,躲在了豬圈外。
半夜時刻,陸家大門,關著,狗也沒叫。但,陸胡子他媽,居然拿著白天新磨的菜刀直奔豬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