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望立即施展出記憶拉取之法, 一道紅光籠罩在許千闌頭頂。
他繞著許千闌轉了幾圈,拉起他的一縷發提到紅光之中,白色煙霧浮**, 但見一縷發變成了小辮子。
“什麽玩意,太沒審美了。”他放下頭發, 又提起對方的衣袖。
白霧之中什麽也沒有, 衣袖沒有反應, 隻是尋常衣物,沒有留下什麽深刻印象。
他又拿起那把劍, 看到白霧之中許千闌向邪神叩首感謝, 又看他於九霄之上揮動劍氣,一劍破蒼穹, 矯若遊龍,眉目飛揚。
前麵是記憶裏真實發生的, 後麵是他想象的。
“送你一把劍而已,至於嗎?”劍裏也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他看來看去, 在殿內環望一圈,找了點其他的東西。
不隻是他本人用過的東西,有相似的,也能勾起記憶。
他先把桌邊的一盤葡萄遞上去,白霧中空空的,沒反應,又遞過去一個花盆, 原是不抱希望, 竟見那白霧迅速浮動, 很快呈現了畫麵。
那就是說, 這盆花勾起的記憶,他印象十分深刻。
戍望看著白霧之景,不就是一朵蓮花嗎,哦,蓮花有靈氣,哦,蓮花是個人,哦……等會兒,又看了看,那蓮花變成了一隻大白獅子,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
“還……挺好看的。”戍望撫撫下巴,一眼不眨,“回頭去瞧瞧這隻獅子。”他克製住想進去摸摸的衝動,再看那白霧,一直定格在那蓮花精說“你怪怪的,我感覺你身上有魔氣”這句話上,無論他怎樣挪,畫麵都不動了。
看來這個畫麵給他留下了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但關於這個花,其他的就沒什麽記憶了,他拿了下來,之後接連拿了桌椅板凳各種美食來試,都沒什麽反應。
他有點惱,低眉一瞥,看見許千闌的乾坤袋,一把扯了過來。
乾坤袋都有禁製,別人一般打不開,但他手指點幾下就破了那禁製,袋子裏的東西嘩啦啦掉一地。
靈泉水的記憶是邪神在喝茶,其他的日常用品沒有記憶,他又撿起一本書:“合歡冊,什麽東西?”
放上去看看。
那白霧倒是在浮動,說明是有記憶的,可……什麽也看不到。
“怎麽回事?”白霧浮動迅速,說明這個記憶很深刻啊,可是為什麽任何東西都看不到啊?
這冊子有什麽特別嗎?
他將其拿下來,翻來覆去了幾遍,抬起疑惑的頭:“什麽玩意,特別在哪兒啊?”
再放上去看看,依舊是迅速流轉的白霧,他還是不解,拿下來,放上,繼續拿下來,再放上。
營地之中,江暮一睜眼,見幾人圍著自己,方蕪坐在床邊,正抹眼淚,望見他醒來,眾人欣喜道:“方伯醒啦。”
“嗯。”他坐起身,揉揉頭,看自己在一間房中躺著,屋內挺大,大抵是哪個仙尊的房間。
“伯伯你怎麽了啊,怎麽會突然暈倒呢,把我們都快嚇死了。”方蕪把他扶起來,看他要下床,連忙阻止,“你再休息一下吧。”
“沒事。”他下床往外走,在殿內看了一圈,“許仙尊呢?”
周邊人微怔,頓了好一會兒,才道:“被戍望抓了。”
他的神色倏然凜冽。
“大家已經在救了,方伯你先好好休息吧,此事與你無關,我們肯定會把許仙尊救出來的。”
他沒回話,大步往外走去。
“方伯你去哪兒啊,外麵危險啊。”眾人連忙追出來,那大殿上聚的一些人也跑了出來,“方伯你醒啦,你身體怎麽樣了,你等一下,不能出去啊?”
他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這一眾人,對上數道關切目光,神色微頓:“不必跟著我。”
許仙尊才被抓,這時候眾人怎麽可能會放心他出去,仍是跟著的,本是要阻止他,然而才一出來,見他身形一閃便往前飛去,眾人驚愕互看,這……怎麽沒有依托也能飛啊。
他們連忙禦劍跟上,待看到方伯飛的方向是戍望的大殿,都驚呆了,穿過呼嘯陰風,大聲喊:“方伯 ,許仙尊不用你救,我們都在救他,那大殿外有我們的人正在打,你趕緊回吧。”
這人正說著話,未留神身後有亡靈靠近,駭然戾氣正要刺穿他的心扉。
江暮回頭,一袖揮散那亡靈,加快了速度。
聽得亡靈慘叫聲,這仙尊才發現自己方才死裏逃生,無比震驚地看著江暮背影。
而其目睹之人也震撼:“怎麽回事?”
“先跟上去。” 他們也加快了速度。
流光環繞的大殿前,一眾修者與亡靈和小魔們對抗,小魔不難打,但打死了就會再生,亡靈有些難打,好在這一批來救人的都是修為很高的,一對一的話,打散亡靈不成問題。
但這殿前亦有戍望布置的靈決與陣法,幾相加持,修者們反落下風,傷損嚴重,始終打不進去,眼看那魔物越來越多,亡靈在周邊環繞,魔氣閃爍,馬上就要將他們困入其中了。
一人抹了抹臉色血跡,一劍斬落逼過來的魔氣,又迅速替身邊人砍殺一個亡靈:“不行了,咱們快撤吧。”
“可是如何還能走得了啊。”眼看那靈決越圈越小,他們靠在一起,這帶靈決的魔氣一碰就化成水,“咱們快一起施個屏障。”
他們迅速用術法合並成防護罩,靈決觸碰到屏障,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殿內,戍望抬眼往外看了一下:“一群不自量力的家夥。”繼而揮一揮手。
外麵剛剛鬆口氣的眾人忽見那靈決陡然增強,瞬間就衝破了屏障,能化人為水的駭人靈決轉瞬就迎麵撲來。
聚在一起的眾人瞳孔猛地放大,已然來不及抵抗。
而忽然,一道水流驟然落下,繞他們一轉,那魔氣立時消散。
生死一瞬的眾人驚魂未定,還沒反應過來,但見一眾道友跟著……方伯一起來了。
方才是誰救了他們,方伯嗎?
他們不可思議,震驚看著一眾來人。
來人看著方伯方才揮袖解開圍困,也不可思議。
話說,這靈力具象,是不是有點熟悉?
疑惑間,見方伯又揮開那大殿前繁雜陣法與靈決,魔氣陡然消散。
小魔們倉惶逃進殿內,連滾帶爬地跟戍望匯報:“廚子……他們的廚子帶著人打進來了。”
“隨便打。”戍望還在研究著那個合歡冊,“還能破開魔氣進來不成,隻等他們化成水便是。”
“尊……尊主,就是魔氣已經破開了。”
戍望一怔:“拿大勺破的?”
“那倒沒有,他一抬手就破開了。”
“這還不如拿大勺呢。”戍望惱羞成怒,“這一次連工具都沒有,就把我的陣破了,太囂張了。”他將冊子一丟,拂動披風淩空而起。
殿外狂風呼嘯,一眾修者們親眼見那魔氣消散,都張大了嘴,震撼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忽見一團黑霧自殿中飛出,玄衣高冠,戴麵具之人懸於半空,勾嘴笑看來人:“讓我看看,是哪個廚子這麽大膽……”
那話還沒說完,戍望一怔:“是你!”
原來如此,怪不得輕易破了他的陣法。
江暮一揮衣袖,現出本來模樣。
白衣翩然,長發飛揚,神色冷漠看他:“放人。”
周圍喧嘩之聲赫然頓住,眾人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後,他們才反應過來:“聖……聖君?”
“原來是聖君!”
他們無比震驚,連忙叩首:“拜見聖君。”
周圍嘩啦啦跪了一片,驚訝之餘是欣喜,聖君嘴上說著不來,但還是來助他們了。
扮成方伯模樣,是不想被認出,也或許是不想引起戍望的注意吧。
但不管怎樣,他還是來了啊。
怪不得他能一勺子敲碎的戍望的陣法,能一語道破陣中玄機,能一揮手就破開魔氣。
“原來聖君早已來此相助!”他們激動叩首,然而……又想起,他們是不是讓聖君做飯了啊?
眾人臉上又變,露出幾許後怕。
江暮麵無表情,這些人的恭維還是膽怯,他全無回應,隻盯著前方。
倒是戍望瞧見這場合,嘖嘖歎道:“呦,數千年不見,你居然混了一個“聖”字,嗬嗬……”
“放人。”江暮不理會他的話,凜然目光向他看去。
“誰啊,許千闌?”對方道,“他是我製造出來的,我怎麽可能放……”話還未說完,忽見天光一暗,洶湧水流奔騰而落,皆朝他而去,他眉目一寒,魔氣匯成屏障,將洶湧巨浪擋住。
但聽振聾發聵的澎湃水聲,又見大片大片遮擋天日的黑色魔氣,其下人已完全看不清他們,隻能看見巨大靈力遊走,各種靈決橫穿其中,天地皆已混沌不清,他們眼花繚亂,實在無本領窺得這二人對決。
不知幾許,見魔氣忽地散開,玄衣人落回,踉蹌後退了幾步。
滔天水勢頓然消失,江暮落地,身形一閃,化為一道光進入了那大殿之中。
玄衣人憤恨抬眼,亦走進大殿,走了幾步後回首一揮,殿外又落陣法。
門外眾人無法闖入,又有亡靈和小魔們匯聚,他們隻得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