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 咱們闖禍了,島主肯定會覺得是我們把屍體弄不見的,他肯定要找我們麻煩的, 怎麽辦怎麽辦?”
方蕪咬咬牙:“大概是我摸他臉,弄壞了什麽東西才讓他消失的, 我擔著這責任, 跟你們無關。”
“胡說, 咱們三個一起來的,要有事我們三個必當共同承擔。”君若時道, “那屍體本來就古怪, 不一定是摸了他才有問題的。”
“沒錯,而且是我叫你們來的, 我的責任最大。”言小白道,他低頭思量了一下, “你們先回去,我這就去找島主認罪,該怎麽處置由他。”
兩人拉住他:“先別衝動, 我們要不……回去問問師尊怎麽辦?”
“可是……”他們又苦惱,“咱們闖了禍,不能連累師尊啊,這事情還是別讓師尊和師叔祖知道了。”
“對,我們自己承擔。”
“那……”商議了好一會兒,他們彼此堅定地拉在一起,“咱們有錯一起認, 走, 我們去找島主。”
島主今夜沒有回去睡覺, 隻在一個側廳暫時休息, 他們一起走到那休憩的位置,大概是島主想一個人靜靜,這裏沒下人,屋內燈火明亮,從外麵看去,他躺在一軟榻上已然睡熟。
“這……”他們互相看了看,要不,還是等他醒來再說吧。
他們等待了須臾,裏麵的人沒有要醒的樣子。
“算了,我們反正也不會跑,先回去吧,等明天早上再來請罪。”大半夜的站在人家門口看人睡覺也不像話。
他們回了住處,自是都睡不著,惴惴不安地等待天明。
清晨,海風吹來,攜著陣陣花香,楓葉讓這小島增添幾許明豔,而那粉色晶石又清新而浪漫。
今日眾人想去跟島主告辭。
君若時幾人跟在江暮和許千闌後麵,心中七上八下,甚至如若可以,他們都想當場跟師叔祖和師尊告個別。
眾人走向正堂,看那島主正在門口相迎,他比昨晚安定了許多,麵上帶著淺淺笑意,依舊溫和儒雅,也沒穿喪服,隻是尋常衣服,拱手向賓客們道:“早飯已備好,各位請進。”
三人微有詫異,他怎麽這麽淡然,是還沒發現屍體不見了嗎?
眾人不好意思再留下來吃飯,紛紛表達了要走的意思,順便跟他說節哀順變,再去悼念一下夫人就準備走了。
這邊三人都捏緊手,等待著狂風暴雨來臨,現在沒發現,等會兒也該發現了吧。
他們猶豫著,是等發現了再認罪,還是現在說出來?
“咱們既然犯了錯,不能等到問才說啊,提前承認吧。”他們低聲商議。
“好。”
島主正與眾人說著,別急著走,眾人推辭,不好再留下來吃飯。
他們三個要往前一步,還沒動,前麵江暮回過頭來:“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他們支吾不敢言。
“前麵鬧哄哄的,別去添亂。”
“師叔祖,可是我們……”
“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但……”
“不急在這一時。”
他們猶豫了須臾,互相看看,最後一起點頭:“是。”
那前方,島主抬手往下一壓,止住了眾人話語:“好了,知道大家客氣,不瞞諸位,在下還想留各位一天,今晚我還要成婚,還請諸位賞個臉啊。”
人群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三人也猛地抬頭,驚愕看向前方。
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反應過來:“島主今晚要幹什麽?”他們還是不敢相信,隻覺是聽錯了。
那仙萊島主正了正衣冠,春風滿麵,笑道:“今晚我要成婚啊。”
“這……您不是昨晚才……”
“小蕊已經離世了,我應當往前走一步,不能一直困在原地啊,各位且休息須臾,島上風景秀美,大家四處逛逛,晚些時候前來即可。”他說罷衣袖一揚,看上去神采奕奕,與昨晚失魂落魄的樣子截然不同。
眾人都迷糊了:“那新娘子可還在靈堂裏躺著呢,您這邊就又要成婚啦?”
昨天不還說著什麽深情麽,這算哪門子深情?
他就算把這位姑娘當做亡妻的替身,那今日又要娶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又遇見了跟亡妻長得一樣的女子?
“哦,是,靈堂裏躺著的那位太礙眼了,屍體已經處理了,諸位千萬不要覺得晦氣。”
他這麽說,大家更是迷惑,當即有人往靈堂跑,那棺木還在,但裏麵的屍體已不見了。
這邊三人心裏陡然揪緊,跟著人群跑了過去。
那島主也走了過來:“屍體我已用靈力將其消散,諸位放心,哦,這靈堂今日就會撤掉。”他特地走向江暮,行禮道,“給尊者沾了晦氣,還請莫怪,今晚尊者一定要再賞臉。”
江暮輕輕頷首。
那島主轉身,嘴角帶著從容的笑意,再看不出昨日哀戚之色,好像那慘死的女子與他毫無關係。
眾人不解,昨日還同床共枕,第二天就能處理了屍體,另娶他人,這樣看來,那昨晚的痛不欲生,大抵是演的。
這哪是往前走一步啊,這是往前飛吧。
這般舉止,已不能算是絕情,可稱得上怪異了。
這邊三人也錯愕地對視:“原來是島主自己消散的。”
“不是我們弄的,我們隻是巧合地剛好在。”
“可是……島主消散屍體的時候,他應該至少要在屍體旁邊啊,當時咱們都在,他不可能看不見我們啊。”
“對啊,如果看見了,怎麽會毫無反應呢?”他就算對這位新娘毫無感情,急著要把屍體消散以免晦氣,但看見棺木旁有三個人鬼鬼祟祟,也不至於不吭聲吧,就是好奇也會問問他們幹什麽。
何況,他們當時也完全沒發現島主在啊。
除非,島主壓根不在,但不在,又是如何施靈力的,這消散屍體,是一定要在屍體附近才行啊,還有著很繁瑣的流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
他們滿心疑惑,同時感慨:“幸好師叔祖攔了一下我們,要不然我們不成冤大頭了,那才是真惹麻煩。”
可那屍體在消散前變成了島主的樣子,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定不尋常。
這下,他們打定主意,要稟報給師尊了。
眾人雖有異議,但還是給了島主麵子,左不過再吃一頓飯,又沒損失,隻是這島主品行實在不敢恭維,名不副實,他們個個暗道,以後可是少與這種人來往。
離晚上婚宴還有些時候,三個徒弟連忙把他們師尊和師叔祖請回房,你一句我一句將昨晚之事跟他們講了。
“女子變成了島主的模樣,然後消失了?”他們講得太亂,鬧騰了好一會兒,許千闌耐心等他們說完了,把重點挑了出來,“屍體消散時島主可能不在場。”
“對,就是這樣!”
“不在場,無法做到以靈力消散屍體。”許千闌先下此定論。
“是啊。”這也是他們疑惑的地方。
“可是屍體也不能提前定下某個時刻來消散。”
“是啊,這是最奇怪的地方,不知道島主怎麽把屍體弄沒的。”
方蕪想了想,又撚一撚手指,那點紅砂還沒掉:“難道還是跟我碰了屍體有關?”
“那島主又怎會如此淡然說是自己消散的?”江暮看了一眼那點紅砂。
方蕪正好看向他,順著他的目光,視線落回在自己手指上,若有所思,湊近聞了一聞,這一點紅色味道已經太淡,但沒有朱砂的氣息,至於是不是血,不能肯定。
雖然師叔祖是凡人,但上回在方家,她看得出他知道很多,能被微明宗奉為長輩,如此恭敬,一定是有過人之處的,此時師叔祖多看了一下,她就覺得是意有所指,又聞了一下手指。
“是血。”江暮打消了她的懷疑,直接給她肯定回複。
她錯愕抬頭:“這麽說,新娘是被害的?”
“現在不好說,你要不要回去再洗洗手?”
“是。”這血沾在手上的確晦氣,她想立馬洗幹淨,而且也聽出了師叔祖可能有話要單獨對師尊說,臨走時把另兩位也拉走了。
許千闌也是滿心疑惑,待他們走後,立馬道:“眉間血,有可能是血封陣,這是專門用在個人身上的陣法,小而精細,是為壓住軀體中被施上的強大術法,以防止外溢。”
“是血封陣。”江暮點頭。
“那就是說,死者身上有被施加的術法,她死後亦能變幻樣貌,大抵是這術法產生的,新娘是被害的,島主今晚還要娶妻,他是不是在謀劃著什麽,今晚這一位會不會也有危險?”
江暮笑了笑,將他拉到身邊坐下:“千闌,血封陣會不會很難發現?”
“不難啊,這不是很高深的術法,它以血封住靈台,這血浸到軀體中,與軀體中的血融合,使軀體周圍會有血氣,靈力強一些的修者都能察覺……”他說到此驟然頓住,“我沒發現。”
他沉悶地趴在桌邊,怎麽連這個都沒發現呢,也太笨了,即便現在有心再去探探也不成了,那屍體已經沒了。
“你別懊惱啊。”江暮俯身,輕拉他的胳膊,“在場的都是修者,也全都沒發現啊。”
“對啊。”許千闌枕著胳膊,側頭,表情和緩了一下,須臾後卻又氣悶,“那說明我們都是笨蛋。”
“不是,是因為本來就沒血氣。”
“什麽?”身邊人連忙坐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