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落下, 池水平靜,神思逐漸清明,躺著人卻又想躲。
還未起身, 江暮將他一攏:“我給你洗。”這聲音帶了些肅然,恍若有了震懾之力, 他一時未能動。
而忽覺天旋地轉, 整個人被摟住翻了一下, 繼而周身皆浸在了溫暖的水中。
江暮擁著他落在這鋪滿暖玉的水池,水中溫度早已調好, 他撥動水流, 輕輕撫在懷中人的身上,而剛剛碰過的位置, 是最關鍵要洗的。
懷中人瑟縮了一下:“我……我自己來。”
“別動。”他引入水流,一麵洗著, 一麵慢慢地想起了什麽。
他的手還在裏,就這樣出了神:“你化成虎的時候,這是哪個位置?”
對方的臉紅透, 咬唇不語。
他繼續問:“嗯?”
許千闌咬牙,卻是道:“你洗好了沒?”
他一怔,連忙收手:“洗好了。”也愕然反應了過來,平日摸那大貓貓,好像……摸的不是地方啊。
雖然那隻是一隻大老虎,但畢竟還是能化成人的。
往後注意點吧,但幸好幸好, 大老虎沒有人的思想, 千闌是不知道的, 不然該怎麽看他?
許千闌:“……”
我知道!
但怎好意思開口?
他低著頭, 滿麵羞紅,卻分明又如此的動人心魄。
江暮又心猿意馬,想靠近他,可有一些擔心這麽頻繁他承受不了,隻好壓住這湧動的情思。
倒是許千闌算了一算,問他:“按照契約的期限和次數,一天是不是得三次,有時候還得四次啊?”
“按道理來說是這樣。”
“那……”
“不可以的時候不必硬來,也許哪天情緒比較好,多幾次便是了。”兩人已洗完了澡,到池邊坐下,閑來無事,江暮在院裏擺擺棋譜。
許千闌不知是聽岔了還是怎樣,小聲嘀咕:“哦,他硬不來了。”
攥棋子的手一頓,棋子嘩啦啦掉落,江暮抬眼。
許千闌又忘記了他什麽能都聽見,捂捂嘴,起身就往屋裏跑。
江暮實在是想把他拉回來,可想及他初嚐人事,還是要給他一個適應的階段,不能太過了,而且,他簡直太敏感了,整個過程下來,即便讓他躺著不動,他自己也要消耗許多精力,還是讓他多休息休息吧。
但他也不由擔心,契約規定的次數,確實多了些,那契約一般按照雙方體質來權衡給出的,這是這麽能權衡到一個月一百多次的?
他自是沒問題,但千闌剛剛重傷初愈。
可是,萬一完不成,對雙方又都有損傷。
這天晚上,許千闌又化為了老虎,四腳踏火,跑出去飛了一會兒。
他散落千萬點星火,在這自由天地中隨意地飛,興起之時,手掌一抬,便能揮灑火焰,如那火樹銀花,赫然照亮這無邊黑暗。
他飛得正起勁,一大團火焰嘩啦一下散開,整隻虎自火中鑽出,迎麵……迎麵看見了一人負手而立。
眼中白衣人影越來越大,他忙不跌停下,四腳滑行幾步,到江暮麵前,垂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江暮撫一撫他額頭:“怎麽了,你隨便飛啊,在這裏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老虎抬起眼,眼中又現烈火,轉身飛去,那前爪猛地往前撲,做獵捕狀,尖尖的爪子撕開水幕,嘶吼之聲掩蓋了嘩然水聲,百獸之王的氣勢一展無遺。
江暮看著這散落的星火,微微彎起嘴角。
大老虎飛了一會兒,又回到他麵前,彎下兩個前腿。
江暮:“怎麽了?”
老虎說不了話,看看自己的後背。
“我能踏火而飛,自火中穿梭,我還能馱著你呢,你過來感受感受我快不快,到底威不威猛,哼!”許千闌如是想。
江暮聽不到他的話,但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讓我騎上去,這個……多不好意思啊。”他搓著手道。
這動作許千闌可太熟悉了,明明就是很期待,他抬爪將人拉到身側,俯身,再一扭頭。
“是你讓我上的,別說我欺負你啊。”江暮撫一撫他後背,倒是沒有騎在上麵,仰身躺了上去,雙手枕著胳膊,“好了。”
柔軟的毛發讓他心中一陣癢意,扭頭狠狠親了幾下,大老虎騰飛而起,被這動作差點閃到,連忙調整身形,再度飛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撲去,火花自身邊散開。
江暮抬手拂過星火,看這浮光若星辰。
隻有他二人的世間,一望無際的昏暗中,又有滿天星火。
許久後,大老虎載著他回到了庭院中,還不能恢複人形,便在院中趴著,江暮躺旁邊摟著他:“我們還是在這裏睡吧。”
老虎回頭看看水池,心道等明早我變成了人,又可以直接來,然後直接洗澡,是嗎?
他低頭趴在毯子上,就算變成了虎也能感覺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那契約上說一個月要一百多次,次數未免太多了,他倒是……可以的吧,前兩次都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反而挺愉悅的,如果再頻繁一些也行,隻是,那人不能啊。
契約不是根據兩人體質來權衡的嗎,那人本來就身體不好,為什麽要權衡出來這麽多次呢?
他趴著想問題,身邊人又摸著他的後背。
江暮往下時,想起了什麽,及時收手,這回隻摸他背,倒是再也不捏尾巴了,他心裏還在介意著某些話,左不過眼前是隻老虎,聽不懂,想的話便都直接說出來了:“說我硬不來,哼!”
“等你明日化為人,我定要讓你……”
大老虎抬頭,讓我什麽啊,你繼續說啊。
江暮到底也沒好意思全部說完。
昨日大抵飛累了,兩人在這庭院裏都睡到第二天午後才醒,江暮半睜眼,嫌那陽光刺眼,手一抬,又將天色變成陰雨天。
滴滴答答的雨聲打在屋頂,開出一朵一朵的水花,天灰蒙蒙的,他將老虎抱了抱,額頭去蹭那肚子,蹭了幾下沒感覺到毛發,頓了頓,緩緩睜眼。
許千闌也是睡眼惺忪,沒有那奇怪的撫摸,他這一覺睡得很香。
兩人對望幾許,聽見那雨聲叮咚一下,敲打在屋頂,大概這裏太安靜,那一點雨聲,便驚擾了心絮,一瞬間讓呼吸也停滯。
江暮拉了拉身邊人的頭發,翻身傾壓上去。
呢喃低語中,他好像聽見那人問他,你定要讓我如何啊?
他有一點思量閃過,然而立即被此時情愫占據,哪裏還顧得上想其他,隻低沉道:“讓你不再質疑我。”
雨勢漸大,水中漣漪一圈一圈,那指甲起初還收著力,後來就克製不住,落下一道道印痕。
江暮無奈而笑,再一次的時候 ,要換個讓他劃不到的動作。
潺潺流水,嘩嘩雨落,此方天地好似都浸潤在薄薄水霧之中,水池裏是溫熱的,泛著縷縷白煙,繚繞在庭院中。
江暮又幻化了粉色的團雲一般的花,不是真的花,都是水汽做的,一朵一朵漂浮著,待碰到什麽,就又化成了水。
有一些花落到重疊的身影上,便是水珠流淌滾落。
他輕撫那柔滑的後背,不時拭去落下的水珠,手指一點,一道水跡,又被輕吻轉瞬暈染開。
他又想到了那時船上的夢境,再也不用去區分夢與現實,夢裏已成真,看這沾染著水珠的肌膚,又想,現實倒比夢裏更讓人刻骨銘心。
畢竟那一場旖旎夢境隻是遐想,他那時尚不知,這人反應會如此大,實在是讓人心中柔軟的一塌糊塗,又想欺負到底。
再之後也讓他坐起來看著自己,那人害羞的不敢抬頭,而甫一低頭,所看之景則更是羞赧,還不如與眼前人對視,不過到後來低頭或對視都做不到了,隻堪仰著頭,讓氣息融入這滿庭水汽之中。
繁花落滿肩,又化水流緩緩滑下,仰頭看庭外雨,目光也迷離。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水汽才散,雨聲停歇。
在水池中洗澡時,許千闌強打住精神,回憶著算了一下。
昨天一個下午加一晚上,完成了四天的量。
按這樣的進度,一百多次好像也不是難事,隻是……
水流清洗而過,他一瑟縮,不由蹙眉。
隻是這事情不是每天都可以超支的,至少今日是不成了。
他又臉紅:“我想休息休息。”
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不是因這話,而是他的聲音已經沙啞了。
“我知道,讓你休息。”江暮含笑看他,抽出手,“洗好了。”
他走上去,方一踩在毯子上,便覺腿一酸軟,閃了一個趔趄。
江暮欲去抱他,他連忙一擋:“沒事,就幾步路,你接著洗吧。”邊說著邊往前走。
江暮不大明白他怎麽又要躲了,按道理來說,他現在應該是不能再有感覺了,那又在害羞什麽呢?
好吧,給他自己一點獨處時間,江暮沒有跟上去,繼續泡了一會兒澡。
許千闌進屋後蒙著被子躺在**,他不是害羞,是懊惱,懊惱自己這就招架不住了。
那個人不是身體不好嗎,怎麽能那麽厲害啊。
他想錘一錘腰,可是一抬手,胳膊也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