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兩天,阮之一直在忙著處理公司的事。錯綜複雜的局麵中,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蔣欣然的公關危機終於還是捱過去了。周至源的落網,不僅追回了先前去向不明的善款,甚至被挖出了他參與的一係列詐騙案。
公司安排的宣傳順勢引導了輿論的方向,盡管電影的敗局已定,但是在事故之後,原本有些動搖退縮的投資商們最終沒有放棄她,後續的幾個項目也沒有流產,能及時止損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和這家娛樂公司的動**相比,RY才真正引發了市場的動**。一直以來掌握著絕對控製權的傅長川忽然間退出,並把同父異母的弟弟推到眾人視線中,同時RY部分高層辭職,且直言不看好公司未來發展。為了穩定合作方信心,傅斯明麵對公眾說明了公司未來的策略,和傅長川堅持不上市、牢牢控製股權不同,傅斯明直言公司下一步就是IPO申請上市。
傅長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去醫院的路上。阮之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又怕他多心,便開玩笑扯開說:“你看,現在圈錢的機會就讓給傅斯明了。”
傅長川十分淡定:“就算上市成功,也不會有多少錢。”
嘖,阮之轉頭就對連歡說:“你老板語氣還是挺大的,不過很快他可能連你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連歡開著車,笑得有些尷尬,往後視鏡裏看了他倆一眼:“這個……”
傅長川笑了笑:“嗯,以後她是你老板,發工資漲工資都找她。”
阮之一挑眉:“行啊,以後你就幫我做事,他有什麽小動作你都別瞞我。”
連歡夾在當中,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隻好打個擦邊球說:“領導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兩個人拌著嘴到了醫院,傅長川先去做檢查,阮之打算找鍾醫生聊聊,結果被小護士攔住了:“現在負責傅先生的是另一位醫生,也是很有經驗的,晚點我帶你過去。”
“鍾醫生呢?”阮之有些奇怪,“他出國了嗎?”
“是的,鍾醫生接受國外一個大學的項目研究邀請。”護士解釋說,“短期內他不會回來了。”
正巧有個年輕人從走廊那邊走過來,阮之看著麵熟,就喊住他:“是小郭醫生嗎?”
不知道為什麽,郭醫生一看到她,就嚇了一跳似的,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笑說:“傅太太。”
郭醫生是鍾醫生的博士研究生,清秀修長的男生,阮之對他印象很好,有幾次檢查也都是他幫傅長川做的。阮之便笑著說:“小郭醫生好久不見了,現在有空麽?我想谘詢些問題。”
她對他的印象向來是耐心溫和的年輕醫生,可是沒想到他臉色變了變,有些無禮地打斷了她:“抱歉,我不負責這一塊了,你找負責的醫生說吧。”
“他怎麽啦?”阮之一頭霧水,“我說了什麽話得罪他了麽?”
護士便一臉惋惜地看著郭醫生的背影:“不是的。小郭醫生以後不跟著鍾醫生了,馬上要轉去北方一個醫科大學,現在急著辦手續吧。”
阮之半開玩笑:“難道是你們醫院待遇不好?”
小護士和阮之也算熟悉了,因為愛追星,還托阮之要過些藝人的簽名照。她便壓低了聲音說:“不是。小郭醫生他……可能出了點事吧。”
阮之倒不是想要打探別的隱私,隻是有些詫異:“怎麽會啊?他挺好的啊。”
“是挺好的,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吧。所以鍾醫生也給他留了些麵子,把他轉到別的醫院去了。”小護士聳聳肩,“那天我聽到他們在辦公室吵,說是泄露了病人隱私什麽的。”
許是因為在娛樂圈待得久了,驀然間聽到這句話,阮之就覺得很敏感。
鍾醫生一直以來都是傅長川的主治醫生,沒有道理忽然間換了人,再聯想到傅長川轉讓RY的舉動,阮之沒來由地覺得,這件事的隱情或許和傅長川的病有關。
或許是他向陳昕母子吐露了傅長川的身體狀況?
想到這裏,阮之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傅長川會不會還是向自己隱瞞了身體的狀況。畢竟,如果他想瞞的話,在一張體檢報告上作假根本算不了什麽。
已經是夏天了,天氣很好,醫院走廊外邊陽光熾烈,阮之卻覺得心底發寒。盡管拚命地安慰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可她臉色還是很糟,連歡也看出來了,走過來扶住她,低聲問:“你沒事吧?”
阮之沒有把握從連歡口裏套出什麽話,隻好隨口找了個理由說公司有事,就先出來了。
醫院的門口車水馬龍,進進出出的人流中,一張張麵孔疲倦而焦慮。她便留心看了看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才發現自己和所有人都一樣,甚至比他們還多了一層不安。
室外的風帶了絲灼熱撲麵而來,阮之看到郭醫生抱了一大堆材料,正在等出租車,她定了定神,快步走過去,客客氣氣地喊住他:“小郭醫生。”
郭醫生看到她,踉蹌了一步,手裏的資料掉了一地。
阮之連忙蹲下去,幫他一起撿起來,又遞還給他,歉意地說:“不好意思。”
郭醫生慌慌張張地接過來,什麽都沒說就要離開,正巧一輛汽車從他身邊開過去,帶得他往旁邊摔了一跤。阮之連忙想去扶他,他卻一把甩開了阮之的手,清秀的臉扭曲在一起:“你們為什麽還不放過我?我知道自己錯了!”
阮之怔了怔:“我沒有——”
“我讀了七年的醫科,都快要畢業了,被導師踢出門……”一個大男人,語氣卻有些發抖,“我真的不知道後果會這麽嚴重!”
已經有人注意到這裏,保安正在走過來,阮之當機立斷扶起了他,順勢就走進了醫院旁邊的一家小奶茶店,安撫說:“你別激動,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麽要給他們。”
阮之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過是順著郭醫生的話往下說。
所幸郭醫生此時心慌意亂,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喃喃地說:“他們說董事會要了解傅先生的身體狀況,我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不能給的……”
“傅長川的身體狀況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阮之一顆心砰砰跳起來,數秒鍾的時間,仿佛在等一場末日的審判。
小郭醫生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捂住臉,“傅先生身體沒有什麽狀況,一直都很平穩,所以我才以為沒什麽,把那些材料給他們了。我不知道後邊……會這樣……”
“你到底給了他們什麽?”
郭醫生嘴唇囁嚅了兩下,正要開口的時候,阮之身後忽然有人說:“阮小姐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阮之回過頭,連歡站在門口,笑眯眯地看著她,又對郭醫生打招呼:“小郭醫生,我叫車送你回家吧?”
郭醫生的表情帶了些恐懼,失魂落魄地答應了一聲,走出了門。
連歡解釋說:“傅先生做完檢查,聽說你去公司了,怕你打不打車,讓我送你過去。正巧就看到你和郭醫生了。”
把阮之送到了公司,連歡回到醫院,正巧傅長川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她幾步趕過去,低聲說:“問過了,沒什麽事。”
因為剛做過檢查,傅長川襯衣的袖子挽到了肘間,他漫不經心地低頭重新整理了下:“她問你了麽?”
“什麽都沒問。我也去找過郭醫生,他精神有點緊張,說阮小姐問他交給了別人什麽東西。”
傅長川的手頓了頓,眼神微微垂下,掩飾起一點寒光。
“他什麽都沒說,阮小姐可能會以為是體檢報告單之類的資料。”
“我知道了。”傅長川重新抬起頭,“盡快把郭醫生送走。”
“我已經安排好了。”連歡謹慎地說,“可是我擔心阮小姐……”
傅長川簡短地打斷了她:“我會盡快帶她出國,這裏的事,你按照之前我吩咐的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