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土在一片混沌中前行。

這樣一來就都結束了,他想。曉將徹底覆滅,斑和黑絕被流放到了異空間,再也無法卷土重來。至於木葉,雖然損失慘重,但幸存者們還可以在廢墟上重建家園。最重要的是,人們沒有失去他們的火影。

至於他,宇智波帶土,也終於可以回歸自己原本的命運軌跡,迎接遲來十八年的長眠。

或許比起成為活著的英雄,他天生就更適合被人將名字刻在慰靈碑上。

到了淨土後,就會看到他們了吧,帶土思忖。見了麵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麽呢?果然還是要先……

突然亮起的光芒打斷了他的思緒。宇智波抬頭望去,看到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處火堆,木柴在火焰中劈啪作響。火堆旁圍著幾塊低矮的石墩,其中的一塊已經被人占用。

“帶土,你來啦。”棕發的少女雙手托腮,向他露出溫柔甜美的微笑,一如生時,“坐下休息休息吧。”

兩人安靜地看著燃燒的火堆。

“抱歉,琳。”帶土打破了沉默,“都是因為我,才害得你這麽早就……對不起。”

“為什麽要對我道歉呢?”琳搖頭,“被斑救下的時候,你並不知道他後來會做出那樣的事。而且你當時也是想要去救我們的,隻可惜時機太不湊巧……才看到了那一幕。”

“……”

“反倒是我,該對你們說一聲對不起。”琳低垂下眼簾,撥弄著腕上的紅色手環,“我一直在淨土看著你們……卡卡西整日沉浸在悔恨當中,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你和從前判若兩人,還險些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而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在這裏,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變成這樣……”

“那不是你的錯!”帶土打斷道。琳的話中有一部分像鏡子般地映照著現在的他,令他感到心中刺痛。“你隻是……做出了絕境下無可奈何的選擇。卡卡西從未怪過你,而我……從來就沒有這個資格。”

他握了握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放鬆一些。“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在一切都恢複了正常;斑的陰謀破滅了,我為你和水門老師報了仇,鳴人也不必再擔心成為曉捕獵的目標。木葉沒有被徹底擊潰,還能重頭再來,變得比從前更好。這不就夠了嗎?我們在淨土也可以放心了。”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帶土?”琳輕聲問。她注視著他,神情憂傷,“你明明完全無法放心……你明知道卡卡西在聽到你的死訊後,他會是什麽感受。”

“在久別重逢,一起經曆了無數風浪,向彼此表達喜歡的心意之後……他又一次被你留下了。”

這句話猶如一道無形的千鳥銳槍,再次精準地洞穿了帶土的心髒。

他無法反駁。從剛才起他就在強迫自己想些令人欣慰的情景,想象活下來的忍者們擦幹眼淚,包紮傷口,迎來充滿希望的明天。他想象著銀發男人站在火影塔頂,像三年來一貫所做的那樣,冷靜鎮定地指揮全局,振奮人心,成為支撐村子的引路明燈,讓木葉重新煥發出蓬勃生機。

那樣的畫麵很好,但好的隻是五代目火影,而不是旗木卡卡西。

“……是的。我明知道。”帶土喃喃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揪緊胸前的衣服。他盯著火堆,雙眼像是承受不住那濃烈的光輝似的,眼角隱約有晶瑩閃爍。“可我還能怎麽辦呢?沒有其他方法能解除禁錮咒符,除非把它和心髒一起毀掉,我是注定要死的。但他還有活下去的機會,既然如此,我……我又怎能不救他?”

“抱歉。”琳吸了下鼻子,“我不該說這個的。”

“他想讓我成為英雄。我不在乎這個,我隻想讓他活著。”黑發男人將臉埋進雙手,以沉悶模糊嗓音中的哽咽。“我們好不容易勝利了,我也想活下來,一輩子陪著他,讓他不再孤單一人,不需要在難過的時候還要強迫自己微笑……可我做不到了。我隻能在這裏看著他,不論將來發生什麽,我都已無能為力”

咻!

突然之間,一道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把帶土整個人籠罩在內。宇智波震驚地抬起頭;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變得越來越輕,逐漸失去對周圍的實感。“這是……?”

“看來有人聽到了你的願望。”琳抹了下眼睛,向他破涕為笑,“回去吧,帶土……你和卡卡西要好好活著,活很久很久,等到你們都變成老爺爺的時候,再結伴過來。到那時我會和水門老師與玖辛奈姐一起,在這裏迎接你們的。”

“祝你們永遠幸福。”

……

……

……

“心跳!我感受到他的心跳了!”

“醫療忍者在哪裏?快過來!”

“看,他的眼皮在動!”

頭頂亂糟糟的叫嚷聲將帶土從黑暗中喚醒。身體沉重無力,他勉強睜開雙眼,過了好久視野才漸漸清晰起來,在眼前來回晃動的色塊也變成了一張張臉。

他正仰躺在臨死前的那處空地上,身邊簇擁著一大群人。離他最近的是鳴人和小櫻,半跪在他的左右兩旁,在他們身後站著佐助、鹿久和亥一,還有許多帶土根本不認識的生麵孔。每個人都在盯著他,見他醒了,紛紛露出驚喜的表情。“太好了,他也活過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他虛弱地開口,“我應該已經……”

“長門用了一個名叫輪回天生的禁術,把大家都複活了。”鳴人解釋道。他湊近帶土,說話時還帶著點點鼻音,“帶土哥,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帶土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從鳴人臉上移開,他望向呈現出暮色的天空,試探著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個原本已被摧毀的器官,如今正在他的胸腔中鮮活有力地跳動著。

“我覺得,”帶土慢慢說道,竭力壓抑眼眶的酸澀,“活著真好。”

一個月後,霧隱。

冥來到約定的地點時,驚詫地發現對方居然已經到了。黑發男人站在斷崖邊緣,俯視著他曾經統治過的村子。

聽到聲音,前水影回過頭來:“你遲到了。”

……這家夥是怎麽做到前科累累還敢說出這種話的?冥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請您把一分鍾當做情理之內的誤差。我猜火影已經醒了?”

“你怎麽知道?”帶土挑眉。

“很簡單。如果他還沒醒,我不認為你會有閑心跑到水之國來。”

“順路過來看看而已,我本來打算去湯之國的。”

冥想了想三個國家的地理位置,決定放棄吐槽。“不管怎麽說,還是要道一聲恭喜。聽說綱手公主在代理火影期間,已經撤銷了你和宇智波佐助的叛忍名號,現在你和火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說什麽呢。當初聯姻的事天下皆知,我們一直都很光明正大。”話雖這麽說著,帶土的神情卻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下來。冥不禁在心中嘖嘖稱奇多年來她習慣了那張麵具,上次分別時對方則是心事重重的獨眼男人,沒想到如今居然能看見雙目俱在、露出如此舒心微笑的宇智波帶土。

“閑聊先到這裏,我是來給你這個的。”丟過來的一件東西使冥回神。女忍伸手接住,卻見那竟是一枚巴掌長的小卷軸,封皮上有一個神威的圖案。

“這是?”她問。

“我自己做的小玩意。裏麵有三個封印,每解除一個,神威空間中對應設置的起爆符就會被引爆。算是我對霧隱的一點補償……隻要與木葉的利益不相衝突,我可以再幫你們三次。”

“比如等三尾重生後,幫我們把它抓回來?”

“小事一樁。不過我想,讓它在海底先過幾年逍遙日子也不是不行。”

“這算是你作為前任人柱力,對尾獸的最後溫柔嗎?”冥把玩著那枚卷軸,“我倒是不急……雖然你離開了,木葉與霧隱的盟約卻依然有效,我看不出有什麽廢除它的必要。而且現在曉已經徹底覆滅,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忍界都可以迎來難得的安寧了吧。畢竟,很少有人會想在已知有不止一雙萬花筒寫輪眼存在的前提下挑起戰爭。”

“但願如此。”

“這份好意我就收下了,謝謝。”冥把卷軸收好,“如今火影已轉危為安,你們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剛才你說要去湯之國,所以是打算……”她恍然大悟。

“嗯,”帶土肯定了她的猜測,“首先當然是把我們失去的東西找回來。”

冥微笑:“那我就先提前祝賀了。請柬也發給霧隱幾份吧。”

“當然。”空間漩渦打開,將宇智波的身影收入其中,隻留下聲音還回**在斷崖頂上,“差點忘了……恭喜上任,六代目。”

“你醒了?”

卡卡西緩緩睜眼,轉頭望向站在窗邊的少年。“……佐助?”

“不是帶土真不好意思。”他的學生板著臉回答,走過來把床的上半段搖起一半,“早上綱手檢查時說你已經脫離危險,生命體征一切正常,他這才放下心來,出門去了。之前一直是他在陪著你。”

“……”卡卡西眨了眨眼睛。昨晚清醒時的記憶很模糊,他隻隱約記得有人捧著他的手,將顫抖的雙唇貼上他的指尖。他摸到了那人臉上的一道道傷疤,以及自上而下滑落的濕潤水痕。

“帶土……他還好嗎?”他輕聲問。

“你這個足足睡了一整月的重傷員,還有閑心去擔心別人的狀態嗎?他活蹦亂跳著呢。”佐助說道,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如果單論戰爭剛剛結束的那段時間,他的情況確實遠不如你。”

聽出他話裏有話,卡卡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什麽意思?”

“帶土不許我們告訴你,說是沒有必要。但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股自作主張隱瞞的派頭,簡直和鼬一模一樣。”宇智波的少年哼了聲,拉開椅子在床邊坐下,“反正該做的事我已經做了,之後要不要說出來是我的自由。”

他望著火影剩下的那隻右眼。“帶土曾在與斑的戰鬥中死過一次……那天出發來到木葉之前,他向我拜托了一件事。”

(TBC)

助:來都來了,告個狀再走吧。

三尾:雖然又死了一次,但我多年來任勞任怨給這個魔鬼宇智波當情感顧問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猛龜落淚.JPG)

看我對堍多好,一天之內讓他見到了死去的隊友和老師,並收獲了兩份祝福~(x)

明天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