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榆的感冒很快就痊愈了,但霍宸的傷什麽時候才能痊愈,她不知道,也不敢去關心他了。朱應欽告訴她,既然拒絕了,就要徹底,霍宸這個時候正是糾結軟弱的關鍵時期,不能給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否則他會傷得更深。朱榆深以為然,就聽從了朱應欽的勸告。

另一邊,朱應欽也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王芷嫣,讓她趕緊乘虛而入,安慰受傷的霍宸,霍宸這個時候正是糾結軟弱的關鍵時期,要給他強力溫柔的安慰,這樣他就會把你記在心裏。王芷嫣深以為然,聽從朱應欽的建議,每天裝作不知情,在微信上對霍宸噓寒問暖,聊天聊地送關懷。霍宸不敢流露出失戀的脆弱,也是若無其事地回複她,得知王芷嫣模擬考試得了三百多分,還表揚了一番。盡管王芷嫣知道霍宸對她隻是出於對小妹妹的關懷,但她也真心感到滿足了。

朱應欽一下子解決掉兩個情敵,感冒又痊愈了,正是春風得意,唯一不滿的,就是朱榆根本沒時間和他培養感情,她說有個大企業家要來東平村考察,打算在這裏投資建酒店,村領導們都聞訊出來接待貴客了。

來的人是個英俊儒雅的男子,自稱聖益娛樂集團的副總裁,名叫江世亨,看起來三十開外年紀,戴著無框眼鏡,帶著秘書和司機開著邁巴赫來的。一行人在村委會食堂裏接受了最高規格的接待,村領導們就東平村的問題進行了知無不盡地詳細回答。

吃過飯後,村領導們又帶著他到處參觀了一圈,尤其是那座價值五億的劉氏宗祠,更是受到了重點關注。

江世亨在劉氏宗祠裏細細觀察了半天,問朱榆道:“這座劉氏宗祠的價值,聽說一開始是朱書記發現的。”

朱榆急忙撇清:“不是,我一開始也是聽劉族長說起這座宗祠是明朝修建的,這才動了心思找了專家來鑒定,是專家發現了這座宗祠裏麵的木結構是金絲楠木所造。”

江世亨恍然大悟,又有些不解:“這麽一個偏遠的地方,為什麽會有這麽一棟價值不菲的房子呢?朱書記不要誤會,因為我們集團想要投資打造旅遊景點,就要弄清楚這座祖祠的來曆屬實而非假冒。”

朱榆善意地笑了笑,說道:“這個問題後來我們也研究過,翻看了所有村誌,厘清了本地村落的來曆。劉氏先祖的身份不可考,但是從蛛絲馬跡裏我們推測,劉氏先祖應該是洪武年間的巨富之家,結合洪武年間明太祖朱元璋對富商的迫害,我們推測劉氏應該是當時的富豪之一,為了躲避迫害而舉家逃難至此,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在窮鄉僻壤會有這麽一座豪宅了。”

這個解釋是村裏人商量後得出來的結論,在伏龍山還沒有準備好麵世之前,劉氏祖祠的秘密還必須守住。李天師本來以為劉氏祖祠裏還會有秘密,但是他用盡了所學也找不到,隻好作罷。

江世亨看起來也接受了這個說法,但是有些遺憾:“聽起來是有道理,但是如果打造一個吸引人的旅遊景點,最好要有個更傳奇的噱頭,賦予當地更濃厚的曆史文化底蘊。”

“這……”朱榆猶豫著低下頭。

村長問道:“這個我們也不太懂,江總你們有什麽主意嗎?”

江世亨的目光落在那個青銅佛像上:“金絲楠木雖然貴重,但也隻是尋常東西,如果有不同尋常的古董,最好是有故事的,那我們就能給東平村編出一個傳奇性的來曆了。”

朱榆心中暗笑,東平村確實是很傳奇,但是此時此刻,還不到公開的時候,最關鍵的是,朱應欽的那批寶藏,他到現在嘴巴還嚴得很,沒有透露分毫,皇宮裏的古董,他也沒有流露出要上交國家的意思。朱榆忙著東平村的建設,有時候都把這檔事忘了。

當天晚上,朱榆找到朱應欽,就把白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同時提起了伏龍山皇宮裏的古董。

“那些古董你要怎麽安置,以後開放的話,你那些古董肯定是要收起來的。”朱榆認真地說,準備了一肚子話要勸他,“你如果這麽放在外麵,沒有好好保護,很容易遭到盜竊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有個大膽的想法。”朱應欽笑著朝她靠過去,“我打算把皇宮一角改造成博物館。”

“什麽!”朱榆震驚地站了起來。

朱應欽不滿地把她拉了下來,繼續當靠墊:“我這段時間有在考慮這個問題,在網上搜了一下,就想到這個方法。讓我全部上交國家,是不可能的,我沒你這麽偉大,私藏起來,我也沒有足夠的武力作為保障,所以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開一個私人博物館展出。到時候,景區可以收費,但是這個博物館會免費開放。”

朱榆簡直像重新認識了朱應欽,她不敢置信地盯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朱應欽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被我的偉大無私感動了?”

朱榆感歎一聲:“真是近朱者赤啊……”

“還真敢說!”朱應欽失笑搖頭,“這些東西不過是些死物,雖然值錢,但我也不缺錢,便是黃金也有幾十萬兩,更何況其他寶物。把這些古董放在書房,不過我一個人看,放出來展覽,就可以讓更多人看到,也有助於提高旅遊區的知名度,吸引遊客。博物館雖然不收門票,但是隻要遊客數量上去了,自然能夠帶動其他消費。”

朱榆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忽地湊上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這一回,卻是朱應欽呆住了。

朱榆含笑說:“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才這麽做……”

朱應欽輕咳一聲,白皙的麵容上浮上淡淡的粉色,幽深的雙眸裏笑意湧動:“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

“你和首長那邊提過這件事嗎?”朱榆問。

“還沒有,本也打算這幾天提,我查過,要經營一個私人博物館也不容易,很多地方還要他們配合一下。”

“那我明天和張秘書打電話,看他們什麽意思。”

朱應欽點點頭:“順便說一下,我打算先賣掉1000斤黃金,看他們收不收。”

“你……”朱榆有些詫異,朱應欽解釋道:“要經營博物館,需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1000斤黃金也不過一個億而已,我還不知道能用多久,要是賣掉一幅畫……”

“畫不能賣!”朱榆急道。

朱應欽本就沒有打算賣,不過逗逗她而已,見她急了,不禁笑著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怎麽這麽好騙呢,真想把你關起來,免得你被人騙走。”

朱榆嘟囔了一聲:“除了你,還有誰這麽愛騙人。”

“那可難說了,越是衣冠楚楚的人,越會騙人,因為他們已經先用外表取得你的信任了。比如說你們今天接待的那位江世亨,我遠遠看了一眼,就覺得不是好人。”

朱榆斜斜瞟了他一眼,笑著說:“對,和你是一類人。”

朱應欽還真不想承認,但朱榆說的也沒錯:“如果你拿當初提防我的態度去提防他,那我就放心多了。總之,這些聰明人說的話,你最好別信。”

朱榆向張秘書匯報了朱應欽的決定後,張秘書也是意外且驚喜。

“這是件好事,朱應欽手上那批文物是全人類的瑰寶,有助於我們更加深入全麵地了解曆史,他願意展出來就再好不過了,至於博物館審批方麵,我會吩咐文物局開綠燈的。”

朱榆見張秘書態度這麽好,頓時也鬆了口氣,又提了賣黃金的事,也是立刻得到了肯定回複。

朱應欽便帶著風馳越和王芷嫣回了一趟伏龍山,從皇宮內庫裏運出一千斤黃金交給霍宸,霍宸冷著臉接收了這批貨,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王芷嫣跟著朱應欽回山,醉翁之意也是在霍宸身上,霍宸對著天真爛漫的王芷嫣勉強給了幾分好臉色,渾然不知這隻看似無害的小白兔,實際是一隻小狐狸。

朱應欽在伏龍山待了幾天,處理了這些日子堆積下來的公務,其實伏龍山已經習慣了沒有皇帝在的日子,一切也井然有序,他看那些奏章,也隻是履行一下知情權,知道大明沒有自己依然運轉順利,也就失落又釋然地放下了。他此行更多的任務,是要對皇宮重新進行規劃,劃定博物館的範疇,和專家討論過後進行安全性上的提升改造。

伏龍山隧道已經挖掘過半了,霍宸的工作重點是布置防禦性設施,工作結束後就回到營地休息。營地和丞相府離得不近,但是王芷嫣每天還是走很遠的路去找霍宸,她換上了古裝長裙,裏麵是一件紅色的小襖,外麵披著披風,領子處是一圈絨絨白毛,裹著她的小臉襯得她越發嬌小可愛。

她本就比霍宸小很多歲,算起來也就是高三學生的年紀,霍宸隻當她是小孩,沒有多想她處心積慮接近的真實目的,她拿著卷子來求教的時候,霍宸哪怕累了一天,也會耐心教導她。

數學是王芷嫣的薄弱項,卻是霍宸的長處,她基礎差,要學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裝笨卻是輕而易舉的。霍宸最熟悉的兩個女孩子就是朱榆和趙綾,兩人都是優等生,第一次遇到這種學渣,他還有些頭疼,隻能耐心地從基礎講起。王芷嫣一雙杏眼如小鹿一般濕潤烏黑,仰起臉來懵懂無辜的樣子很少有人能狠下心來拒絕,霍宸看似冷硬,其實也是外冷內熱,總不能拒絕一個好學向上的孩子吧。看著王芷嫣進步神速,笑容嫣然的樣子,他也是由衷開心。為了感謝他的教導,王芷嫣還給他演奏了琵琶曲,請他鑒賞,霍宸哪裏懂得聽曲,竟是在一曲纏綿悱惻的曲子裏聽得睡著了。

王芷嫣放下琵琶,悄悄挪動著腳步來到他身前,貪婪地凝視著他剛毅英俊的容顏,低頭看著燈光下兩人的身影,她往旁邊動了動,看到地上兩人的影子靠在了一起,就好像高大的霍宸抱住了小小的她一樣。

她愁腸百結地看著睡夢中依然皺著眉頭的霍宸,輕聲說:“你為什麽皺眉,你還在想著朱榆姐嗎……你不要難過,她不喜歡你,還有人喜歡你的。”

睡夢中的霍宸似乎被她的聲音驚擾了一下,嘴唇動了動,說:“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王芷嫣:“啊?”

王芷嫣沒有跟著朱應欽回東平村,她說要留在山裏補課,等朱榆要回家的時候再一起走。朱應欽回到東平村的時候,朱榆失望地說,江世亨將整個東平村考察一遍後覺得沒有投資價值,又走了。

朱應欽一點都不意外:“你會想建設旅遊區,是因為你知道伏龍山裏別有乾坤,他又不知道,為什麽會想來投資,一開始他會來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個地方除了一座號稱五億的劉氏祖祠,還有什麽可看的?”

朱榆訕訕點頭:“話是這麽說,不過他的到來給了村裏人很大希望,現在又走了,大家都很失望。他們這次來考察也很認真的,可惜你不在,不然我還想你幫我當當說客,他也來你們這邊走了一圈,隻看到徐太醫在曬草藥,就搖搖頭走了。”

“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等明年大明新村開放了,你還擔心會少了投資嗎?”朱應欽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你現在該想的,是另外一件大事。”

朱榆好奇問道:“什麽大事?”

朱應欽一本正經地嚴肅說:“人生大事。”

朱榆臉上一紅。

“說罷,年底你要回家吧,要不要帶我見家長?”朱應欽惡狠狠地逼問,“難道你想對我始亂終棄?”

離過年隻剩下半個月了,趙綾因為放寒假,已經提前回家了,臨走前再三叮囑,讓朱榆要回家裏過除夕。

按說朱榆要工作到除夕日才能放假,但是因為舅舅家離得有些距離,她就提早請假一天,打算二十九早上回去。

“我不知道怎麽對家裏說……”朱榆不知所措地絞著手指,“你才二十一歲,我覺得舅舅他們不能接受,在我們這裏,二十一歲還沒大學畢業呢,你讓他們怎麽想我,又怎麽想你啊。”

朱應欽不悅地皺眉:“大學沒畢業就不能談戀愛結婚了嗎?”

“唉……你別為難我嘛……這樣吧,等明年大明新村公開了,我再和他們說,你看怎麽樣?”朱榆目光閃閃地看著他,滿心滿眼地哀求,看著朱應欽心軟了,歎了口氣,“罷了,就聽你的吧。”

轉眼就到了年二十九這天,王芷嫣打包好了行李,跟著霍宸和朱榆上了回家的車。這次回去是霍宸開車,全程十個小時的車程都是霍宸一人開了下來,朱榆想幫忙,被他拒絕了。朱榆看得出來霍宸對她的態度還是有些生硬,心裏難過,但也隻能接受。

到達舅舅家已經是半夜了,但是家裏人知道她要回來,都沒有睡,家裏燈火通明,霍宸把她們載到家門口放了下來,又在舅媽的挽留中微笑離開。

“這是哪裏來的小姑娘,好漂亮。”舅媽對王芷嫣簡直驚為天人,王芷嫣的長發卷成丸子頭,垂了兩縷碎發在兩側,將臉型修飾得更加精致小巧,她眉眼古典,氣質柔美,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閨秀的氣派,正是舅媽心目中完美女兒的樣子,登時奪去了舅媽全部的寵愛,握著她的手噓寒問暖,當場就要收為幹女兒。

“媽……你正牌的女兒在這呢……”趙綾幽怨地說。

“你這皮猴子,去去去,還不快去熱一下菜給你姐和你妹妹吃。”舅媽這就把王芷嫣的名分定下了。

本來還擔心自己不被待見的王芷嫣,此時終於鬆了口氣,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溫馨歡快的家庭中。不多時就一口一聲媽媽地叫上了,舅媽聽說她自小沒有母親之後更是母愛泛濫,摟著她紅了眼眶,恨不得把缺了多年的母愛都給補上了。

趙綾咬著筷子,不是滋味地說:“姐,我好像被打入冷宮了。”

朱榆扒著飯說:“去掉‘好像’兩個字吧。”

趙綾家裏不大,隻有三室一廳,王芷嫣就和朱榆睡一間房,這讓想和朱榆促膝長談的趙綾仰天長嘯,欲哭無淚:“你搶了我的媽媽,現在又來搶我表姐。”

王芷嫣抓著朱榆的衣角,衝她吐了吐舌頭。

朱榆笑著說:“小綾別鬧,芷嫣年紀小,你別欺負她。”

趙綾哼哼說;“我看她挺人小鬼大的。”

趙綾其實也隻是和王芷嫣開玩笑,並沒有真的想排擠她,給她們準備好了洗漱用品,囑咐她們早點睡,自己便離開了。

坐了一天車的王芷嫣和朱榆也很快沾床便睡,睡到第二天自然醒,已經是九點多了。

舅媽在廚房裏忙著準備各種美食,小綾和王芷嫣也在幫忙,朱榆不好意思地說:“我居然誰這麽晚,你們也不叫醒我。”

“難得放假,就多睡一會兒。”舅舅衝她笑了笑,說,“小榆,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朱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舅舅問了她許多工作上的事,尤其是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他雖然打過電話詢問,但總覺得電話裏說不清楚,這時候便又再仔細問了一遍。

“當初看新聞,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人黑了。”舅舅滿臉怒容,“農村地方,也不太平。”

朱榆笑著說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舅舅你都老江湖了,還為這麽點事動氣嗎?”

舅媽捧著菜從廚房裏走出,聽到這句話便懟了一句:“他啊,自己被人欺負不敢吭聲,現在倒為你鳴不平了。”

說得舅舅老臉一紅。

舅媽擦擦手,走到朱榆身邊,笑容滿麵地說:“其實我讓你舅舅說的不是這事,是他們領導想讓你舅舅介紹你和他兒子認識。”

朱榆愕然道:“相親?”

“對,就是這麽個事,你過完年也25歲了,結不結婚不說,但總是先相看看嘛,也許就遇到合適的呢。你爸媽不在了,我們早拿你當自己的女兒,你的終身大事就是我們的牽掛,現在你在農村工作,能有什麽好對象呢,還是得回城裏找,你說是不是?”

舅媽說得頭頭是道,朱榆卻有苦說不出,隻能賠笑說:“我現在還不想這些事,而且就算相親了,我也要回去工作,異地又能有什麽結果?”

“那個男孩子聽說比你大三歲,是個醫生,性子敦厚,也會照顧人,剛好明年會調到你們那邊的縣城去工作一年,所以異地的問題倒是不用擔心,等路開通了,不也就半個多小時的事嗎?”

朱榆無力掙紮:“等我東平村的工作結束了再說吧……”

“那你都27歲了!”舅媽眉毛一擰,“不行,這事不能由著你任性了。”

王芷嫣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摸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出去。

過了沒多久,收到了一條二十萬的轉賬。

天色還沒黑透,已經響起了此起彼落的煙花爆竹聲,年輕姑娘們都回房洗漱換新衣了,朱榆洗完澡裹著浴巾出來,卻看到**鋪著一件款式時尚的紅色長裙,還搭配了一件米色的大衣,她本以為是王芷嫣的,卻看到對麵的王芷嫣笑眯眯地說:“這是你的新衣。”

“我的?”朱榆不解。

“是啊,有人偷偷買來送給你的,你猜是誰送的?”王芷嫣明知故問,看著朱榆臉色變紅,才笑著背過身去。

朱榆換上新衣,也不知道朱應欽是怎麽知道她的尺寸,這套衣服非常合身,長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顯得端莊又不失性感,披上大衣後,看到脖子上兩顆絨絨毛球,又顯得幾分年輕可愛。

王芷嫣笑著說:“他是用慣好東西的人,所以眼光嘛,還是不錯的,這身衣服你穿著很好看。真羨慕你,他雖然人在遠方,還是以這種方式陪在你身邊,不像我……”說著幽幽一歎。

朱榆摸摸她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大過年的別歎氣,你還年輕呢。”

“可是霍宸不年輕了啊……”王芷嫣惆悵地說,“你都要被逼著相親了,更何況他了。”

朱榆頓時無言以對。

外麵響起舅媽催促的聲音,王芷嫣便推開門走了出去,朱榆正要跟著出去,卻聽到手機響起。她本以為是過年短信,沒想到是朱應欽發來的,在一眾祝福語中顯得那麽特別。

——穿著我送的衣服,有沒有更加想我?

朱榆忍不住輕笑一聲,回了一句——穿不上,太緊了。

朱應欽很快回複——怎麽會呢,我明明手量過了,你是哪裏偷偷胖了我不知道?

朱榆笑著暗罵了一句流氓皇帝。

——我舅媽喊我吃飯了,你也快去吃年夜飯吧。

朱應欽——年年如此,乏味得很,此刻風馳越他們正圍著看春晚呢,好看嗎?

朱榆也回了一句——年年如此,乏味得很。

然而其實並不乏味,春晚是什麽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最愛的家人陪在身邊,在團圓的氣氛裏,看什麽都覺得好看。

九點多的時候,朱榆帶著趙綾和王芷嫣下樓放煙花,漫天絢爛化作流星,流光映亮了一雙雙烏黑的眼睛。

王芷嫣側頭看向朱榆,稚氣未脫的絕美容顏上閃耀著最純粹的快樂:“朱榆姐,謝謝你。”

“什麽?”朱榆捂著耳朵扭頭看她,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讓她聽不清楚王芷嫣的話。

王芷嫣粲然一笑,大聲喊了一句:“新年快樂!”

謝謝你,朱榆姐,給了我新的一年。

按照慣例,在十二點整的時候,舅舅會放鞭炮,舅媽要敬天公,然後家裏人輪流拜拜,向天公祈求新一年平安順利。

“爸媽!我和同學約了出去玩!”趙綾和往常的每年一樣,十二點一過就要出去找她的小姐妹們玩了,這也是她們那群姐妹團的慣例,舅媽囑咐了幾句要小心,她還沒聽完就跑出去了。

朱榆笑著對王芷嫣說:“我們去睡吧。”

王芷嫣神不守舍地嗯了一聲,又低頭看了一下手機。

朱榆好奇地問道:“你在想什麽呢?怎麽愁眉不展的。”

王芷嫣咬咬下唇,終於鼓起勇氣向朱榆坦白:“朱榆姐,對不起,我、我今天早上發了信息告訴朱應欽,說舅媽要給你安排相親,結果他就一個人跑來找你了。”

朱榆一驚:“他自己一個人,沒帶其他人嗎?他怎麽來的!”

王芷嫣說:“他十一點多的時候發信息給我說吃完午飯出發了,說是找了輛私家車包車過來,後來就沒消息了。”

朱榆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她和朱應欽的聊天記錄,發現最後的對話時間是八點二十分,他還騙說風馳越在看春晚,但從對話來看,他能說出春晚的節目內容,可見他確實是在能看到電視的地方,那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中途停下來吃飯。

朱榆拿了王芷嫣的手機,按下導航確定了兩地的路線後,估計了一下八點二十分的時候朱應欽所抵達的位置,發現是在某市郊區的高速上。

“如果他吃完飯就繼續趕路的話,正常十一點之前就該到這裏了,但現在還沒到,打他手機又關機,那很大可能性是出事了。”朱榆克製住心中的慌亂,讓腦子迅速轉動起來,“要麽是車禍,要麽是搶劫。我先打一下周邊醫院的電話問一下有沒有車禍的患者,如果沒有,估計就是搶劫了……吃晚飯的時候他很可能露財招到黑車司機見財起意……”

朱榆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找出了周邊幾個醫院的電話,和王芷嫣一人分了幾個,一一打去詢問,都說沒有接到任何車禍的消息。朱榆心裏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王芷嫣嚇得臉色發白,眼淚滾滾而落,她雖然不喜歡朱應欽,但撇開婚約之後,他們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自然不想他出事。朱榆手心發涼,卻還要安慰她:“沒事的,他那麽聰明,就算遇上搶劫,應該也有辦法應付。”

“可是他手機關機了……”

“劫匪當然會搶走他的手機。”朱榆解釋道,“我現在開車出去看看,你在家裏等著,要是他到了,你就打電話給我。記住,不要慌!”

王芷嫣哽咽著點點頭,看著朱榆披上大衣,拿起舅舅的車鑰匙就跑下樓去。

淩晨一點鍾的街上空****的,天上卻很熱鬧,漫天煙火方才看是絢麗多彩,此時卻像猙獰恐怖。朱榆驅車往高速方向開去,既想開快點,又不敢開太快,怕夜色太黑錯過了朱應欽。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車卻開得很穩,腦子裏亂成了一團,一半是慌,一半是氣。為什麽要一個人跑出來,早和他說過外麵的世界很危險了!為什麽要這麽讓人擔心!

朱榆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麵,她怕淚水模糊視線,趕緊擦幹了,繼續瞪著幹澀的雙眼盯著前路。

高速上的車幾乎不可見,朱榆開了一個小時,幾乎要絕望了,猜測著是不是黑車司機把車開到野外拋屍了,自己要不要下高速去國道省道上看看,或者大年初一的頭條,就是一個年輕男子被洗劫拋屍野外……

朱榆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王芷嫣身上,希望能接到她傳來的平安信,但是始終沒有,手機一次次地震動,都是些複製粘貼的群發祝福,讓她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整個人震了一下,急忙踩住刹車接起了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朱榆。”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讓朱榆瞬間淚崩:“朱應欽,你這個渾蛋!你跑到哪裏去了!”

朱應欽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他歎了口氣說:“別罵了,我被黑車司機洗劫後扔在半路上,走了很久才看到服務站,和他們說明情況後,找他們借了手機給你打電話。”

“你在哪個收費站,我過去接你。”朱榆用力地擦眼淚,“我車現在在高速上呢。”

朱應欽報了個地址,朱榆一看,正好就是自己前麵那一站。

“我就在那裏等我,不要走動,我馬上就到了!”

朱榆衝進服務站的時候,看到的是狼狽得前所未有的朱應欽。他的外套不見了,人凍得嘴唇青白,襯衫上麵的扣子被撕爛了,敞開著露出被凍僵的肌膚,羊毛衣也有被拉扯過的痕跡。服務站的人給他泡了杯熱奶茶,他捧著奶茶熱手,聽到門開的聲音抬起頭來,衝朱榆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朱榆當時沒忍住,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攢了一肚子的怒火與關心都化成了心疼。她疾跑上去,脫下自己的大衣給朱應欽披上,帶著馨香和溫度的大衣緊緊裹住了朱應欽,朱榆顫抖著聲音說:“你還好嗎……”

朱應欽微笑著撫上她濕潤的臉頰,說:“看到你這麽擔心我,我頓時好多了。”

朱榆氣急地在他手背上擰了一下:“我和你說認真的!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跑出來,你就算出來不能帶上一個會武功的嗎!你知不知道自己長得多像一隻肥羊多招人搶劫!劫財也就算了,萬一劫色呢!”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被撕扯過的衣服上,“不會劫色吧……”

朱應欽不禁失笑:“你想多了,不過是我戴了塊玉佩,被他搶走了而已。”

“那你怎麽脫身的?他搶劫之後沒滅口嗎?”

“真狠,你還真想我被滅口啊?”朱應欽不滿地嗯哼一聲,“我口才好,他被我說服了。”

“你怎麽說服他的?”

“當然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朱應欽笑著說,“他見我有錢想要搶劫,我也配合,主動交出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現金一萬多,還有手機和手表,然後讓他放我走。我說大過年的見血不吉利,這些錢我就當發紅包了,他的車掛的是假牌照,也不容易查到,我不會報警,就算報警了,損失一萬多塊,過年的時候警察也不會立案追查。但要是出了人命,性質就不一樣了,他何必為了一萬塊錢亡命天涯,老婆孩子還在家裏等著他吃團圓飯呢。”

朱榆瞠目結舌:“你還真能說……”

“是啊,可惜他放我下來的那個地方離服務站太遠了,我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他見我外套值錢,也搶走了,幸虧我身體好,靠著跑步熱身才撐過來。”

“讓你受點教訓!”朱榆氣得要命,但總算也是徹底舒了口氣,對服務站的人表示感謝後,在那些人古怪的目光中把人領走了。

服務站裏。

“你說那個男的長得那麽好看,腦子是不是有病,為什麽自己把衣服撕爛了,還把外套送給我們?這件起碼好幾萬吧。”

“我看不是他腦子有病,是你笨,知道三十六計嗎,這個就叫苦肉計。”

朱榆給王芷嫣報信之後,瞪著朱應欽:“你說吧,晚上怎麽辦?”

朱應欽笑眯眯地說:“你可憐可憐我,收留我吧,我現在沒有手機,也身無分文了……”

“你活該!”朱榆沒好氣地說。

“好在我還是有點小智慧的。”朱應欽說,“我讓劫匪把身份證留給我,他答應了,所以你可以幫我找一家酒店住下,不用太好,五星行政套房就可以。”

朱榆真是懶得說他了,一踩油門向前開去。

車裏開著暖氣,暖洋洋的,朱應欽卻裹著朱榆的外套不肯脫下來。別看他麵上裝得雲淡風輕,實際上跑了那麽久,雙腿酸麻得不像自己的了,整個人也困頓得很,衣服上屬於朱榆的香味給了他安慰,讓身體和心靈仿佛都得到了徹底的放鬆,不知不覺靠著椅背就睡著了。

朱榆聽到均勻的呼吸聲,側頭看向朱應欽,明明是俊雅高貴的人,卻要淪落到這副落魄樣,說不心疼是騙人的,想到他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樣,心裏更是酸得厲害。

朱榆將車開回市裏,在舅舅家附近找到一家檔次不錯的酒店,停好車後叫醒了朱應欽,在前台複雜的目光裏開房。

“這位女士,兩個人都要登記哦!”前台小姐微笑著說。

“我是幫他開房的,我不住下。”朱榆解釋說。

朱應欽握住她的手,委屈地說:“你就把我一個人扔這裏,你的良心呢……”

前台的眼神更詭異了。

朱榆無語凝噎,隻好交出身份證登記完,趕緊拎著朱應欽上樓。

電梯裏,朱應欽伏在朱榆肩頭低低地笑,朱榆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氣惱地說:“你就要拿我尋開心。”

朱應欽側過頭,一雙烏黑濕潤的笑眼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不,我看到你就很開心。”

朱榆臉紅紅地想,都可以給他出一本書,就叫情話大王了。

朱榆把酒店臥室的暖氣開好,催促朱應欽趕緊洗了個熱水澡。因為已經三更半夜,根本找不到吃飯的地方,朱榆隻能燒水泡酒店裏的碗麵給他充饑了。

想想也是可憐,好好一個大年夜,先是在服務站吃快餐當年夜飯,後是慘遭搶劫,接著在夜風中跑了兩個時辰,到現在也隻能吃泡麵……

朱榆的心頓時軟成一攤泥了。

浴室那邊傳來開門聲,朱榆下意識地扭過頭去,頓時瞳孔一縮,急忙又將頭轉了回來,急道:“你怎麽不穿衣服!”

朱應欽理所當然地說:“衣服髒了。”

“那……那你披一下浴袍啊!”朱榆滿臉通紅地說,完了,方才那一幕刺激太大,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了,明明隻是一個晃眼,為什麽好像看得那麽清楚呢!

朱應欽低笑一聲,從一旁衣櫥裏取過浴袍穿上,係好了腰帶,說:“好了,我穿好了。”

朱榆這才別扭地轉過身來,眼睛卻仍是看著地板,說:“酒店有泡麵,我剛剛水燒開了,你將就吃點吧。”

“我不餓。”朱應欽笑了笑,“我在服務站等你的時候已經吃飽了。”

“那……你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朱榆說著頭低低地站起來。

朱應欽含笑道:“你怎麽把頭壓這麽低,我不是穿好衣服了嗎?”

朱榆羞憤地想:尼瑪真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