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李眉兒見眾人眾星捧月一樣圍著葉盛仁,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知道葉盛仁在省委的地位和權利肯定不低,而自己剛進政府部門,要想混出點名堂來,沒有一點背景是不行的,當下決定一定要攀上葉副書記這根藤,隻要他記住了自己,哪怕隻是為自己說句話,都抵得上自己拚死拚活地幹上三年五載,因此自然分外珍惜這難得的機會,此時,眼見宴會即將結束,忙抓緊這最後時機,趁著葉盛仁開心之際,開口索要他的聯係方式。

“這好辦。你到了省城就找小王,到時候我讓小王給你安排一下,吃、喝、玩,我讓他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夠意思吧?”葉盛仁說著用手指了指秘書小王,作勢就要起身。

此時,若是平常人,知道這是領導怕麻煩找的托詞,也就罷了,偏李眉兒不肯就此作罷,粉臉微沉,略含譏諷道:“想必是葉書記怕被我打擾,或是被夫人知道了,不好交代。算了,不問也罷,反正,我上省城的機會多的是,又不是怕省城裏沒有朋友,沒有去處,無所謂。”

葉盛仁見此情形,笑道:“瞧,李老師不高興了,也罷,我破個例,這是我的名片,你可拿好了。”

李眉兒這才喜不自禁,雙手接過名片,美滋滋揣入皮包。

下午,陳順又陪著葉盛仁跑了一個點,召開調研會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鍾,那些等著參加會議的單位一把手們從四點鍾就被叫進了會議室,等了三個小時,一個個餓著肚子守在會議室裏直罵娘。吃過點心的葉盛仁一行自然不知道,一回到市裏就決定立即開會,每個單位就本部門在前一年中在農業經濟方麵的發展出力情況以及本年度新舉措進行了匯報,葉盛仁讓自己帶來的專家又進行了點評、指點,一場會議下來,已經是晚上九點。

等大夥散去,沈從書又讓接待處給安排了一些宵夜。而後,沈從書知道葉盛仁喜歡唱歌,就讓陳順包下了整個“玫瑰園”,順便再叫幾個女同誌一起湊湊熱鬧,末了,特意吩咐道:“叫上你的老同學,李眉兒老師吧。”

陳順暗自為難,以往,這些場合他從來不屑於參加,也可以不參加,可如今,這是自己的職責,無論領導有沒有交代,讓客人在自己管轄範圍內吃好、住好、玩好已經成為待客之道。市委辦裏女同誌不多,接待處的工作原來由肖禾分管,陳順並不是很內行,隻好叫來接待處王強,讓他具體操作,並特意交代再叫幾個女同誌一起湊湊熱鬧。

王強道:“接待處的女工作人員也就小敏一個人,還有幾個因為林書嵌的案子受牽連離職,位置還空著呢。再說,往年叫來陪唱的也大都不是接待處的人。”

陳順問道:“難不成還有專門負責接待的人?”

王強笑笑:“我看主任對接待這一塊可是外行。這幾年我們請來陪唱、陪喝的不外乎兩種人:一種是外麵花錢請的三陪。不過,她們素質良莠不一,請她們來,影響不是很好,除非形勢所迫,還有就是客人直接點名,否則一般不請。另一種就是請學校裏的女老師友情出演,或者說是客串、聯誼,這樣既顯得檔次高,也不會讓社會上的人覺得我們在亂搞,客人也高興,我們還可以節約一些經費。當然,請不請得來,就要看你領導的魅力了。”

“那以前這塊都是誰負責?”

“誰負責招待客人誰請人啊。”王強道:“不過,現在的女老師可不好叫,除非她很看得起你,和你關係好,賣你一個麵子,否則要請,難。”

陳順笑道:“的確夠難的。不過,今晚這個艱巨的任務可就交給你了。”

王強想了想:“我盡力吧。不過,到時候主任您可得對她們客氣點兒,否則她們可不會買我們的賬。”

陳順道:“那是自然,我們是請她們幫助我們工作來著,她們要肯來,我感謝她們還來不及呢。”

見王強到一旁打電話去了,陳順急忙撥通了李眉兒的電話。

一聽說陳順讓自己陪葉盛仁,李眉兒故意賣關子道:“陳大主任,您不是最看不得職業女性出現在歌舞場上嗎?我可聽說,你們背地裏叫那是‘另類的三陪’。這會兒,怎麽也當起拉皮條的來了?”

“眉兒,你怎麽這麽說呢?今兒個隻有葉書記一個貴客,其他都是我們的工作人員,你和葉書記熟悉,大家一起聚聚,熱鬧一下,頂多算是聯歡,至於說得那麽難聽嗎?”陳順賠著笑臉,這女人,哪裏是自己可以隨隨便便吃罪得起的?

“你敢說你不是打心眼裏看不起經常跟在領導身邊,混在歌舞廳裏的女人?”李眉兒認定陳順不喜歡自己就是因為自己經常泡在歌舞廳,所以瞅準了機會便開始刁難。

“我可從來沒這麽說,大家都是老同學老朋友,一起交流一下感情也是蠻好的。再說,你可是舞後,我記得在學校的時候,你最愛跳舞了,而且跳得又棒,就算給老同學一個麵子,過來吧。”陳順知道此刻打死也不能承認自己先前的觀點、看法,何況自己現在手頭缺的就是這麽一類人才。

“如果就你一個人,我還可以考慮。”李眉兒嘻嘻笑道。

“眉兒,我和你說正經事呢。不過,你要是真覺得為難,我也不勉強。”陳順以退為進,以李眉兒現在的情況,巴結葉盛仁還來不及,怎麽可能不來,再說,她要實在不想來,找個理由和領導解釋一下就行,沒必要為了這件事情低聲下氣,說罷,就要掛了電話,卻聽李眉兒道:“好了,看在老同學的麵子上,今兒我就犧牲一回色相。記著,你可欠我一個人情。”

見李眉兒肯來,陳順鬆了口氣,總算完成任務了,不過這件事可也給他提了個醒,今後,什麽人也不可以得罪,否則等到要求人的時候可就難了。回轉頭,陳順看見王強還在求爺爺告奶奶地打著電話,看他一會兒眉飛色舞,一會兒又跟一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不由得搖頭:也真難為他了。

忽明忽暗的包廂裏,葉盛仁扯著嗓門高歌《三套車》,沈從書特意將李眉兒安排在葉盛仁坐的小桌,李眉兒自然是不負眾望,從獻花、敬酒到聊天,無不盡職盡責,哄得葉盛仁連說話聲音都揚高了八度。

陳順見此情形,倒是很懷疑自己對她真的有什麽偏見,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其用。想當年在學校,李眉兒不僅大大咧咧,而且任性異常,平時不僅喜歡和男生泡在一塊,還老是衝著別人大吼大叫,對教授也這樣,沒想到才短短幾年時間,說變就變,當時無論如何是想不到她會變得如此圓滑,如此善於交際。不過,說真的,這種變化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但再怎麽變,陳順對她可都不怎麽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