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天李明聽見陳順在訓斥葉文:人家是幹什麽的,你又是幹什麽的?人家告訴你翻改一下,你就翻改一下嗎?人家不過是司機的水平,難道你也和他一樣嗎?聽到這裏,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回到辦公室是越想越氣,後來又因為發票報銷的事情,以為陳順看不起自己,故意給自己使絆子,心中一口悶氣始終化不開,憤憤道:不過是一個副主任,有什麽大不了的?也不看看我李明是什麽人,敢瞧不起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當下暗下決心一定得逮著個機會好好整整陳順。
這天,張含讓陳順將原副主任辦公室整理一下,說是兩名副主任今天報到。陳順知道這兩名副主任。一個是原秘書科科長林暉,這林暉原本仗著自己有些才氣,對陳順也是表麵應付,口服心不服,但兩人之間除了工作,倒也沒什麽過節兒,長時間以來,不鹹不淡,相安無事。這次他接替的就是陳順原來從事的那份工作。另一位是從下麵縣市調進來的,名叫任一鳴,是臨川縣組織部的部長。陳順和他雖少有來往,卻也聽說過他的一些緋聞。據說,他犯過作風方麵的一些問題,但現代官場上的一些事情,陳順心裏也明白,隻要你上頭有人罩著,下麵沒有人刻意給你捅婁子,無論你犯多大的錯誤,隻要不是人神共憤,隻怕都不成問題。
能瞞就好,不爆炸就好啊!
當晚,市委辦召開了一個歡迎會,沈從書晚上正好閑著,也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大家見了書記,都顯得拘謹了許多。沈從書有心緩和氣氛,笑道:“一家人,天天見麵,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卻比較少,難得今天擺上了全家宴。借此機會,我也感謝一下各位同誌,大家辛苦了。”說著舉起酒杯,站了起來。大家一見書記站起來,連忙也跟著站起來,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坐下後,大家立刻安靜下來,倒不像是吃飯而是開會了。
沈從書倒也不在意,一邊招呼大家吃飯,一邊伸筷子夾菜,大家這才動起筷子來。任一鳴見沈從書夾完菜吞下,立刻第一個站了起來,向沈從書敬酒:“感謝沈書記,讓我躋身全市第一府,嗬嗬。”說著一飲而盡。沈從書端起酒杯,潤了潤唇,微笑道:“聽說你的酒量在縣裏可是數一數二,今後接待工作就多做點兒。”見任一鳴忙著倒酒,似乎有敬他一小組的意思,急忙道:“你初來乍到,多走走,和新同事們多喝點,聯絡聯絡感情吧。”
任一鳴見狀,訕笑著將酒杯往旁邊轉了轉,道:“張秘書長,來,敬您一杯,感謝您的支持!”說著諂媚地哈了哈腰,這回能進市委辦,張含可是幫了老大的忙。
這邊,林暉也不示弱,緊跟著任一鳴向沈從書敬起了酒。
陳順見林暉與任一鳴一個晚上到處打著哈哈,對張含和沈從書卻是一臉諂笑,心裏一陣不舒服,但那些畢竟都是自己的成見,想到自己現在已經不同往日,身為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應該拿出自己的風度,以大局為重,團結第一,想到這裏,端起酒杯,對二人表示祝賀。
陳順剛敬完酒,沈從書見場麵氣氛還是沒有調動起來,於是又道:“難得大家都在,我就給大家說一個笑話。”大家一聽沈從書說笑話,立刻停下手中的筷子,聆聽起來。
沈從書就說開了:“一次知識競賽,一個主持人宣讀了比賽規則,然後一再強調必須要在我說出‘開始’後才可以搶答,一個參賽者在沒等主持人說開始的時候就搶答了。主持人又重複了一遍比賽規則,參賽者再次犯規,這時,主持人說:我才說了一個‘開’,‘始’還掛在嘴巴上,你怎麽就搶了?”話未說完,底下就有人哧哧笑了起來,就連聽過的人也忍不住咧開了嘴。
沈從書見自己說的笑話奏效,很是高興,旁邊任一鳴更是哈哈大笑,指著正在吃麵條的林暉:“屎”還掛在嘴邊。林暉急忙咬斷嘴裏的麵條,瞪了任一鳴一眼,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沈從書更是笑岔了氣:“小林,我可沒有針對你啊。”
任一鳴十分得意,站起身來,對沈從書笑道:“沈書記講的笑話就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說著就要敬沈從書酒,沈從書見狀,急忙道:“喝酒我就免了,大家意思一下。”
任一鳴敬完沈從書,見陳順在一旁微笑,有心捉弄他,就道:“陳主任,難得見你主動敬酒,今兒個有幸和你同事,要不要上個三小組?”
陳順道:“我的酒量雖說不是很差,但比起你來,可是差遠了,甘拜下風,自己同事,就別鬥了。”
“什麽鬥不鬥的,喝酒嘛,就是圖個盡興,別是怕回家被老婆罵吧?哈哈哈……唉,我怎麽忘了,主任還是單身漢一個,那就更應該沒問題才是,來來來,說好了,先一小組……”任一鳴說著,在自己麵前擺上三個杯子。這時,沈從書簡單吃了一些,見他們鬥起酒來,道:“你們先喝著,我先回去了,免得你們不盡興。”
陳順和張含急忙站了起來,司機們不喝酒,早就填了肚子在客廳等著,陳順叫了沈從書的司機和張含一起將沈從書送到門口。待轉過頭來,任一鳴已經和別人喝得火熱,見陳順回來,不鹹不淡道:“我說陳主任,別眼裏隻有領導,以後做事情還得靠咱哥們兒。那一小組酒,今天你不喝,今後可別求著咱喝啊!”
陳順忙笑道:“哪裏哪裏,論酒量,我是真的不行,自愧不如。任主任你就放我一馬吧。要不,我先喝一杯,算是賠禮。”
任一鳴見他認輸,笑道:“陳主任啊,不是我說你,沒結過婚的人就是不夠成熟。”
旁邊眾人有聽見的頓時哧哧笑了起來。
陳順臉上有些掛不住:這成不成熟,跟結不結婚有什麽關係?卻因為自己沒結婚居然也成了任一鳴攻擊的理由,不由得有些懊惱。勉強笑了笑,也不接話,轉到別桌敬酒去了。
吃過飯,已經是晚上八點,同事們三三兩兩約了一起,玩牌的玩牌,打麻將的打麻將,陳順謝絕了周磊等人的邀請,獨自一人出了賓館餐廳,一抬眼見旁邊就是接待處,上麵辦公室燈還亮著,心想:這李眉兒來了這麽久,自己也沒去看過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在上麵值班,有心上去瞧瞧。敲開門一看,竟然是李眉兒。
陳順往裏瞅了瞅,見桌子上電腦開著,笑道:“在上網啊?現在流行網戀,你別就真的陷進去了。怎麽,接待處的工作幹起來順手嗎?”
李眉兒見是陳順,愣了愣,而後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陳大主任。主任今晚怎麽有空上來?難不成是突擊檢查來了?”
陳順見她話中帶刺,知道她的脾氣,也沒放在心上,道:“老同學,說來慚愧,你進來這麽久了,我都沒有正式拜訪過你。”
“拜訪?主任您可是大忙人一個,我可不敢奢望您來看我,能在我需要的時候陪陪我,我可就感激不盡了。進來坐吧。”李眉兒一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陳順笑笑:“不打擾吧?”
李眉兒打了杯水:“喝酒了吧?喝杯熱水解解酒。”
陳順也不客氣,接過水杯,正要喝,隻聽門口處傳來一個聲音:“我道是誰,原來主任也有興趣到這裏來坐坐。”
陳順抬眼望,原來是任一鳴,於是笑道:“老同學在這裏,難得上來看看。”
這任一鳴分管接待處,下午剛過來,以後就是李眉兒的上司了。李眉兒急忙和他打了個招呼。任一鳴見屋裏隻有陳順和李眉兒兩人,於是看了看陳順,又瞅了瞅李眉兒,曖昧一笑:“那好,你們聊,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陳順正要解釋,見他已經轉過身,也就不再說什麽,扭過頭和李眉兒聊了會兒,也就告辭了。
回到家,陳順洗了把臉,仰躺在**,忽然想起任一鳴在晚飯時對自己開的玩笑,覺得自己也夠窩囊了,簡直就是有失麵子。但轉念一想,自己也的確早到了結婚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於黎的形象,卻下意識地打了一個電話給吳東東,詢問他和於黎現在的進展情況。
“還行吧,說不定年底就能吃到我們的喜糖。”吳東東笑著,其實當時他正被於黎婉言拒絕,“我說哥們兒,我怎麽感覺你和於黎不是第一次認識啊!”
陳順的心沒來由地痛了痛,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是無用,遲疑了半晌,老實承認自己在去張家界遊玩的時候碰到過於黎,而後故作灑脫道:“隻不過,回來以後就沒有聯係過,現在想起來,還真有些後悔呢。”
吳東東心裏道:我就知道,你們倆沒那麽簡單,不過哥們兒,這回,就算我對不起你一回。
陳順見吳東東那邊沒有作聲,以為吳東東誤會他和於黎有特殊關係,急忙道:“不過,東東,你能娶到她可是你的福氣。好好珍惜她,別讓她傷心。我會祝你們幸福的,希望早日吃到你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