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的供述不假, 北溟說的是中文,隻不過帶著重複音,幹擾得厲害, 分辨不出本來聲音,賀霄的目光掃過去,發現他領口戴著變聲器。

“隨便,怎麽稱呼都可以。”他說。

北溟也根本不在乎這種小事,笑著問:“不會有人知道你來見我吧?”

賀霄冷笑:“有沒有你不是很清楚嗎?你已經通過尼桑的死向我證明了你能掌握我, 甚至能掌握專案組的一切動向。”

“如果我想知道的話。”北溟微微頷首補充了一句,又顯得很謙虛, “確實, 如果有尾巴的話, 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賀霄不耐煩:“別兜圈子了, 直說吧,為什麽要單獨見我?”

北溟輕笑:“賀警官是真有膽量, 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想殺我的話, 有必要這麽大費周章嗎?”

“賀警官果然是個爽快人,那我也不藏著。”

北溟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揚手示意,身邊很沒有存在感的一個精瘦男人就從陰影裏走出來, 給賀霄打開手銬。

賀霄無視周遭變化,雙眼隻看著北溟。

北溟帶著笑意說:“合作吧,賀警官。”

“合作?”賀霄眯眼,“是什麽給了你……我會跟你合作的錯覺?”

對於他不友善的態度, 北溟不甚在意。

“老實說, 你前幾天殺了我三名精銳手下, 還有之前的博拉, 尼桑……這的確讓我人手不足。”

“尼桑是你自己讓人毒死的。”賀霄歪著腦袋發出一聲嘲笑,一副“你別想讓我背黑鍋”的表情,樣子十分放鬆。

“那柳元呢?別告訴我,他的死跟你無關!”提起柳元,北溟臉上維持不住笑意,眼底出現一抹隱晦的殺機。

柳元?

賀霄不說話,看起來保密工作很到位,他們在警局的內奸也不知道柳元其實沒死。

“柳元是我的人,他死了,我恨不得把殺死他的凶手按到解剖台上!”北溟沉寂了兩秒,像是經曆了一場心理鬥爭,聲音重新恢複平靜,“合作嘛,就要雙方坦誠,據我所知,你其實不是警察,嚴格來說,應該算是個剛退役不久的無業遊民,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趟這渾水,為了所謂的任務,有必要拿命來拚嗎?如果是為了錢,我可以給你雙倍,十倍,百倍!”

賀霄習慣性撓頭,可剛一抬手,身後的兩隻槍“嘩啦”一下就抬高了槍口。

他指指身後:“你就這麽找我合作?”

北溟並沒要求手下表現出“誠意”,對他的挑釁無動於衷。

“賀霄,你神通廣大,不防著怎麽行?”北溟笑的胸有成竹,像是個談判專家,“上麵要求我放棄N國這邊去西非發展,需要人手,這就是我不計前嫌找上你的原因,我看得出,你是個能成事的人,跟著公家有什麽前途?不如考慮跟我?”

這消息太過勁爆,賀霄出現了短時間的怔愣。

上麵?

果然,Organ是個龐大的組織,北溟這個小頭目需要顧忌的太多,說不定這次的失敗讓他在組織裏失去了原有的地位,才使得他如此慌不擇路地找上自己合作。

他一定很著急,正陷在無人可用的尷尬境地裏。

賀霄盯著那張天使麵具看了好半天,慢慢說:“我確實需要考慮一下。”

北溟一直在擺弄那個打火機,聞言,他坐直身體,姿態優雅地靠在椅背上,好像身處金碧輝煌的宮殿,而非逼仄陰暗的地下室。

麵具後的眼睛顯得異常深邃地注視著賀霄:“考慮一下當然可以,隻要你答應,我就拿你當好兄弟,之前的事一筆勾銷,保證不會有任何隔閡,如果不答應……

他頓了頓,語氣一瞬間變得陰狠:“就別想再離開這裏!”

賀霄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北蘿白溟,而背後的兩支槍始終鎖定在他的後心,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冷冽起來。

他指尖輕撚,像是在深入思考,沒人發現他的指縫間出現了一小片薄薄的刀片。

眼簾低垂,目光迅速掃過周圍。

身後兩個拿槍的有點難辦,但還算可控。

北溟看起來沒什麽戰鬥力,一拳就能打暈的那種弱雞,除去他帶的武器,完全不用考慮。

倒是他身邊那個存在感很低的貼身保鏢,看不透他的底細。

還有,這是什麽地方,製服這些人之後,能安全逃離嗎?

賀霄在腦子裏飛快做著盤算,突然聽到北溟大笑起來。

他換了個坐姿,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還有一件事。”

說著,衝頭頂的監控打了個手勢。

半分鍾後,門被打開,北溟的兩名手下抬進來一個人。

賀霄回頭一看,瞳孔劇烈收縮。

楚禹!

他纖細的手腳都被繩索牢牢捆著,又相互連在一起,嘴巴也被膠帶牢牢封住,看起來倒是沒什麽外傷。

楚禹在見到賀霄的時候,突然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神從迷茫到驚恐,再從驚恐到怨懟,最後眼眶紅了,一瞬間,人變得脆弱無比。

兩個人把楚禹扔在牆角,分別站在他兩邊,嚴陣以待。

賀霄注意到,在楚禹進來的一刹那,身後有地獄犬紋身的男人扭頭看過去,眼睛裏滿是嗜血的恨意,甚至槍口破例歪到了楚禹身上,花了很大力氣才轉回他身上。

確定了,這個地獄犬跟九尾狐博拉肯定有某種聯係。

北溟冷笑:“你的這條小尾巴真的很討厭,我替你拿下了。”

他走到賀霄身邊,親密地摟上他的肩膀,一起看著地上憋不住眼淚的楚禹。

賀霄在他眼底看到失望,不由得捏緊了手裏的刀片,呼吸加重,額角隱隱有青筋凸起。

現在,隻要他隨便一抬手,就能割斷這個Organ高層人物的喉嚨,讓一切罪惡和對徐景辛的追殺統統結束在這裏。

可是,楚禹會死。

自己也會。

北溟欣賞了一會兒楚禹的狼狽,忽然拍拍賀霄的肩膀:“那個女人不喜歡你吧?”

賀霄一愣。

北溟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歧義,從他身邊退開,正視他:“嗬嗬,別誤會,我是說徐嘉,那是個權力金錢至上的女人,怎麽可能接受你這樣的人跟她最寶貝的兒子在一起呢?”

賀霄表麵波瀾不驚,內心卻五雷轟頂。

他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

他的一句話扯出了兩個不為外人知的秘密:一個是他跟徐景辛的關係,另一個是那天早晨徐嘉跟他的對話。

為什麽北溟會知道?

他的能量真的大到這種程度?

賀霄不寒而栗,沉住氣問:“關你什麽事?”

“想想看,如果你有了一輩子都揮霍不完的錢,再用這些錢投資,洗白自己……想想看,你的財富,你的實力……”

他攤開雙手,傳教士一般往兩邊一比:“到時候,你想跟姓徐的在一起就能在一起,如果那個女人再不同意,你可以搶啊!或者,你想甩了他另找其他的人……無論你想怎樣都好,誰還能左右你?”

經過變聲的聲音死板機械,語氣卻透著癲狂,組合在一起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賀霄抬起眼睛。

明亮的光華從寒潭上一閃而過,像是憧憬,很快,光華消失,那雙眼睛又恢複了不見底的深沉。

“對嘛!”北溟笑起來,帶著掌控一切的篤定拍拍他的背,“換個房間考慮一下,最好別做多餘動作,我會不開心的。”

***

太陽西斜,天邊的薄雲被柔和的橙光漸漸引燃。

徐景辛坐在落地窗邊的地墊上,垂著眼,雙手捧著一杯涼透的綠茶。

夕陽的顏色灑進杯子,在水麵鋪上一層淡淡暖色,他沒有焦距的視線同樣落在杯子裏,看杯子裏的顏色漸深,最終墜入無光的黑暗。

摸過矮窗台上的遙控器,打開吊燈,瞬間,被徹底打掃過的屋子亮的反光。

一口喝掉了茶水,他歎了口氣,起身去打開行李箱。

把裏麵的公文包放到寫字台底下的抽屜裏,然後把疊好的衣服一件件抖開,掛進衣櫃,最後是一小包生活用品,他把它們分門別類地放好,然後打算把行李箱放進門廳的壁櫃裏。

正要合上行李箱,突然發現行李箱內側裝票據的小格子是鼓起來的,他納悶——之前好像沒往裏麵放東西。

打開發現,裏麵居然是一部舊手機。

是他的手機?!

是那部被賀霄在巴林河穀邊騙走,又據說被他隨手扔在原始叢林的手機!

徐景辛簡直不敢相信,拿著手機翻來覆去地看,那的確是他的手機,隻不過下麵磕壞了一個小角。

而且,是完好的,還被充了電,可以開機。

盯著雪白的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等熟悉的壁紙出來時,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帶著自嘲和無奈。

真是個小混蛋!

嘴裏沒一句真話的大騙子!

徐景辛把自己扔進沙發,檢查自己的手機。

SIM卡被拔出,通話記錄和通訊錄也全被清空了,想想也能明白,他當時在跟蹤Organ的人,他是擔心萬一被他們抓住,連累無辜的人。

徐景辛又笑了一下。

接著,他打開相冊,發現少了很多照片。

原先他的相冊裏,連照片帶截圖之類的一共一萬張出頭,現在就隻剩下一千一百張。

忽然有點好奇,賀霄一點一點的刪,究竟留下了些什麽東西。

他打開日期列表,從第一張開始看起。

一頓樸實無華的工作餐。

一隻滿身泥水的流浪狗狗。

一條“元旦快樂”的橫幅。

一頂價值不菲的鴨舌帽。

一個記不起名字的十八線小明星和他**的腹肌。

一張“預防感冒小秘方”的長截圖。

一份亂七八糟沒有署名的遺囑。

……

原來,所有帶有個人和企業信息,包括跟星火救援隊有關的一切全刪除了,剩下的都是看不出任何痕跡的照片。

他一張一張地往後翻,就跟當時樹林裏潛伏著的賀霄一張一張往前翻時一樣耐心,突然,他看到了一張從沒看到過的自己。

照片裏的自己眼睛上蒙著紗布,上身穿著淡粉色T恤,下身米白色休閑褲,拖鞋裏麵露出半截花襪子,顯得很奇怪。

奇怪到他想立刻衝回首都把家裏珍藏的花襪子都焚毀的程度。

徐景辛又好氣又好笑,心裏還有點淡淡的酸澀,之前跟賀霄相處的一幕幕湧進他的腦海。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憂慮又重新占滿心髒,他要透不過氣了。

他沉沉地吐了口氣,繼續往後翻。

連續好多張都是同係列的照片,他不忍直視,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滑過,終於,眼前掠過一抹不一樣的深色。

定睛看,發現背景居然是滿天璀璨星河。

照片中的他眼睛依舊蒙著紗布,卻滿臉憧憬地望向天空,天上的眾多繁星當中,有一顆異常碩大明亮,帶著淡淡的拖尾。

表情恬美,星空寧靜,像是一副最美的畫卷。

拍攝者的角度很巧妙,是花了大心思的,拍攝出來的效果,就像是他正在仰望那顆最亮的星。

徐景辛知道,那不是星星,是他心心念念的空間站,祖國強盛的象征。

他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傳來強烈的酸澀感,抬手揉了揉,揉到了滿手的濕痕。

竟然流淚了。

抹幹眼淚洗了把臉,他拿著手機衝下樓,在小區裏轉悠了好幾圈,終於找到了一家打印店,把照片打印出來。

然後他又跑回家,把客廳牆上的裝飾畫摘下來,用照片換掉裏麵的藝術花瓶裝飾畫,重新掛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癱在沙發上,感覺渾身無力。

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從下飛機後粒米未進,而現在已經是夜裏九點了。

他拿出手機就近叫了個外賣,然後窩在沙發上靜等外賣員投喂。

十幾分鍾後,門被敲響,他有氣無力地過去打開門。

門一開,他愣住了。

眼前的不是外賣員,而是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人——徐嘉。

徐嘉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徐景辛也毫不示弱,兩個人對視了幾秒,徐嘉先收斂了鋒芒,上下打量了兒子一遍,確認他安然無恙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不讓我進去嗎?”她的聲音跟以往一樣冷淡,帶著點中性,很幹練。

徐景辛不想讓她進來,他認為他們之間的問題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帶過。

但似乎在母子之間的冷戰中,母親永遠是最先妥協的那個。

她無奈地搖搖頭:“行了,你長本事了,我管不了你,關心一下總行吧?”

徐嘉變相示弱,徐景辛也不好扛著,就側身讓母親進來。

等進門後他才發現,她那雙向來隻拿名貴女士手包的手今天居然各提了一個巨大的購物袋,裏麵裝著滿滿當當的東西。

徐嘉也沒指望兒子給自己好臉色,就徑直走到飯廳,自己把購物袋放到餐桌上。

她活動著手腕:“哎喲,可累壞我了,你買的這什麽小區,連個電梯都沒有?停車場還那麽遠!”

“我又沒請您來。”

徐嘉動作一頓:“就為了那個小子,你真和媽媽翻臉啊?”

語氣裏帶著少見的妥協和無奈,也沒把平常掛在嘴邊的“媽媽是為了你好”說出來。

這樣,徐景辛都沒法跟她犯軸了。

他挑了挑嘴角,算是回應。

徐嘉自顧自地打開購物袋,把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大多數是食物,還有洗漱用具和毛巾,連剃須刀都有。

“我知道你不會接我電話,幹脆就沒找你,我找房風雪問了跟你談話的情況,然後又找你的秘書,她說你回國以後沒聯係她,我就猜到你會在這兒!”惜字如金的徐嘉顯得格外嘮叨,“我跟她問了具體地址,開完會就趕過來了,這大圈子繞的!”

徐景辛抱胸靠在玄關上看她忙活,忍不住問:“你飛過來的?”

“開會地點在鄰市,對了,明天可能一早我就要趕回首都,在你這借住一晚行不行?”

徐景辛被賀霄的突然消失搞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隻想一個人靜靜,但他能說不行嗎?

才點頭,這時,門鈴又響了。

徐嘉詫異:“你有其他客人?”

徐景辛:“外賣。”

說著,就過去開門跟外賣員說了謝謝,提了一個袋子回來,放桌上。

他問徐嘉:“你吃了嗎?我隻點了一份。”

徐嘉皺眉盯著那個花花綠綠的袋子,又拿過去打開看了一眼,直接轉身丟進垃圾桶。

徐景辛:“??!”

徐嘉一邊瞪他,一邊數落:“吃外賣有什麽營養?衛生能合格嗎?還不如泡麵!”

徐景辛翻了個白眼。

又來了。

他最不喜歡母親對自己的生活指手畫腳,可是,他現在懶得反駁。

壓根連話都懶得說。

徐嘉從購物袋裏掏出兩塊西冷牛排和意麵:“等幾分鍾就好了,你上學那會兒就喜歡吃牛排配意麵,我就總跟老顧說,去澳洲進貨的時候幫我進點好的帶回來。”

徐景辛愣了一下,想起來小時候幾乎餐桌上每周都至少有兩次牛排,肉質特別嫩,居然是她特意托人找的好貨,難怪後來去外麵的牛排店吃,總覺得差點味道。

盯著徐嘉走進廚房的背影,他慢慢垂下眼睛。

“景辛,煎鍋放哪兒了?”徐嘉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

徐景辛頓了頓,走進去從櫥櫃底下的格子裏拿出煎鍋:“媽,我來吧!”

徐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溫和的微笑,從他手裏接過煎鍋,優雅地朝外麵揚了揚下巴:“外麵等著吧,媽媽雖然很多年沒下廚了,但煎個牛排還是出不了岔子的!”

徐景辛抿了下嘴唇,沒再堅持,轉身去整理母親帶來的那一大堆東西,將它們一一放到該放的位置上。

幾分鍾後,牛排的香氣從廚房裏飄出來,勾起了徐景辛的饞蟲。

他在N國很久沒吃上牛排了,上次說跟賀霄去吃,結果遇到了九尾狐博拉,計劃泡了湯。

用力晃了晃腦袋,把那些場景甩出腦海,他告訴自己,現在應該做的,是心無旁騖地陪母親吃個飯。

兩份晚餐很快被擺上餐桌,簡單但不將就。

母子二人邊吃邊聊近況,徐嘉發現,刨去自己知道的那些,徐景辛的日常比原先豐富多了,敘述起來的時候眉梢都是揚著的,隻是,他的生活幾乎處處離不開那個叫賀霄的年輕人。

徐景辛悶頭吃東西的時間遠遠大於講話的時間,每次都是徐嘉勾起一個話題,他才說上幾句。

牛排七分熟,很符合他的口味。

徐嘉一下一下叉著切好的牛排,專注地看著兒子,突然說:“景辛,你不愛聽媽媽也要說,你的圈子太單純,你也太單純,媽媽見過太多能蠱惑人心的騙子,他們的手段和下的本錢你想象不到,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就會立刻抽身。”

徐景辛的臉漸漸黑下去,可她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你玩玩可以,媽媽不反對,不過你不要太認真,錢什麽的是小事,隻要你不會因此傷心,一切都無所謂。”

徐景辛這次沒發脾氣,他目光深沉地看著母親,聽完她的話。

他聽得出,母親的口風比原先鬆了不少,從一開始的“堅決不行”,到現在的“玩玩就好,沒關係”,估計她已經是做出了最大讓步。

他輕輕歎了口氣:“媽,你認為他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錢嗎?”

“我明白,你認為我在惡意揣測,但現實中就是有很多這樣的事……”

“媽。”徐景辛平靜地打斷她,“你說的這種人,會為了錢去死嗎?”

起初,徐嘉下意識以為兒子又在嘲諷自己,可一抬眼,就看到他的表情無比認真。

作為夜辰集團的掌舵人,徐嘉立刻聽出了兒子的話外音,她精致死板的臉上出現一絲動容,驚訝地盯著他,希望他能繼續說點什麽,好替自己解惑。

可是,他什麽也沒說,而是放下刀叉,偏頭看向牆壁上的一幅裝飾畫框。

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像是在觀摩一件博物館的珍貴藏品。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徐嘉看到了那張照片,和照片裏被無垠星空映得發亮的徐景辛,在他臉上出現了一種神奇的表情,滿含著她這個當母親的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天真。

不難想象出彼時彼刻是怎樣的情形,尤其,徐嘉早已活成了精。

半晌,她問:“你就認定他了,是嗎?”

徐景辛轉回頭,慎重地說:“是,隻有他。”

徐嘉無奈地閉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