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離開,方連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腦子裏閃過萬重為處處護著時溫的畫麵,心裏嗤笑一聲。

一個窮學生竟入了萬重為的眼,不知道有什麽了不得的本事。

找了個角落,黃蘊藉坐在沙發上,頭往後一靠,也不理時溫,閉上眼不說話。

“謝謝。”時溫說。

黃蘊藉冷哼一聲,態度不怎麽好:“不笨嘛!”

時溫笑笑,和女孩子說話他一直都是好脾氣:“黃小姐,你休息一會兒,我先走了。”

黃蘊藉睜開眼,把手裏的禮盒扔給時溫:“拿著吧,我看了,是手表,不知道從哪裏搜刮的民脂民膏,不要浪費了。”

時溫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她什麽意思。

“我替你解圍,可不是我自己願意來的,方連蘇前腳跟著你出去,萬重為後腳就給我發信息,讓我出來找你。我看他很在乎你嘛,這點小事,你自己做主處理了,沒問題的。”黃蘊藉說。

時溫隻好又說“謝謝”。他應對女孩子的經驗少得可憐,尤其是麵對這種聰明又咄咄逼人的大小姐,更不知道該怎麽辦。但他現在明白了,黃蘊藉和萬重為,並不是外界傳言的那種“聯姻失敗不相往來甚至互相仇恨”的關係。

電話響了,黃蘊藉接起來,懶洋洋看了一眼對麵的時溫:“沒事,在甲板泳池這裏。”

掛了電話,她站起來,整理一下頭發,眼波流動起來風情萬種:“越道貌岸然的人,越有不為人知的齷齪。還不如萬重為,壞得明明白白。”

時溫一怔,嘴角抿起來。

黃蘊藉張口還要再說什麽,就聽見時溫冷下來的聲音:“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黃小姐,重為他很好,你別再這麽說了。”

他很好。萬重為很好。

黃蘊藉被他語氣裏的篤定和維護震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竟然有一天也會有人說萬重為很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她現在對這個小花匠倒有點刮目相看了。

有些話她點到即止,再多也沒法說了。

“好吧,你開心就好。”黃蘊藉看著時溫身後走過來的人,衝他眨眨眼,“世界上最好的萬重為來了。”說罷揚長而去。

泳池邊有人喝酒打鬧,和著海浪輕語,讓純粹應酬的夜晚也不算那麽無聊。

時溫回過頭,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人,沒再等,向前幾步迎上,抱住了對方。

所有人都說他不好,對他刻薄,卻看不到他背後的辛苦、籌謀、悲哀和寂寞。時溫雙手用了點力,不像平時那麽小心和羞澀,將手臂慢慢收緊,抱住萬重為寬厚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嘴角向下撇了撇,心疼又難過。

萬重為回抱住他,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輕輕拍他後背,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時溫腦子一熱,將真心話說了出來,“就是很想你。”

然後就聽到萬重為胸腔裏發出低低的笑聲。

過了一會兒,等他情緒平複一點,萬重為便帶他去了房間。他們原計劃在船上住一夜,第二天一早離開。現在時間尚早,萬重為應酬的心思也沒了,兩個人便在房間裏喝酒聊天。

“我剛和黃蘊藉取消婚約的時候,去找她談過。”萬重為說,他們確實沒有外界想的那樣關係緊張,反而談得比較投機,目標也達成了一致。

黃蘊藉有喜歡的人,但對方無論身世、地位都不會得到黃程的認可,為了保護自己的愛人,黃蘊藉有自己的打算。聯姻這種事情,黃蘊藉不願意逢場作戲,不願意讓愛人受一點委屈。萬重為抓住她這點心思,和她做了交易。

具體交易內容時溫不得而知,萬重為也隻是點到即止。

穩定的婚姻關係和最近一段時間頻繁的互動,已經讓萬重為嚐到甜頭。沒有人不認為他愛著時溫,而相比於萬行川的另外兩個兒子,他在董事會的形象也更加穩重可靠,並且值得信任。

在計劃之外,時溫毫無保留的信賴和愛是意外,正恰到好處地彌補著所有的閑暇和碎片時間, 給萬重為沉重的複仇之路帶了些錦上添花的樂趣進來。

方連蘇送的手表,萬重為打開看了一眼,沒說什麽,沿著窗口直接扔到了海裏。

時溫立刻便明白,這個人是絕對要小心的。

他知道萬重為和方家關係不好,但不好到什麽程度,是不清楚的,之前頂多以為跟電視劇裏看的那樣,有些不為人知的齟齬,但現在看萬重為的態度,不像是小事。

“我媽去世,和他有關。”萬重為說,臉上黑沉沉的,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表情,“如果時機合適,我會殺了他。”

時溫被萬重為認真的語氣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擁進懷裏。

方才的尖銳一閃而過,萬重為無所謂地笑笑,手指揉搓著時溫後頸上凸起的那一小塊骨頭:“幹什麽這個表情,我開玩笑的。”

酒喝到一半,氣氛越來越不對,兩個人踉蹌著去浴室洗澡。時溫幾乎是被萬重為半提半抱著進去的,腳還撞在了門框上,他輕輕“嘶”了一聲,臉紅心跳地掙紮著要下來,但萬重為不給他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方連蘇的刺激,萬重為做起來有些狠。

其實他們婚禮當天那一次之後,在奈良和後來回到家裏,也常常做。萬重為在**和平時是不太一樣的,他倒沒什麽怪癖,就是簡單直接,做起來會有點凶,常用黑沉沉的眼珠盯著時溫。

時溫這時候是有點怕他的,感覺身上這個人有點陌生。有時候很疼,他還記著萬重為說過的那句“疼就忍著”,便咬著牙承受,哭了也不吭聲,隻把頭埋進枕頭裏。

時溫被抱到洗手台上的時候十分羞恥,他努力平複著語調,試圖勸說萬重為讓自己下來。

萬重為像是沒聽見,溫柔愛人的形象一去不返,隻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時溫很白,隨手掐兩把就是一道紅印子。他努力想要躲一躲,但到處都是萬重為的手,到處都是對方熾熱的呼吸和要吃人的眼神,他除了那個懷抱可以依靠,實在無處可去。

時間走得很慢,時溫有些混亂,不記得過了多久,又被人翻過去,壓在後背上親。

突然聽見萬重為伏在他耳邊說:“有多喜歡我?嗯?”

時溫說不出話來。

萬重為抬手掐過他的下巴,扭向自己的方向:“不說就幹到天亮。”

時溫整個人是懵的,被他這麽一恐嚇,隻知道自己要完了,便循著本能嗚咽:“很……喜歡。”

“很喜歡是多喜歡,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嗎?”萬重為還不放過他。

腰側和髖都磨紅了,時溫有點受不了,用手去掰對方鐵鉗一般的手臂,嘴裏胡亂應著“可以”,又說“可以做任何事”。

萬重為這才肯放過他。

他們是第二天吃過早餐走的,車子在碼頭接,上了車,兩個人還互相牽著手。

萬重為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倒是時溫,在眾人的側目中有些臉紅。

回去路上,萬重為伸手揉一揉時溫有些發紅的嘴角,說:“腫了,回去抹點藥。下次我會注意。”他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好像全然忘了車裏還有司機和助理,簡直叫時溫無地自容。

坐在副駕上的褚冉封閉五感,權當什麽也聽不見看不見。

“昨天一夜都沒睡好,你先回家睡一覺,跟學校請假別去了。”萬重為又說。

時溫點點頭,生怕他又說出什麽引人無限遐想的話來,趕緊岔開話題:“你直接去公司嗎?如果太累中午一定要午休,吃飯也別太油膩。”

萬重為笑著說“好”。

他們確實一夜沒怎麽睡好,倒不是因為全程都在做那件事,而是因為躺下後,萬重為又跟時溫講了講自己母親的事情。

時溫這才知道,萬重為的母親景雨曾是伯明翰市立交響樂隊的大提琴手,婚後在平洲生活過一段時間,之後便又回了伯明翰,直到去世。

他們都很默契地回避了景雨為何自殺這個話題,時溫猜測,應該脫不開萬行川和方家的關係。

興許是氣氛太沉重,時溫怕萬重為難過,便往人懷裏拱了拱,兩隻手從後麵抱住對方寬闊的胸肩,仰著頭用鼻尖去蹭他的下巴。

萬重為胡茬很硬,有點紮人。奶奶曾經給他說過,這種胡茬太硬的人脾氣很壞,行事乖張狠辣,但時溫隻覺得很喜歡。

“你看的那本書,她比煙花寂寞,是講一個大提琴手的吧!”時溫小心岔開話題,當時這本書就擺在床頭,萬重為不在的時候,時溫用一個下午看完了,不免為裏麵主人公坎坷的一生唏噓。

“對,媽媽很喜歡這本書。”萬重為抱緊了懷裏的人,那一刻似乎怕他會離開一般,用力到讓時溫覺得有點喘不上來。隨後,他用很低很低的氣聲說,“媽媽是一個寂寞的人。”

你也是個寂寞的人,時溫心想,輕輕在萬重為耳邊說:

“我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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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重為:老婆說會陪著我,有點心動。但並不妨礙我以後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