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岐在手機屏幕上短暫的停留了一下目光,她對著沈悸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而在懸空的支架上輕輕一劃。

姚舒這會兒剛收拾完雜物,突然想到給薑岐打一個電話。

“還沒到家嗎?”

應該是聽見了傳到聽筒裏滴滴叭叭的汽車鳴笛聲,姚舒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鍾。

從薑岐把她送到家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回個家的路程不應該花這麽久吧。

“還沒,馬上就到了。”薑岐注意到旁邊的沈悸一臉謹慎,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險些笑出了聲。

姚舒那邊細如蚊蠅的“哦”了一下,薑岐能聽見往水杯裏注水的聲音,傳過來的音調逐漸變悶:“剛才吃飯的時候讓你加的那個男生加上了沒有啊?”

“加上了。”

姚舒好像知道了薑岐一定會這一樣回答,信了卻又沒有完全相信:“加上了就多了解了解,萬一成了媽媽也就不用為你的終生大事操心了。”

薑岐一晃神,因為太過緊張不小心碰到了前擋風的雨刮器。

她連忙手動關閉之後,偷偷斜眼看了一下副駕駛的人,她能肯定姚舒這麽響亮的說話聲,沈悸坐在旁邊一定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知道了,我先開車,掛了。”薑岐急急忙忙的掛點了電話。

不過她有什麽好覺得羞恥的,現在這年頭相親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隻能說明她沒有男朋友,並不代表她沒人要啊。

更何況今天這種情況壓根也算不上相親。

“你去相親了?”聽見沈悸這麽直白的說出口的時候,薑岐眨眼的頻率翻了一番。

她沒有回頭去看沈悸,是因為察覺到了從旁邊投來的目光,內心遭不住那眼神顫了一下:“算不上吧。”

什麽叫“算不上吧”,相了就是相了,還是說覺得他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不需要告知。

話音剛落下,沈悸也不知道怎麽了把自己的座位的靠背躺平,向著車窗的方向側了過去,輕聲道:“我休息一下。”

薑岐隻當他是因為今天一早出門跟朋友玩耍累著了,聽他這麽說完自然也沒有再去打擾。

直到到家後下車前,她才叫醒了沈悸。

兩人站在電梯裏都很安靜。

薑岐忽然想到了白天的時候跟簡嘉平在咖啡廳裏聊到的話題,她還在想著要問一下沈悸:“說起來,上次在美術館跟你加好友的那個人是不是把照片發給你了?”

不提起這一茬沈悸自己可能都快要忘記了。

“你怎麽知道?”他滿臉堆著疑惑。

幾天前他就收到了,照片的內容他也看過了,但他就是不想專門跟薑岐提起這件事。

而在薑岐跟他說完今天遇到簡嘉平的經過之後,沈悸的臉更黑了。

他的心情本就因為薑岐去相親的事情變得不大好,現在聽完的效果不亞於火上澆油:“所以你是在懷疑我故意沒有發給你?”

這麽說的話未免有點太重,懷疑不懷疑的聽起來不太好聽。

薑岐搖搖頭:“沒有,我就覺得你肯能是忘了吧,所以問你一句。”

“巧了我還真沒忘記。”沈悸轉身正對著薑岐,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薑岐,渾身自帶的氣場把她逼退到角落裏。

電梯門一開,沈悸透過電梯四周的金屬材質反射看到了麵板上現實的數字,還沒有到她們的樓層。

門口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女生,手裏牽著一條小博美犬。

應該是見到電梯裏的兩人氛圍太過曖昧,那女孩愣在原地遲遲沒有走進去。

相較於薑岐,沈悸的身板更為挺闊,將薑岐遮的嚴嚴實實的。隻要他一步不挪,別人就看不見他身軀後躲藏的是誰。

“這是上行。”

安靜了幾秒種後,沈悸忽然對著門外的人說道。

女孩牽著狗想必是要下樓去遛狗,她原本邁進電梯的腳瞬間又縮了回去:“啊?抱歉抱歉。”

一直到電梯門再一次關上,薑岐才勉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密閉的小空間裏,兩人各自身上的香味摻雜在一起,湧入鼻腔的時候竟出乎意料的協調。

薑岐不知道自己剛才有沒有幻聽,沈悸那句話的意思是……

“我就是沒有發給你,不是因為忘記了,隻是單純不想。”眼前二十來歲的少年清澈的眼眸仿佛有什麽窺探人心的能力,正同自己對視著。

“為什麽?”意識到自己問出這個蠢問題的時候,已經遲了。

沈悸低笑,臉上明晃晃的寫著“**”二字:“你猜是為什麽?”

摘去弟弟光環看沈悸,他身上有的並不是成熟男性的魅力,而是熟與嫩兩者融匯在一起的與眾不同的獨特風格。

而這種風格放在沈悸身上,並沒有任何的違和感,反而是更加的協調。

薑岐哽了半晌沒有說話,她有預感再交流下去要出大問題。

電梯繼續上行,耳邊除了輕微的電梯噪音之外,隻有她自己的砰砰亂跳的心髒。

這一次電梯打開,薑岐直接掠過沈悸的身邊往外頭走去。

她盡量把自己在包裏翻找鑰匙的動作表現的更自然,但那股子的慌亂勁兒依舊逃不過沈悸的眼。

翻找鑰匙的動靜根本不足以維持樓道的聲控燈,聲控燈熄滅,薑岐視線眼前也隨之一黑。

她習慣性跺腳,燈光亮起的一刹那,身後寬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包圍住,她縮了縮身體。

一雙手從自己身後伸到了大門門鎖處,將鑰匙對準鎖孔插進去,轉動兩圈後擰了一下門把手。

但凡這個過程再持續的長一點,薑岐或許就能把自己憋死了。

薑岐進屋換鞋子的時候思考起了沈悸方才的一舉一動,從語氣到神情,她在心裏琢磨了個遍。

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沈悸在開玩笑!

於是薑岐回過頭去嚴肅道:“不要拿姐姐尋開心。”

後果很嚴重,姐姐會生氣的。

沈悸先是呆了,然後被薑岐一本正經說傻話的樣子生生給逗笑了。

薑岐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她內心已經抓狂了。

她明明嚴肅的很,為什麽感覺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那我要是偏不呢?”沈悸難得見薑岐這樣手足無措的樣子,玩心一下就起來了,就是要拿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薑岐當真是被他氣到了,胸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低頭盯準了他小腿的位置抬腳輕輕一踢。

“啊!”沈悸立馬就跌坐在了地板上,抱著小腿五官扭曲。

自己用了多少力道薑岐心裏有數,她別開眼:“誰讓你……沒大沒小的,你別碰瓷啊。”

坐在地板上的沈悸連嚎都不好了,隱忍著什麽似的,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

“我可是斷過腿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聽到人耳朵裏當真是覺得痛急了。

薑岐這才想起來沈翹之前也說過,沈悸初中的時候摔斷過腿,難不成現在被她輕輕踢了一下,踢到痛處了?

怎麽可能,這都過去多久了,怎麽可能輕輕踢一腳就……

直到薑岐注意到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從沈悸眼裏劃過,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這個小朋友捏在手裏耍著玩了。

“等你姐回來你一定是死定了。”

薑岐一巴掌差點要落在沈悸的手上了,又忍住了。

因為她發現沈悸不躲也不擋,嬉皮笑臉的就等著她這一巴掌打下來。

薑岐起身背對著沈悸走開了,隻能默默安慰自己,至少他剛才也算是變相承認自己是在拿她開玩笑吧。

這樣一想來,薑岐的內心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沈悸從地上爬起來,半點不見剛才那樣疼痛的跡象,演技怎一個絕字了得。

“其他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就這樣算了,但是跟姐姐開玩笑這件事以後不許了。”薑岐倒了一杯水灌下去壓壓驚,用她那清亮的嗓音告誡道。

沈悸妄圖反駁幾句自己的觀點,可薑岐壓根就沒有那個時間,接了一個沙棠的電話就急忙回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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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分鍾後,沈悸端著一盤切成小塊的西瓜敲了敲薑岐房間的門,裏麵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進來吧。”薑岐回應著他。

沈悸先前隻是在門口望過薑岐的房間,從未進去觀察過。

裏麵的擺設很簡單,床頭櫃上放了一些安神的香薰,能聞得出來房間裏殘留的餘味。

角落的桌上放著一個電腦,薑岐此刻正坐在電腦前身上裹著大棉被,依稀能看見棉被中露出來的一個小型話筒。

沈悸瞧出來她是在忙工作,把那一盤子的西瓜放到她床邊櫃上:“給你切了一點西瓜,放在這裏了。”

“好,謝謝你。”薑岐正打算接著補一些內容發現沈悸並未從房間裏走出去,好奇的看向他。

沈悸:“我有點好奇,能看看嗎?”

沈悸指了指一旁的懶人沙發,眼神征求著薑岐的意見。

隻見她一邊點著頭,一邊說:“可以是可以,不過不要發出聲音。”

沈悸還是第一次現場聽cv錄音,雖然不是在專業的錄音棚裏,但僅僅是聽著薑岐與日常說話時完全不同的聲線從她口中發出來,他都覺得十分滿足。

後來的半個小時裏,薑岐都是反反複複將自己蒙在被子裏,念完台詞再把自己放出來透兩口氣。

在沈悸這麽多年的認知裏,薑岐就是一個很特別很厲害的人。

厲害到他可以念念不忘,厲害到他跟別人打架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話說:

弟弟明明認真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