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沈翹正陷在懶人沙發裏挖西瓜吃,聽見大門門鎖傳來響動就知道是薑岐回來了。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去聚餐了嗎?”

沈翹一回頭就看見了薑岐紅通通的兔子眼,披散下來的頭發在風中吹的亂糟糟的,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她連忙放下手裏的勺子,急忙跑過去渾身上下檢查著薑岐:“怎麽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薑岐低聲回應道,目光所及的地方隻有沈翹吃剩下的半個西瓜,“我要吃西瓜。”

說著,薑岐走到茶幾前坐下來,用勺子挖了一大塊西瓜送進嘴裏。

現在這個時候的西瓜汁水飽滿,嚼兩口,口腔裏浸滿的甜,可薑岐嚐著竟然嚐出了另外一種味道。

又苦又澀。

薑岐噘著嘴,明明是那麽努力的想要憋住不哭,可眼淚到了眼眶裏還是控製不住的往外流:“到底是為什麽呀!”

沈翹都快擔心死了,不論她問什麽,來來回回都是重複著同一句話。

好不容易緩過了哭得最凶的那一段,薑岐抽噎了幾下解釋道:“陸澤鳴,有女朋友了。”

不說還好,一說情緒又上來了。

“他有女朋友了?!”沈翹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之前不是說他二十八歲之前不找女朋友嗎?”

她記得可清楚了,自己當時還跟薑岐吐槽來著,說有這年頭怎麽還有人規定自己應該什麽時候處對象的。

感情什麽時候來誰說得準。

話剛說出來,沈翹就仿佛撥開雲霧一般“哦”了一下。

他那哪是不想找女朋友,多半是知道薑岐喜歡他,又不想拒絕,所以找一個理由故意吊著她。

等找到了更好的,再順勢把薑岐一腳踢開。

一定是這樣。

渣男!

薑岐聽完沈翹的想法,隻覺得太過無厘頭:“他怎麽可能知道我喜歡他,那個問題是之前團建的時候同事問的,不是我問的。”

“哎喲我的祖宗啊,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你喜歡他?”沈翹快要被薑岐這個破脾氣給氣死了,“要我說他就是故意的。”

沈翹說著打開了微博,在陸澤鳴的主頁看見了薑岐提及的那條最新動態。

照片裏的女生確實是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但細看之後就給人一種很難應付的感覺。

薑岐就不同,她不是那種一上來就驚豔的長相,但在普通女生裏絕對屬於偏上等的。

天生的肉肉臉配上那顆小巧的鼻尖痣,用粉絲誇張了的話來說,就是配音圈的純欲天花板。

再加上薑岐的本音更偏禦姐,不開口的時候有種韓係甜妹的感覺,一開口,粉絲立馬原地變身大sai迷:請姐姐正麵up我。

沈翹內心咆哮,這哪裏比不上人家了!

自己從高中就認識的姑娘,是什麽脾氣她沈翹還不了解麽。

薑岐也就是平時看著比較隨性,真碰到什麽事情脾氣強的要死,不把南牆撞爛了絕不回頭。

“得了,你在家等我。”

沈翹拿著家門鑰匙匆匆忙忙下了躺樓,放心的留薑岐一個人在客廳裏坐著。

興許是哭累了,薑岐撐著沙發邊緣的扶手緩緩站起身來,又放任整個人往沙發裏倒去。

握著的手機傳入幾條消息。

[陸澤鳴:你到家了嗎?身體沒事吧?]

[沙棠:還好這幾天沒什麽工作,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我再聯係你。]

薑岐在回複欄裏點了兩下,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想到要回什麽。

最後索性兩個人都沒回。

沈翹回來的時候手裏提了兩提罐裝啤酒,放出豪言今天要跟薑岐不醉不歸。

結果一個小時後任憑薑岐怎麽叫,沈翹趴在茶幾上都沒反應。

“酒量這麽差還一個勁的想灌我。”薑岐紅著臉仰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上透著冷白光的吊燈出神。

客廳裏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她手裏握著的易拉罐哢哢作響。

安頓好沈翹,又收拾好餐廳裏亂七八糟的雜物垃圾,薑岐洗完澡躺到**的時候已經快要一點半。

可她一點困意都沒有,望著天花板滿腦子隻有三個字。

手指劃拉著手機屏幕,薑岐的視線偶然注意到了角落裏那個許久沒有點開的遊戲圖標。

“隻要夜熬的夠晚,一些糟心的事情就永遠追不上你的腳步。”

不知怎麽的這句話竟然能從她腦子蹦出來,她有點記不清之前是誰告訴她的了。

不過熬夜打遊戲聽起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至少能讓她難得如此冷靜的上分。

淩晨一點二十八分,估摸著這個時間點應該也沒有小學生還在玩遊戲,薑岐索性進入遊戲選了一個潘森輔助。

遊戲開局的前五分鍾,一切都好像進行的很順利,隊友都在努力carry,薑岐就跟著adc在線上發育。

到十分鍾之後開始,畫風逐漸跑偏。

相比起對麵用貓咪這樣的軟輔,薑岐選潘森輔助不就是靠硬開拿優勢,可她們家adc愣是放過了幾次強殺的好機會。

眼看著下路不好抓機會,薑岐開始往中路遊走,沒想到她才剛離開幾秒鍾,adc就因為壓線壓過河道被對麵下野輔抓住機會暴揍陣亡。

“媽的,輔助你有病吧?不抗傷害在地圖上到處跑什麽?”

……

-

吳川大學男生宿舍。

僅有兩個床頭亮著點光,其他的幾個床鋪被子都鋪得平整。

上下鋪開黑的人手機裏帶著延遲冒出一串族譜問候雙重奏,換誰來聽了都要皺眉的程度。

“我靠這哥們好勇啊,竟然開語音衝潘森,牛批!”孫宇喆手裏操作著角色,嘴上還不忘碎碎念。

在他想象中用潘森輔助的人裏,十個有九個**,還有一個是能一拳打爆沙袋的超級**,這都敢開麥,不得不說這位ad是個狠人。

下鋪的男生眼眸微微眯起,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隨著迎麵而來的敵人一套控製帶連招擊殺後,輕嗤了一下:“就他這個技術開麥也不嫌丟人。”

“也是。”孫宇喆癟嘴故意夾著聲音說道,“還是等我沈悸哥哥帶飛吧。”

沈悸沒接話反而是對著上鋪的床板猛的蹬一腳,以此來表達自己被惡心到了。

薑岐以前打遊戲從來不會開語音的,今天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沒注意角落裏的小喇叭是亮著的,低聲罵道:“傻杯。”

整個男生寢室驟然安靜了下來,隻有遊戲中的一些擊殺音效。

沈悸波動搖杆的手指也慢慢停了下來。

上鋪的孫宇喆突然倒掛穿過床簾探了個頭進來:“我糙沈悸!妹子!這聲音絕了!”

沈悸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點開經濟麵板看了眼這個潘森的ID,結果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對不對,最近不是經常有那種男的用變聲器出來釣魚嘛,這都被我撞上了?!”孫宇喆分析的頭頭是道,越說越覺得是這樣。

沈悸淡淡的回了句“嗯”,點開聊天板上的軟鍵盤輸入。

[嘰嘰複嘰嘰:潘森你開麥了。]

薑岐解放雙手端起了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低頭發現側邊的聊天框裏閃出來一串文字。

她看清了內容後急忙檢查起了自己的麥克風,一閃一閃的還真就開著了。

關了麥克風後的十幾分鍾裏,遊戲對局都顯得過分沉默,連之前嘰呱亂叫的adc也突然不說話了。

薑岐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在開麥的時候說了什麽不好的話,可她自己卻是沒有一點印象。

很快一整局遊戲臨近結束,薑岐剛準備放下手機,自己的打野也發話了。

[吉吉又吉吉:哥們兒你那個變聲器多少錢,我也想整一個。]

薑岐注意到這個打野的ID跟那個“嘰嘰”是同樣的格式,不用猜就知道兩人應該是開黑的。

不過他喊的哥們兒是誰?

[吉吉又吉吉:潘森大哥?]

薑岐:“……”

這個打野到底是耳朵不好還是腦子不好,她聲音是男是女有這麽難以分辨嗎?

更何況她怎麽說都是一個有百萬粉絲的配音演員,現在被人說是變聲器,薑岐一下子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對自己的誇獎還是侮辱了。

眼看著基地水晶的血條馬上要見底,薑岐越想越覺得虧,來不及打字的她直接點開了自己的遊戲內麥克風,啞著嗓子擠出一絲怒笑道:“你丫才是變聲器。”

沈悸躺著倏的覺得自己的床震動了幾下。

過了會兒,一個身影直接從上鋪翻了下來,揪著他的T恤,臉上莫名欠揍:“沈悸!”

“幹什麽?”沈悸一臉嫌棄,“我床要塌了。”

“我被罵了,我靠真帶勁。”

“……”

“哎呀賤死你了,走開我要睡覺了。”在孫宇喆的屁股上踹了腳,沈悸催促著他快點回他的**去。

等他回了上鋪去,沈悸退出了遊戲房間,點開好友列表順著一直往下翻找,終於是在最後排的幾個人裏找到了她。

ID下顯示最近上線時間還是半年以前。

或許真就跟孫宇喆說的那樣是個用變聲器取來釣魚的人,恰好又跟某人的聲音有些相似罷了。

-

退出數據結算版麵,薑岐把手機丟到一邊,釋放似的大喘一口。

現在好了,遊戲也不想玩了手機也不想看了,隻能這樣躺著盯著天花板發呆。

熬不下去又睡不著。

越是到了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人就越是容易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薑岐的小世界就好像一片蔚藍海域,靜謐卻又暗藏洶湧,而她試圖在這虛假平靜的表象中擁抱自己。

結果很明了,暴風雨卷起的滔天巨浪不容她做出一點掙紮,就將她帶入那與世隔絕的深海,她試圖反抗卻在那暗湧之中下墜的更快。

作者有話說:

遊戲參考lol手遊,不要考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