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展覽延期,是因為什麽?”

薑岐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電話裏明顯安靜的很尷尬。

她糾結了一下想要把話收回去,可是現在收回去好像更有一種解釋不清楚的意味了。

簡嘉平在辦公桌前瀏覽著早些時候拍的相片,聽薑岐提起展覽延期的事情,他一直握著鍵盤的右手才緩緩鬆開。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把這件事跟薑岐說,至於今天薑岐是怎麽知道的,簡嘉平思考了一下沒有想出來。

“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吧?”他絲毫不在意,隻是調整了一下自己在工學椅上的坐姿,“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其實你這個問題問與不問沒有什麽意義。”

她要是說還有機會,那不就是跟海王養魚一樣,更何況她現在有沈悸了。

薑岐皺眉,隻聽簡嘉平在電話裏輕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沒有意義的情況下,你還想聽展覽延期的原因嗎?”

到此刻,薑岐才真的確定簡嘉平展覽延期的原因和自己有一些關係,但她又想不出來有什麽關係。

如果自己現在非要追根究底問個明白,薑岐也知道了未必是一件好事,與其這樣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薑岐回答道:“那我不問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想清楚,畢竟人總要往前看的,別因為因為不值得的事物錯過了什麽身邊的人。”

她自以為自己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簡嘉平聽見了卻還是一副好像沒有聽明白的樣子:“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做什麽都講求你情我願,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錯不錯過後果我自己承擔。”

“可是……”

“放心,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又不是什麽死纏爛打的人。”簡嘉平躺在椅子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遇見就薑岐應該是他這幾年來發生的,最不可思議,又最令他高興的一件事。

美術館的相遇勾起了好幾年前在外地的一麵之緣,或許兩人的緣分在那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來了。

-

月末的最後一天,薑岐如願把家具都搬進了新家。

看著房間中從無到有,這個小居室從今往後就會成為自己生活的地方,薑岐覺得這麽久以來的辛苦都值得了。

薑岐問沈悸拿了租房的鑰匙,下午抽空去幫他把遺留的行李搬回家。

她上一次去還是幫沈悸取一些重要行李的時候,恰好和他的房東碰了個正著。

沈悸的房東看起來是個很好說話的老太太,看見薑岐來給他搬東西,笑眯眯的打趣:“來給男朋友搬東西啊?”

“嗯,還有一點,這段時間真是麻煩您照顧了。”薑岐跟房東打招呼,確認東西都搬幹淨了才把鑰匙交還給她。

房東太太一笑兩個眼睛旁邊都起了褶子:“小沈比我孫子稍微大一些,都是小年輕,我也就是稍微幫一點。”

薑岐不知道應該怎麽感謝老太太,想起來自己車裏還有本來買了打算帶回家的水果,她急忙跑到車邊取了一袋水果給房東太太。

把東西全都收拾回家後,薑岐才得以躺倒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躺著躺著就迷迷糊糊的忘了時間,要不是沈悸下班回來,她還不知道要睡到什麽時候。

“你回來了,我還沒做飯。”薑岐迷糊著眼睛去開門,誰知道一下就落到了沈悸的懷裏。

剛從室外進來,沈悸周身都沾著寒氣,再加上薑岐在家穿的比較單薄,兩個人抱上的一瞬間,薑岐就忍不住的了一個寒顫。

沈悸察覺到連忙鬆開手順便帶上了大門。

他放下肩膀上的背包,脫去外衣隻穿了一件看起來有些單薄的毛衣,然後對著薑岐再一次抱了上去。

“你今天在家也很辛苦啊,我給你做飯,想吃什麽?”

薑岐腦子瞬間清醒,她依稀記得沈悸不會做飯,如果把晚飯交給他,那自己今天會吃上什麽又或者是能不能吃上就不得而知了。

她彎腰香蔥沈悸的懷抱中掙脫開,很顯然無濟於事:“我來吧,就兩三個菜,很快的。”

最基BaN本的自知之明沈悸還是有的,他不再跟薑岐爭誰去做飯了:“那我幫你。”

打打下手他還是可以的。

薑岐沒接話,在沈悸“禁錮”下一步一步艱難的挪向冰箱,從冰箱裏拿出今天要做飯的食材,然後又一步一步挪到砧板前。

她忙著切菜的時候,沈悸就轉身在鍋裏焯一些生肉,等薑岐回神過來要炒菜的時候那些東西都已經被準備的妥當。

這麽看來的話,兩個人過日子也不比一個人過日子的時候來的難多少。

“我喊了你姐姐明天下班過來吃飯。”薑岐拿起勺子嚐了嚐鍋裏的湯汁,“最近要是有什麽想法也可以告訴我,我怕再過一段時間工作會很忙沒用空關注你。”

“很忙?那是有多忙?”沈悸不清楚薑岐說的“忙”的概念,直到在薑岐口中聽見“出差”兩個字之後,他的臉上才表現出一點失落。

雖然隻是工作表中記錄的工作行程,可薑岐還是粗略計算了一下工作時長,保險來算的話,可能需要將近一個多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而且這一切還要根據之後的現實現實情況而定。

即便是在聽到了薑岐的預估時常後有些不舍得,沈悸還是貼著薑岐的後頸脖喃喃道:“沒關係,那我就在家等你。”

薑岐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晚上,因為是剛住到這邊,再加上這和之前借住的時候情況不同,沈悸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突然有種莫名的緊張感,一個人在客廳裏來回踱步。

他推門走進家裏唯一的客臥,家具配備齊全,但唯獨就是沒有鋪床,那他晚上應該睡哪裏?

想到這裏的沈悸突然又是一陣呼吸急促,捧著臉有些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也不想往某些反麵去想,但是……

沈悸走到陽台深呼吸幾口氣,在往屋裏走的時候偶然聽見了洗手間裏呼啦啦的流水聲,喉嚨一緊。

他覺得他應該要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想著沈悸轉身往薑岐的小書房走去。

最起先裝修的時候薑岐就覺得角落的這一間兒童房麵積太小,當衣帽間也不合適,最後改成了小書房,放了一些平時在家會用到的錄音設備。

再旁邊還裝了一個靠牆的展示櫃和書架,放一些甲方爸爸送的小禮品和跟她平時會看的書。

沈悸瀏覽著薑岐整理出來的一片小天地,忽然注意到了書架頂端一個看起來與暑假格格不入的小紙箱。

他還以為是薑岐遺忘了什麽垃圾沒有扔,仗著身高優勢幾乎不費什麽力氣,也不用墊什麽腳就把紙箱拿了下來。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打開了那完全沒有封住的口,檢查起裏麵的東西。

薑岐初中高中的學生證、畢業證、幾個絨布都已經起球的小掛件玩偶,幾本認認真真記錄了她配音學習內容的筆記本,以及一本封麵看起來文藝,可內頁早已泛黃的厚厚的日記。

要說沒有好奇心是假的,沈悸隻是翻開了第一頁,看著第一行寫著的年月日他就已經開始笑了。

【7月2日,晴:初三畢業考試結束了,感覺成績應該不會很差,爸爸媽媽說這是人生第一個轉折點,好吧,不明白,但是……暑假來啦!】

下一頁時間一直來到兩個月後——

【9月1日,陰: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感謝上天讓我和沈翹在一個班,好人一生平安。】

【9月4日,晴:有點奇怪,今天的太陽很耀眼,在人群裏,耀眼又挪不開眼。】

【9月12日,多雲:今天在飯堂看見了某人,他吃的好少,嘖。】

【9月19日,晴:體育課假裝腿瘸,偷偷跑到高年級樓層去看某人上課了,嗯,果然認真的人魅力最大了。】

【10月26日,陰:高年級舉辦的迎新活動,不小心和某人對視了!怎麽辦,我的臉到現在還是燙的,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

即便是過了很多年,現在再看那日記本上的字跡還是能分辨出薑岐獨有的一些行書風格,隻是跟現在對比起來多了一些稚嫩。

正倚交錯的字間透露著她當年青澀懵懂的感情,明明沒有一個字提及到了那男人的名字,但沒有一個字不是在寫他。

沈悸好不容易放空下來的心瞬間又被酸澀填滿。

門外衛生間的門緩緩打開,薑岐穿著一身薄薄的睡衣,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來到客廳卻沒見沈悸的身影。

一轉身,發現書房的燈倒是開著:“我洗好啦,你在看什麽呢?”

薑岐還沒來得及看清房間裏的情況,下一秒就被人牢牢地禁錮住,抵在牆頭,專屬於沈悸身上的香味順著呼吸湧入鼻腔。

沈悸把頭整個埋在她肩窩裏,根本瞧不清正臉,不過薑岐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很低落,關心道:“怎麽了?”

沈悸先是搖了搖頭,因為他知道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也知道薑岐現在並不喜歡那個男人。

可一想到薑岐曾經也為了他哭,為了他笑,沈悸心底裏那股子醋勁就上來了:“支支,我嫉妒了。”

薑岐一頓,起初還有點懵,直到她的餘光落在了不遠處地板上那個小紙箱上,落在那本厚厚的日記本上。

她恍然大悟,也沒想要去怪沈悸私自看她的東西,隻是笑著順著順沈悸的頭發:“吃醋了?那是我來不及收拾了隨便放的,要是不喜歡就扔了吧,反正也沒什麽用處。”

肩頭的人突然把頭揚了起來,薑岐個子沒有他那麽高,隻能同樣仰起頭去看他。

她才剛抬起頭來,沈悸放大的臉就貼到了她的眼前,舌尖滑入,一寸一寸的攫取著她的甘甜,又帶著幾分不同往日的霸道。

感覺得出來,沈悸是怎的吃醋了。

這天氣微涼,薑岐又是剛洗了澡,書房裏的窗戶露開了一條縫隙通風,隨便一陣微風吹進來,薑岐都冷的要命。

懷裏的人往自己懷抱中靠了靠,又被那股涼風吹清醒了一些,沈悸看著薑岐滴水的頭發,很自然的把毛巾往她頭上一蓋。

“下次出來先吹頭發。”

沈悸拉著薑岐重新走到衛生間,插上吹風機幫她吹起了頭發。

因為水霧蒸騰而模糊的鏡麵中,一高一低模糊的身影站在洗手池前,薑岐本來是麵對著鏡子的,想到了什麽轉身麵對著沈悸。

“我不喜歡別人,隻喜歡你。”

這個時候的沈悸倒是很平靜,因為他很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了:“我也不喜歡別人,一直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