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前世今生

因眾多門派已經上山,秦月蟬被勒令隻能待在落雪閣,除非有鍾智宸的命令,其他一概不準。

她不是當年那個傻愣愣的自己了,雖然被善意的禁足,卻並沒有任何生氣抵抗,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又牽扯到那晚易容成四師兄的歹人,心的最低層隱藏著一種叫做不安的情緒,使得她亦沒了心思玩樂。

每天吃了早飯便趁著夏日不太熱的清晨,將三年來荒廢的武功再拾起來,原本她的招數便學的不太多,若不是體內有早先極深的內力,怕是她所學的都是花拳繡腿。

本想跟著青兒或者暖悅學武,可她們所會的都是招招致人死地的功夫,太過凶殘她也不喜歡,隻好練習完招式,便坐在長廊下打坐。

夏日風暖,輕柔的吹開眉宇間的漣漪,美人如玉,淡漠間,思緒萬千。

不知是重回故地心思不同,還是幾年內身體發生了什麽變化,盤腿而坐,雙手在膝蓋結成蓮花,剛一入定,便覺體內一道亂竄的東西,說不出是什麽,卻仿佛壓抑了千年的蓬勃悸動!

所有的鳥叫蟲鳴風路過的聲音都被掩蓋,變成一片失聰的虛無,沒有一點動靜,空白的可怕!她欲掙脫這篇駭人的寧靜,卻聽耳邊緩緩的響起一聲輕笑。

“若兒……”

“我若為帝,你便為千古一後。”

“若兒,你可願意赴死?”

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卻聽得她整個靈魂都在顫抖,仿佛一切都隔著一張紙,隻要輕輕捅破,所有的事就會得到答案,可是,她即強烈的好奇又如地獄的恐慌,即便是死,也不願得知的真相!

“小姐快醒醒啊!”

猛地睜開眼睛,眼前出現隨心擔心的小臉,周圍依舊是熟悉的院落景物,心中恍然,重重放鬆一口氣。

見她這般擔心,秦月蟬很想露出個安慰的笑容,可是她試了好幾次,都隻能扯開一邊的嘴角,“我沒事。”

隨心緊蹙的眉沒有解開,拿著帕子為她擦拭額頭不知何時冒出的薄汗,輕聲道:“太陽太大,小姐還是進屋去吧。”

無聲點頭,堪堪從坐墊起身,扶著她的手走進寢室。

謊稱練功累了把隨心支開,她渾身無力的躺在**,雙目空洞的望著碧紗櫥頂,淺色的頂部,是她最愛的顏色,恍惚中,她仿佛看到有個穿著淺紅衣裙的女子,手握金劍,肆馬揚鞭。

慌亂間閉上發澀的眼睛,腦中一遍遍回想著方才那沉重又飄忽的男聲,那麽熟悉,好似印在心底的烙痕,以至於想起來,便那痕跡便疼的毀天滅地,可偏偏,卻不似周圍任何人的聲音。

思緒不知不覺的恍惚,連房門被人打開走進來都不知道,直到那雙幹燥溫暖的大手覆上額頭,月蟬才微微回神,眼睛才在一瞬間有了焦距。

白衣斐然,飄飄若仙,唇邊揚起一抹安心的弧度,“二師兄……”

他點頭,狹長的鳳目裏蘊藏著擔憂,緩聲說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月蟬歪頭,剛好看到門邊揚起的一角青衣,裝出無所謂的模樣,覆上他的手,“是不是隨心那丫頭跑去找你了?都說沒事的。”

二師兄如玉的臉上化開淡淡的寵溺,聲音清澈動人,“蟬兒連我都不信了嗎?”

額,她的神情變化,果然都逃不開他的掌控,以他對自己的了解,便是深入骨骼納入靈魂的吧。

無力點頭,月蟬望了眼門邊,二師兄會意,起身走過去,便聽他溫潤如水的聲音,不一會兒,便傳來離去的腳步聲。

他重新坐在床沿握著她的手,鼓勵的望著她。

剛想張口,又覺得說這些太過詭異,便撐起身子調轉了方向,將頭擱在他的腿上,與他雙手緊緊交握。

“今日我閑來打坐,不知是走火入魔還是怎的,竟然聽見有個男人在說話。”

二師兄沒有過多的表情,靜靜的看著她,“那人說了什麽?”

“他在喚……若兒……對了!”她猛地坐起來,“三年前我打坐或是夢中,曾見有人在喚這個名字!”三年之久,再沒出現過,她竟然忘了。

他從身後環住她,呼吸灑在敏感的耳側,“走火入魔,你的身子或許並不適合練武,今後還是莫要再打坐,否則經脈盡斷就不好了。”

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語氣,月蟬卻敏感的察覺有些不對勁,“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二師兄身子一瞬間的僵硬,卻又恢複了溫軟,輕柔的扳過她的肩頭,流光溢彩的眸子盈著笑意,藏著溺愛,“什麽都不知道,隻想你平安安樂。”

沉浸在他從不刻意營造的柔情中,微微揚起唇瓣,“我亦然。”

這件事雖然被二師兄輕描淡寫的翻過去,可月蟬的心裏卻深深的記掛,回想起多次在夢中見到的那名男子,或皇袍加身,或金甲覆體,總不可能是巧合夢見,而且他多次喚道“若兒”的名字,定是女子無錯。

他,她,到底是誰?

記得不久前她曾在攝政王府的迷路事件時,是師傅救了她,事後卻不曾說明什麽,他明顯是知道什麽的,既然從二師兄這裏打探不到什麽,那隻有親自去問師傅了。

吃過中飯,秦月蟬帶著隨心一路去往閑雲閣,腳下的青石板被太陽烘烤的幹燥,路邊栽種的花草卻不曾因此而萎縮,依舊青鬱可愛,一如三年之前,她每日來練武時經過的那般。

行至閑雲閣院門口,守衛在側的弟子見她來了便恭聲喊道:“小師妹。”

秦月蟬溫聲笑道:“師傅在裏麵嗎?”

兩名弟子在看到她的一刻便有些怔神,如今美人一笑,更是如百花齊放,兩人頓時愣在當場。

隨心捂著嘴巴嘿嘿直笑,“咱們進去吧,看這兩人的樣子一會半會是回不了神了。”

嗔怪的等她一眼,撩起裙角踏進閑雲閣。

一切都沒有變化,畫著名家書畫的長廊一直延伸到正堂,她緩步走近,卻聽到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心想定是有門派前來拜見,她出現在這裏倒是顯得無禮了,於是便準備回轉,待師傅晚些再來。

可剛一轉身,卻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猛地站住身子,後背冰涼,是那日在客棧闖進來的歹人!

一瞬間目光冷凝,按捺住狂跳的心髒,輕手輕腳的走到窗下側耳傾聽。

“昊天所說之事,還請葉盟主好生思量,我等靜候佳音。”雖說恭敬,其中卻帶著不羈,實打實的表麵功夫。

她皺眉,這聲音……王昊天?想起大師兄曾對她說過,這件事與猛虎幫有關,那麽,那日易容成四師兄的人,便是幫主王昊天本人嗎?他綁架四師兄又企圖侮辱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

隻聽師傅嗬嗬笑道:“王幫主,武林大會便是決勝盟主之時,葉某期待您技壓全場。”

“好!既然葉盟主頑固不化,那咱們便走著瞧吧。”

王昊天說完便拂袖離開,走至門口,卻見一側盈盈站立的絕代佳人,細長陰鷙的眼睛眼前一亮,如女子般小巧的唇綻開笑容,“小姐,好久不見。”

秦月蟬微微一笑,美眸含著冷意輕啟朱唇:“不見最好,見了,反而會發生一些惡心的事。”

王昊天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盯著她的臉,一股強烈的占有欲自渾身散發出來,“怕是要讓小姐失望了,今後,你一定會經常見到我。”

瞪他一眼,一分鍾都不願與他麵對,帶著隨心轉身進入正堂。

他自身後望著她纖細嬌柔的背影,櫻桃般的唇笑意更甚,“看你在我身下呻吟求饒時,還會不會覺得我惡心。”

“蟬兒來了?”葉閑卿坐在上首,朝她慈祥笑道。

秦月蟬點頭,“徒兒今日練武打坐發覺有些問題,便想來請教於您。”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負手而立,“走吧,咱們去後院。”

“是。”

隨心在後院入口處停下,她跟著師傅一直走到後院竹林外的石桌旁坐下,便聽他說:“是不是打坐又看到什麽了?”

秦月蟬眼前一亮,“師傅您果然是知道的。”

葉閑卿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次夢境如何?”

“沒有看到,是聽到,有人在喚一個名字,還說一些千古一後,死不死的話,莫名其妙。”

她說著,卻見他的臉色微沉,洞察萬千的眸子望著竹海深處,若有所思。

驀地發現,師傅原本平滑的眼角多了幾根淺淺的皺紋,雖然並不影響他中年美大叔的氣質,可終是老了許多。

“師傅?”她輕聲提醒道。

“嗯?”他回過頭來,見徒弟正一臉疑問的看著自己,才知又陷入沉思裏去了,遂說道:“你有沒有懷疑過,為什麽總是做這些夢?”

秦月蟬點點頭,這種事發生一次屬於正常,但總是夢到就有些詭異了。

“還請師傅明示。”

葉閑卿無聲歎息,望著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迷蒙的目光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半晌,才緩緩說道:“此時關乎你的前生,那名總是出現在你夢中的男子,便是你上一世的羈絆。”

前生?她迷茫了,若說前生,那也是穿越之前的楊姍姍吧……

她疑惑道:“真的有前世今生嗎?而且,那個人到底想做什麽?”

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你可知,上古神帝的故事?”

秦月蟬皺眉,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知道一些,幾百年前統一大陸的皇帝,據說隻有他的皇袍才是真正的明黃色,而我夢中……那男子便是穿的明黃色龍袍。”

她說完,心裏便打起了鼓,難道她前世與上古神帝有有一段故事?不,她隻是一個普通的異世靈魂穿越而來,怎麽會與這個時空幾百年前的皇帝有什麽關係?

不等她思緒太多,葉閑卿便沉聲打破了她的斷定,“如此,為師便更加確定,你與他,定是在百年前定下了什麽約定,以至於他追你至今。”

聞言,她趕緊追問道:“那怎麽樣才能擺脫他的糾纏?”

師傅沒有回答她,站起身來,臉色平和,如寺裏高高在上的佛,白衣飄飛,邁著輕緩的步伐離開。

“仍是時機未到……”

她留在原地,突然驟起狂風,吹得竹海沙拉作響,吹得她根本睜不開眼,風吹起的落葉旋繞在後院裏,將師傅離去的白色身影模糊成了一個淡淡的印象,最終不見。

而這一幕,又是該死的熟悉……

繡著牡丹花開的裙角揚起在風裏,單薄纖瘦的身體幾乎搖搖欲墜,任憑淩厲如刀的竹葉劃過肌膚,泛著生疼。

恍惚之間,她仿佛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搖搖晃晃的離她而去,他回過頭,亦是臉上模糊看不清模樣,但她竟然神奇的感覺到他在笑……

眼前驀地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片緋色,落英滿園……

一片桃花海洋裏,一身淺色衣裙的少女肆意的舞著劍,刀光劍影,裙訣飛揚。

而不遠處,一身白色衣衫的男子帶著玉冠,手下撫琴,玉白的長指如精靈般跳動在琴弦上,劃出陣陣仙樂般的琴聲。

“若兒,你可心儀與我……”

女子嬌俏的笑,“您是天下最英偉的男子……若兒當然喜歡!”

銀鈴般的笑聲縈繞在桃花海裏,縈繞在她的耳側,那副畫麵仿佛被定格在那最美好的瞬間,讓人看了,卻忍不住心疼……鑽心的疼!

猛地睜開眼,坐起身子,眼前依舊是素色的碧紗櫥,層層紗幔如飄飛的靈幡,掩蓋滿心的血色!

“師妹醒了!”

一聲驚喜的歡呼,幾個高大的人影湊了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悅,清醒,心疼……

她木然的目光在他們臉上劃過,半晌,才從泛白的紅唇裏說出:“師兄,我怎麽在這裏?”

二師兄忙上前將她攬在懷中,手指搭上她藕臂手腕,靜靜的一會兒,才在她耳旁輕聲說:“你在閑雲閣後院暈倒了,到底發生了什麽還記得嗎?”

秦月蟬的目光呆滯一瞬,閉上眼睛緩緩的搖頭,“不記得了,可能有些累了吧。”

眾人見她這般說,顯然是有問題,卻寧願藏在心底不欲多說的模樣,便不再問,二師兄一個眼神,他們對視一眼,囑咐幾句便離開了。

她目送著他們走出寢室,注意到他們離開之時臉上受傷的神色,眸中閃過一絲愧疚的神色,她不是不想說,而是,一切都太離奇太詭異,甚至,匪夷所思,她不知道該怎麽述說心裏的毀天滅地般的痛苦……

晚間,二師兄便留在落雪閣,從喂飯到洗澡,無不細致入微。

秦月蟬看著他一襲白衣在眼前晃悠,從心底生出一陣厭惡,忍到睡前,她才冷著臉說:“你就不能換件其他顏色的衣衫?”

二師兄正在燈下看書的身形一頓,豔麗的唇邊綻開寵溺的笑,依言道:“聽從娘子安排,隻是,為夫沒有其他的衣衫呀。”

她愣住,二師兄總是如謫仙般淡漠溫柔,鮮少說這種俏皮話,如此一來,方才心裏擠壓的煩悶到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破裂,冷唇不禁彎起,“那就別穿了,光著或許更好看些。”

見她終於展顏,他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將醫書放下走到床邊,手下的動作不停,鳳目含著溺愛,幾乎要將她淹沒……

感覺到二師兄走到了她的床前,驀地抬頭,卻有種強烈噴血的衝動,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白光光的男性**,腦中閃過一句話,穿衣顯瘦,脫了有肉……

雖然不如大師兄以及五師兄那般強壯有力,可看上去白嫩嫩的卻迸發出不過分的肌肉,腹部的六塊腹肌十分明顯,精瘦的腰身沒有一絲贅肉,恰到好處將男性優美體魄展現出來。

堪堪咽下口水,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不自覺的嘶啞,“二,二師兄你好誘人哦……”

朱銘泉的勾起一抹笑,欺身上榻,捧著她呆若木雞的小臉,輕啄了下她微張的紅唇,麵如冠玉的麵容仿佛鍍上一層光,一顰一笑,都有讓人目不轉睛的力量。

“師兄的這身衣服,師妹可還滿意?”

秦月蟬漸漸從震撼中醒過來,雙唇不由彎起,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寬鬆的睡衣垂落下來,露出白藕般的手臂。

“師兄如此聽話,本小姐該賞你什麽呢?”

明眸含笑,紅唇微揚,露出其中雪白整齊的貝齒,明眸皓齒的形容,最是合適不過,他寵溺的笑道:“賞我一夜春宵吧。”

說完,頎長的身子便覆了上來,吻上她不染自紅的唇瓣,溫柔的親吻著……

狂風驟雨之後,便是無邊的寧靜,他望著懷裏昏睡的美顏,溫柔的神色染上憐惜,卻又似堅定,“不管發生何事,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護你一生周全……”

睡夢中的小女人不知聽到還是夢到了極美的東西,絢麗的唇邊,竟然流露出一抹淡淡甜笑……

朱銘泉柔光更甚,目光依依不舍的留戀在她的小臉,昏黃的燈光已然快燃盡,他無聲輕歎,準備入睡,不經意,便瞥見胳膊上一道淺淺的疤痕,鳳眸閃過慶幸,幸好沒被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