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陽宗(八)

以青逸現在的實力,是不可能封印冷肅的六合鏡的。如果冷肅自己能夠修煉,學會一些使用法寶的法門再合兩人之力就容易許多。而現在,除非他的靈魂強大到足以完全壓製六合鏡的靈識,否則永遠不可能擺脫它的約束。

至少要到元嬰期,等到了元嬰期,他實力足夠之時,便可以去尋找封印六合鏡的寶物。六合鏡就算是神器也隻是法寶,沒有人的使用就不難對付,要壓製的隻是它那不甘寂寞的靈識。若真是神器的力量,別說大道門,就是整個少陽宗都無法抵擋,否則當年主宗也不會險些被冷肅滅門。

不過無論怎樣都要等十年後離開主宗再說,如果要等十年,冷肅就不能一直呆在邵陽山上。這裏畢竟是主宗,青逸自己已經是寄人籬下,更不可能長久地藏住一個人。且不說長老們盯著他的實力,三年後必有人來查探,就算是現在,也有可能遇到來後山采藥的低階弟子。前些日子就來了那麽一個,好在青逸本身實力超他,隻是一個簡單的陣法就藏住了冷肅,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再者,若要迅速變強,必須閉關修煉,而他閉關這段時間,冷肅一個人不可能聽他的話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可若是亂跑不是觸動邵陽山的護山大陣,就是會被人發現;就算他不亂跑,可一閉關就不知道多少時日,三五年都有可能,這麽長時間隻有冷肅一個人,怎麽會不被來采藥和查看他情況的人發現。

所以一定要在閉關之前將冷肅送到山下,住得近一些,讓他一出關就能去看他,安全一些,讓他平平靜靜地渡過這十年。而這期間,還要教他一切俗世的武功,這也是青逸幫冷肅打通經脈的原因。

就算冷肅無法修煉,但全身經脈打通,體質便會高出常人許多,就算沒有內力,單憑招數都能躋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參見學了獨孤九劍的令狐衝)

想好一切後,青逸就開始教授冷肅基本的拳法和劍術,前生青揚和青芒共同消失後,他足足有三百年的時間在紅塵中遊**,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也是曆練。而這三百年間,武林間所有武功都被他學了個遍,隨便拿出一套來都是江湖中人爭搶的武功秘籍,現在都便宜了冷肅。

男孩學得很認真很刻苦,他知道能夠學武不易,以前他的身體是連招式都學不得的,如今有這機會,無論青逸最終要怎麽對他,在這之前他都要增強實力,以便在將來有一拚的力量。可惜他不知,青逸並非俗世之人,區區武功招數又怎麽可能傷他分毫,他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叫他動彈不得,哪還會給他施展招數的機會。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青逸早就砍夠了三年的柴,堆在屋後便不再去迷蹤林了。期間青煥來過一次,發覺他之前青逸便將冷肅打暈藏起,暈倒後的冷肅沒有呼吸心跳,宛若一具沒有靈魂的死屍,青煥再厲害也無法察覺到他。

這些日子他每日陪著冷肅練武,順便做日常的修煉,每日呼吸吐納,按少陽宗心法修煉,瘋狂地將外界靈氣轉化為自身真元,很快便到了瓶頸處,丹田內的蓮花隱隱有要結實的跡象。

如此就不能再這樣鬆散地修煉了,必須閉關數月,一鼓作氣讓丹田內蓮花心髒生長出來,徹底進入心動期,真正達到煉氣化神的境界。

而這兩個月,男孩吃得好睡得好鍛煉得好,身體迅速結實起來,還長了個子。不過因為還在生長期,吃多少都不胖,所以還像以前那樣瘦,晚上抱起來都硌得慌。這期間冷肅的拳法已有小成,等閑三流低手他一個能打七八個,若是用劍,足可與二流人士一拚。

如此一來,便不得不與冷肅分開了。

一日訓練結束,冷肅將青逸丟出的樹葉全部用石頭釘在樹上,一葉不留,他的暗器功夫也拿得出手了。

男孩已經開始介於少年與孩童之間,聲音沒了以往的清亮開始變得沙啞,聽起來有些難受,冷肅也變得不太愛說話。少年總是愛美的,自己聲音難聽,自然是不想讓人聽到,尤其是不想被青逸聽到。

青逸倒是不在意這些,他已經養了一個青揚,自然知道這個時期的年輕人都是這樣,他不覺得冷肅的聲音難聽,反倒想把這聲音記住,畢竟人生隻有一次,以後再也聽不到了。偏偏冷肅不想說話,弄得他很是鬱悶,果然到了這個年紀的孩子都不聽爹的話了。

樹葉沒有一個掉落,冷肅回頭看向青逸,眉宇間帶著一絲得意,這段日子被養好的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那飽受摧殘的信心。

“可以。”向來不知道怎麽誇人的青逸平聲說道。

冷肅撇撇嘴,算了,指望這個隻惦記著他肚子裏寶物的人誇獎他,做夢吧。

“你的武藝略有小成,如此便可以送你下山了。”青逸淡淡地說。

冷肅正拿汗巾擦臉的動作一僵,送下山是什麽意思?是要下手了嗎?

青逸沒有察覺到冷肅的情緒,繼續說著:“此處並非我住處,隻是因為一些原因必須在這裏呆上十年,但你卻是不能的。既然你已有了自保之力,明日我便送你下山,找個住處安頓下來。”

冷肅皺眉道:“你不是說要幫我取出六合鏡嗎?”

“是要取出,但現在不能。你先在外麵住下,過些日子我來找你。”

“這裏不錯。”這是一向倔強的冷肅最低聲下氣的乞求了。

其實他知道,下山他就更有機會離開青逸,他現在有點功夫,天大地大,到處都是他的家。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離開青逸,明明知道這人圖謀不軌,卻也舍不得。

到底為什麽舍不得呢?冷肅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夜幕降臨,青逸把他摟上床時他才恍然大悟般地說:“離了你,我就不能安睡了。”

他一定是因為這樣,才離不開青逸的。不能睡的日子太痛苦,他實在不想再忍受了。

青逸抱人的動作僵了一瞬,旋即便恢複自然,他用死板的聲音說:“那就忍著,以前你也忍過去了。”

聽了這無情的話,冷肅咬了下嘴唇,向床邊蹭蹭,盡力不與青逸肢體接觸。

少年總是別扭的,明明第二日便要分離,他是想要盡力汲取著溫暖的體溫,哪怕這溫暖隻是虛假的偽善。可是聽到青逸無情的話後,他又不願被他碰了,早分晚分都是分,不差這一晚。

青逸感受到少年的別扭,卻也不阻止,由著他僵著身子睡了一晚。

這些天冷肅的睡眠一直很好,才一晚的僵硬就讓他渾身不適,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揉著熊貓眼隨青逸下山,走著走著卻發現他們竟然到了迷蹤林!

“這裏是……”冷肅猶豫地說,“難道我們一直是呆在穿越過迷蹤林後的地方?”

青逸微微頷首,算是肯定他的猜測。

“可迷蹤林本就是邵陽山山頂了,但我們剛剛明明是從山上往下走……”迷蹤林有兩條出路,一條是通往少陽宗主宗的路,而另外一條則是山體另外一側的下山之路。至於山頂大片的土地,都被護山大陣的給保護住,俗世之人根本看不到。

在冷肅能修真之前,青逸並不打算解釋這些事,畢竟知道這些,對他不好。若是被下山曆練的修真者知道了,指不定會生出什麽事端。

“忘掉你剛才說的話,不要問也不要猜,更不要試圖知道。我想要你知道時,自然會告訴你。”青逸對冷肅說。

他沒有看見,他這樣說時冷肅是用什麽樣的眼神看著他的,那樣被遺棄的神情。

冷肅心中想著,啊,果然,他一開始沒相信這人是對的。

可是,他又是多麽希望自己是猜錯了,多麽希望這人就是真心對他好,什麽企圖都沒有。

罷了,左右,他能相信的也隻有自己!

冷肅一聲不吭地跟在青逸身後,冷眼看他忙前忙後,找住處,買房子,整整在泰康鎮上折騰了一天才把他安頓好,而青逸要離開時天已經黑了。他有些不明白,看起來很窮的青逸怎麽就有那麽多錢呢?明明衣服很舊很破,卻總能從那破爛的衣袋裏掏出銀兩。而且,一百兩銀子,也就是十斤,那麽一大坨的銀子,他都是藏哪兒了藏哪兒了?

青逸給冷肅買了個獨立的小院,房子不大,但很舒適,院子裏還有一株桃樹,屆時結果時就有口福了。買過房子後又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又是折騰了許久,等把冷肅的被子鋪好後,天已經黑透了。

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的,隻要買了房屋,將銀兩留給冷肅離開便是。他本來就是寄人籬下,這般隨便離開邵陽山,被人發現了倒是不會像在大道門一般罰他,卻會抹黑大道門的臉麵。其實隻要趕在入夜前回去,就算有人來都可以推說自己是去迷蹤林砍柴,但過夜……

青逸看向冷肅,少年已經脫了外衣躺下,他背對著青逸不去看他,也不知送一送。

視線掃過地上的外衣,是從淩天翔那裏拿來的,冷肅這段時間長得快,已經有些小了。

歎了口氣,再一次對內心妥協,青逸緩緩上床,摟住背對著他的冷肅平聲說:“明日還得去買些衣物,之前的有些小了。”

一直對著牆的少年彎起嘴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在笑。

少年身上的光芒漸漸消散,心底的聲音再一次遠去。然而冷肅不知道,剛才那一幕,已經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隻是想教訓一下那牛鼻子,沒想到追丟了那家夥,倒是撿到寶了。”暗處一個人喃喃自語。

眼見著少年一點點向遠處爬去,滿身傷痕卻絲毫都沒有求助的意思,那人笑了笑,從陰影中走出。

“喂,要不要幫忙?”一個帶著邪氣的聲音響起。

“滾!”冷肅毫不客氣地說。

那人倒不生氣,反而繼續說:“你這一副想逃跑的樣子是有人在追殺吧?再這麽磨蹭下去,就會被追上了。”

“關你屁事!”

“是嗎?”那聲的聲音帶了絲危險,“關我很多事,我可以將你抓住在這裏等著來追殺你的人,也可以……親手殺了你!”

“哼,你想做什麽?”

“哦?這下不嘴硬了?”

“我想活著,而你想利用做我什麽不是嗎?”少年的冷靜令人驚訝。

“有意思,”那人彎起嘴角,聲音裏帶上一絲興趣,“你很有意思,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救你,教你功夫,給你力量,但你要為我賣命,直到有一天你比我強或者被我奪取功力時。”修魔功法多得是奪取人的元嬰的方法,一個元嬰抵得上百年功力,再加上那六合鏡,天劫都無所謂了。

冷肅垂下眼,不叫那人看到自己的情緒:“交易嗎?成交。”

“痛快!你叫什麽?”

“冷肅,你呢?”

“寒逆霄。”

魔宗魔主,寒逆霄。

——前生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