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寧猛然別過臉。
她不想被李協宇看見自己這落魄的樣子。
這時周姚看不下去，起身將溫書寧護在身後，質問道：“楚妍，你有必要這樣說嗎？”
楚妍正拉著李協宇過來，李協宇聽見此話，這才抬眼向那邊看去，看見了正低著頭的溫書寧。
他察覺到此刻氛圍不對，分明不該是慶功宴的氛圍，於是悄悄問楚妍：“怎麽了妍妍，發生什麽了？周姚在說你什麽呢？”
“沒什麽，你等等先。”
楚妍絲毫沒覺得抱歉，剛剛那番話確實顯得她有些刻薄，但此刻李協宇來了，她覺得有人撐腰了，便有恃無恐地回道：
“周總監，我說的是實話呀，書寧姐有臉盲症，這些大家都知道的呀？有什麽不對嗎？”
李協宇一驚，這才明白了。
看來是溫書寧是因為被人當眾說有臉盲症，所以不開心了。
可她有臉盲症本就是事實，他早跟她說了別去外頭工作，她不聽，非要離開他到這兒來，不就是活該嗎？
李協宇站在原地，又仔細打量起溫書寧，她此刻站在周姚身後，一句話也說不出，看來是真的受了委屈。
什麽獨立什麽堅強，痛處這種東西被人當眾拿出來說，誰會好受？溫書寧這種軟性子，當然也不例外。
但這都是她自討苦吃，誰叫她要離開他的，要是她乖乖待在他身邊，哪會受這種委屈。
李協宇不言，開始悠哉地隔岸觀火。
楚妍繼續笑著，上前一步，特地拉了一下旁邊的小桃，“再說了，本來就是小桃跑過來問的，我隻不過是提醒她而已，周總監你剛剛質問我又是什麽意思呢？”
楚妍看了小桃一眼，“小桃，你說是吧。”
“你！”
周姚氣得發抖。
好一個狗仗人勢。
溫書寧垂著頭，眼根微濕，長而密的睫羽不曾眨一下，整個人顯得極為破碎。
她討厭自己懦弱地一句話也說不出，討厭自己得了這病，討厭自己為什麽要來這兒......
或許李協宇說得對，她有臉盲，就應該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來這裏，證明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
“楚妍，我認為你說的不對。”
刹那間，小桃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詫異。
小桃重新端起酒杯，語氣真摯幹脆：“我今天才知道書寧姐有臉盲症，但正因為這樣，我更要感謝她，我們在座的，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她。”
四遭更靜了，楚妍緊緊擰起眉，絲毫沒想過小桃會為她說話，“小桃，你在說什麽呢？她有什麽了不起的了？”
“書寧姐當然了不起了，她有臉盲症，那工作得有多不方便，可是這次我們的出道，靠的不都是書寧姐和其他工作人員嗎？她一直都沒有影響工作，反而讓我們都順利出道了，發布會也是她做的事最多呢！書寧姐真的很不容易呀。”
話落，周邊原先的議論全都散了下去，小桃的話說得太在理，在場的好幾個同事聽了，不免覺得羞愧。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對溫書寧，他們的偏見與嫉妒，遠比對她疾病的歧視更多。
而在場的人中間，楚妍的臉色尤為難看。
小桃這麽一說，大家也都暗暗覺得，楚妍有些囂張尖酸了。
而溫書寧根本沒想到小桃會為她說話。
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說，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很不容易了，甚至連她自己都很少對自己說。
溫書寧莫名覺得心口鼓漲，膽怯、自怨，一時間全然隕逝。
“書寧姐，我就是想來敬你一杯的，沒想到會惹你麻煩，對不起啊，這次真的很謝謝你。”
溫書寧一怔，連忙也拿起酒杯碰了上去，“不客氣，是我應該做的。”
小桃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眼波裏盡是單純，溫書寧心念一動，唇角也不自覺上揚了起來，溫如暖玉，盈滿了自足。
而那笑容，反襯得她本就清秀的小臉更加好看了些，梨渦現在唇角兩邊，溫軟勾人。
李協宇的心顫了一下，久久未移開視線。
很顯然，他看她入了迷。
可下一秒，楚妍踮起腳來，擋住了他，“協宇，你在看誰呢？”
“沒,沒看誰，這不在看你嗎？”
楚妍有些不悅。
他剛剛分明在看溫書寧，就算是此刻，李協宇的目光也是在那裏留轉了一會兒才回來的。
“協宇，你剛剛都不幫我說話。”楚妍嬌嗔地撒嬌道。
李協宇愣了下，怕一會兒又要花時間哄她，便先一步拿出了他帶來的禮物。
一條紅寶石項鏈。
李協宇笑著說：“喜歡嗎？”
“天哪，這不是CL牌子的項鏈嗎！我記得很貴吧，一般人還買不到呢！”
楚妍說得很響，周圍的許多人全都看了過去。
“誒，那就是楚妍現男友，那個開公司的總裁啊？”
“我記得就是他，楚妍還真是命好，一出道就有人給她砸資源了。”
“我倒是挺看不慣楚妍這樣的，搞得好像他那男友開了個公司很了不起似的。”
“哈哈，我看你就是嫉妒，不過也是，這裏現在也就她那個男友最有錢了，誰叫今天蕭總沒來呢。”
“蕭總怎麽可能會來我們這小慶功宴？人家可沒時間。”
周邊又起了好多窸窣議論，此刻的楚妍就站在酒席中央，樣子十分神氣。
溫書寧雖不想理，可目光還是控不住地看了過去。
楚妍和李協宇他們依偎在一起，她抱著他的腰，在他耳邊低語，而李協宇也溫柔地看著楚妍。
就像以前，他溫柔地看著自己一樣。
溫書寧移開視線，拿來酒杯很快地喝了一口，嗆人的味覺劃過喉嚨，她又止不住咳嗽了一聲。
思緒又亂成了一團。
中央的那兩人還在膩歪，片刻間，包廂內忽然起了**。
溫書寧不明狀況，往旁邊的周姚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聽說蕭總來了。”
蕭總？！
溫書寧一驚，她記得徐特助和她說過蕭澤從不參加公司這種慶功宴的。
正當眾人疑惑之際，一個高大身形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同事見狀，率先以笑臉迎了上去，“蕭總，你今天怎麽有空來這兒了？”
蕭澤不答，視線隻漠然將眾人都掃了一遍，最終滿意地落在了溫書寧身上。
他勾唇，語氣裏透著揶揄：
“聽說我的小下屬被人欺負了，我特地來看看，是怎麽被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