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落罷, 庭院中鴉雀無聲。

李星禾站在台階下,憤憤的視線瞪著台階上的男人,怒道:“什麽賜婚, 我不同意!”說著就邁上台階去,要搶他手中的聖旨。

男人站在原地,意外的鎮定,見少女生了氣衝上來,他也沒有大動作, 隻是抬起手來, 將聖旨舉到了她夠不到的高度,溫聲道:“這是聖上的旨意,長公主是要抗旨不遵嗎?”

男人本就比她高出一大截, 整個身軀堵在門前, 麵對她的搶奪依舊沒有後退半分, 李星禾踮著腳尖也夠不到聖旨, 一怒之下想叫人來幫忙, 又反應過來搶奪聖旨是明擺著對聖上不敬,她敢冒大不韙, 卻不該因此連累旁人。

搶不到那令人討厭的聖旨,李星禾也沒再堅持下去,狠狠的推了他一下,陰陽怪氣道:“是聖上的旨意還是你的陰謀詭計,你自己心裏清楚。”

朝堂之中無人不知她與賀蘭瑾交惡,聖上怎麽可能會主動把賀蘭瑾許配給她, 一定是他在聖上麵前說了些什麽。

反正她和皇帝之間的親情淡薄到流於表麵, 隻要能取悅賀蘭瑾, 讓他繼續為朝廷辦事, 皇帝犧牲她的婚姻並不叫她意外。

她隻是不明白,賀蘭瑾是中了什麽邪,不遠萬裏來到這裏,竟然隻是要用聖旨來強迫她嫁給他。

怕不是把腦袋撞壞了,現在還病得不輕呢。

少女不肯正眼看男人,抱著手臂轉過臉去,看向了庭院中與自己一同走進來的齊風,開口道:“我早已經有了想嫁的人,勞煩賀蘭大人回京去告訴聖上,本公主的婚事已經有了著落,無需聖上操心,更不需要旁人指手畫腳。”

順著她的視線,賀蘭瑾的眼神也跟著落在了齊風身上,上下打量著這位相貌並不出眾,衣著低調,神情溫吞的男子。

“公主是要嫁給這位公子?”他輕聲問,叫人聽不清話中的情緒。

“是又如何。”李星禾轉身背對著他,大步走向齊風,“遇到他我才知道什麽叫姻緣天定,他就是我選定的人,我這輩子非他不嫁。”

眼神直直的看著麵前的齊風,話卻是說給身後人聽,硬裝出一副深情的語氣,表情卻滿是不快。

身後的男人淡淡地說:“公主來青州不過一月,這麽快就尋到新歡了?”

聽到他的質問,李星禾心中便莫名其妙湧起一股勝負欲,她就是不想輸給賀蘭瑾,哪怕現在的形勢好像是她被逼到牆角,無可奈何隻能接受他的勝利,但她就是不要。

從來沒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即便是皇帝想要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那也絕對不能夠。

那是她身為長公主的驕傲,身為靖北王獨女的尊嚴。

李星禾停住腳步,側過身對賀蘭瑾怒目而視,“新歡也好,舊愛也罷,都與賀蘭大人無關吧。”

少女緊緊的攥著拳頭,原本就顯得清瘦的小臉因為憤怒而泛紅,眉頭緊皺著,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獸,聲聲威嚇著眼前的危險,時準備著與他來一場殊死搏鬥。

她當真是恨極了他。

賀蘭瑾靜靜的看著她,明知自己趁虛而入的作為會有此下場,卻還是一意孤行,以至於如今,星禾隻是看見他,都滿懷敵意。

回想他們在一起的那半個多月的時光,甜蜜恩愛如同一場幻夢。

不,那不該隻是場夢。

他也失憶過,他知道那時的自己仍舊是自己,並不會因為失去記憶而成為另外一個人。星禾一定也是如此。

“星禾。”他輕聲喚她,視線柔和下來,想要撫平她不安的神經。

“不許叫我的名字!”李星禾凶著臉回他,轉頭吩咐下人,“來人,送客!”

語畢,列在府中的親兵一起邁步向前,賀蘭瑾抬手,眾人行動一頓,他開口道:“夜色已深,此處與青州城相距甚遠,長公主就算厭惡微臣,也請您體恤一下同行的官吏。”

聞言,李星禾看向前廳門外這些陌生人,有幾個看著年輕,像是剛進官場的新人,還有幾個已經年老發白,立在牆根下,任她和賀蘭瑾你來我往吵個沒完,他們也沒有精力抬頭看一眼。

被賀蘭瑾拉過來但這些苦差事,實在難為他們了。

趕人出去事小,抗旨不遵才是大事。隻要賀蘭瑾手裏攥著聖旨,他隨時都能拿捏她,就算把他趕出去,他也可以堵在門口,像是掉在地上的麥芽糖,拽都拽不掉。

李星禾咬咬牙根,小聲吩咐說:“芷藍,安排他們住下吧。”

“公主您……”芷藍驚訝。

“他在這兒,我就到別處去。”李星禾看著賀蘭瑾的眼睛說,“賀蘭大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正巧了,這宅子本公主早就住膩了,今日也該同齊風去見他父親,過一過禮數。”

說完,轉頭拉住齊風的袖子,拉著人一起往外走,“咱們走,今夜去你家睡。”

兩人同行,也沒帶隨行的人員,留下了芷藍在府中主事。

走了很遠的距離,轉頭看不見有人跟過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走在前頭的少女已經氣喘籲籲,卻還是不願意停下腳步,大有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

“公主?”齊風在身後喚了一聲,少女並沒有反應。

齊風被她拽著袖子,不得不跟隨她的腳步前行,眼看著山林中的路漸漸淹沒在黑暗中,少女卻還是執拗的要往前走,他不得不使力氣,按住她的肩膀,強行讓她停下來,“公主您冷靜一點。”

李星禾停下腳步,抬手打掉了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好氣道:“你讓我怎麽冷靜,他竟然拿著聖旨到這裏來讓我嫁給他,他怎麽有這個膽子的?”

她已經完全被氣昏了頭。

齊風見狀,小聲說:“這也是聖上的意思,不是嗎?”

“什麽聖上的意思,還不是他在背地裏使壞。”李星禾抱起雙臂,一想到那個男人用著她喜歡的那張臉做著討人厭的事,就氣得不得了。

原本她已經接受了她喜歡的那個純粹的男人不會再回來的事實,寧願他留在自己的記憶中,永遠是那副純潔美好的模樣。

可賀蘭瑾的出現,讓她心裏那點念想都跟著扭曲模糊起來。

她都快要忘了那時喜歡他的感受,偶然的牽手,情深之處的擁抱,還有那些甜絲絲的吻。每每回想起那些,她都很想哭。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齊風在她麵前提出了這樣的疑惑。

李星禾也跟著喃喃道:“對啊,他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非要纏著我不放,為什麽非要給我使絆子,非要讓我不快活……”

少女站在原地,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中逐漸模糊,齊風隻聽著她的聲音,仿佛見到了一個委屈的小姑娘,低著頭默默掉眼淚,不願讓人瞧見自己的脆弱。

他跟在長公主身邊沒有多久,彼此了解並不深入,平時隻瞧見她樂嗬嗬的,進山打獵也好,下河捉魚也罷,哪怕一無所獲,她仍舊很開心。

那樣一個可愛又明豔的少女,隻是見了賀蘭瑾一麵,便委屈成了這樣,也不管能不能走到青州城,隻一昧的執拗著要離開。

“我知道公主心情不好,可一昧的使性子解決不了問題。”他並不了解長公主與賀蘭瑾之間的新仇舊怨,隻溫聲說著,勸說她冷靜下來。

第55節

“你覺得我脾氣差?”李星禾抬起臉來,鼓起腮幫子,很不高興。

“不是,我隻是擔心不解決眼下的問題,公主心裏總揣著這件事,就算與我成婚了,也沒辦法開心起來。”齊風緩緩說著,眼中神情變得失落。

男人話說的溫柔,李星禾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也真心將他的話聽了進去,為難道:“可是我如果回去,賀蘭瑾一定會想方設法困住我的。”

“公主與賀蘭大人有舊怨?”齊風下意識的想要了解更多。

李星禾猶豫了半晌,還是沒辦法對他張口,那些丟人的舊事,她怎麽開得了口呢。

隻說:“反正他就是喜歡跟我作對,我討厭他,看見他就不高興,他還想讓我嫁給她,簡直就是做夢。”

“公主息怒。”齊風輕聲寬慰著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說道,“天色很晚了,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吧。”

這個時辰再怎麽走也不可能走到青州城,走去莊子裏倒是綽綽有餘。

李星禾知道是自己一時衝動,才害他跟自己流落野外,終於不再執拗,乖乖應了聲,“嗯。”

走了一段路,隔著不遠就看到了圍繞在田地河流中的莊子。

夜色漆黑,隻有莊子裏零星亮著的燈火為兩人指明方向。

夜風漸起,李星禾踩著腳下的土路,嗅著空氣中清新的植物香氣,心緒漸漸平複下來,風聲從耳邊吹過,她這才注意到,齊風一直走在她的右邊,是風吹來的方向。

側眼看著身旁的人,她感到心裏空空的,很想用什麽情緒去填滿它。

齊風對她很好,像芷藍一樣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在他來選駙馬之前,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對自己的這份好是出於男女之情。

即便自己脾氣這樣急躁,他不明內情也還是願意陪在她身邊,讓她胡鬧夠了,再幫她冷靜下來。

他真好。

比賀蘭瑾那個壞蛋好多了。

嫁給齊風一定是她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想到這裏,李星禾心中又充滿了自信和驕傲,她垂下手臂在身側,偷偷伸出一隻手指去去勾他的手,摸索了一會兒,總算給她碰到了手背。

她微微側過頭,不想給他看見自己害羞的表情,張開手掌要握住他的手,抓了兩下血都握空了。

是她記錯了位置嗎?

觸碰到男人的手背時,她才確信自己並沒有記錯位置。下一秒,男人的手卻與她的指尖擦身而過。

李星禾的手掌垂在原地,眼神有一瞬的錯愕——齊風是躲開了她嗎?

回想起來,這一個月和他一塊兒出遊的次數不少,他一直都是規規矩矩,說話也溫聲細語,這樣也無可厚非,畢竟那時他們算是主客關係。

可眼下,他不是已經承認了喜歡她嗎?為什麽不願意和她牽手?

她不理解。

隻是在了解到齊風的躲避和退卻後,她下意識的收回了手來,如他所願,和他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

隨著距離拉開,心裏的空洞,變得更大了。

兩人來到莊子裏,宿在了莊主家中。

莊主的宅子並不很大,清出了兩間相鄰的空房安置他們。

齊風將李星禾送到房門口,指著旁邊的房間說,“公主,我就在隔壁,公主如果有吩咐,敲敲牆我就會過來。”

“哦。”李星禾走進房間,站在門裏麵對麵看著他。

明明他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而憨厚,可她心中卻覺得很寂寞,期待著他會摸摸她的頭、抱她一下,或者是用手掌暖一暖她被夜風吹得冰涼的臉。

可是齊風什麽都沒有做,說完那些話,隻是站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她片刻,便轉身離開了。

門前的人離開了,夜風無情的迎麵吹來,李星禾隻得悻悻關上了門。

是她要求太多了嗎?所以才會感到不滿足,甚至有些失落。

她捂了一下心口,隱隱覺得有點酸。

解了外裳,趴到**,心裏亂亂的,也不知道是因為賀蘭瑾多一點,還是因為齊風多一點。

她閉上眼睛,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睡著,甚至越躺越精神了。

睡不著,從**坐起身來,視線無意間瞥到床下,不知何時,月光已然從窗外爬進來。

順著灑落在地上的月光抬頭看去,窗戶被照的發白,外頭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那影子站的筆直,看身形,像是個男人。

是路過的人嗎?

李星禾淺淺想了一下,緊接著就否認了這個想法,因為那個身影一直在她窗前,隻是偶爾動一下,像是故意要守在她門外時的。

莊主夫婦上了年紀,不會有這樣的體型和精力,這宅子裏的下人,也沒幾個有這樣的體態——是齊風!

意識到門外的男人在默默的為她守門,李星禾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原本空在心裏的那塊洞也這短暫的喜悅和被人重視的幸福感填滿。

她穿上鞋子走下床來,站到窗前去,隔著窗子柔聲問:“你睡不著嗎?”

聽到她的聲音,外麵的人明顯吃了一驚,轉過頭來卻沒有說什麽。

李星禾隻當他是害羞,自言自語道:“我也睡不著……其實你說的對,鬧脾氣沒辦法解決問題,這樣逃避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來時的路上,齊風就問過她,她與賀蘭瑾之間有什麽新仇舊怨,叫她寧願逃跑也不願意去麵對。

若是旁人招惹了她,她定是要跟對方一扛到底的,偏偏是對賀蘭瑾,她討厭他,心底裏甚至有點害怕他,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從小的時候開始,她就很仰慕那個又聰明又冷靜的少年。

她不喜歡讀書,處事手段簡單粗暴,學不會聰明人那一套虛與委蛇,尤其是入了官場之後,自己隻能做一個芝麻小官,而賀蘭瑾卻是眾臣之上,一人之下。

真要鬥起來,她一定會輸給賀蘭瑾。

可她怎麽肯服輸呢。

離開京城,比起所謂的追求自由,更像是為了躲避賀蘭瑾,落荒而逃。即便如此,還是被他追上門來——她還真是狼狽。

心裏想了這麽多,還是沒有聽到外麵的男人有片刻的言語。

李星禾直接問他:“要不然……我明天回去跟他談談?我看他帶的人手不多,若是能談得來最好,實在談不妥就直接把人打出去,也省得叫我再看見他。”

話問出口,對麵還是不說話。

看著映在窗上的人影,呆呆的像木頭一樣,李星禾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了。“你怎麽不說話啊?”

“你想談什麽?”男人反問她。

聽到那聲音,李星禾後背一陣發麻,好像有股電流一直從腦門向下竄到脊椎,腿都軟了。

她猛地推開窗戶,站在月光下的男人著一身水藍色,裝束不似白日裏那般肅穆莊重,半披在身後的長發自然而隨意,發間隻用一株白玉簪子束著,被明亮的月光照著,清透而溫潤。

男人側著身子,聽到她推開了房門,心虛一般側開了視線,照在身上的月光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拘束而溫和的神情,映在李星禾眼中,那一瞬間,仿佛是記憶中那個詩意的美人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她幾乎快要忘記了生氣,問他:“怎麽是你?齊風呢?”

少女的語氣比起白日裏顯然冷靜了許多,賀蘭瑾這才轉過身來,麵對著她說:“星禾不是想和我談談嗎?我就在這裏,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你不知道我想跟你說什麽?”李星禾暗暗攥緊了拳頭,“是我要跟你談,還是你跟我解釋解釋,你為何總要給我找不痛快。”

“我沒有。”賀蘭瑾矢口否認。

“你有!”李星禾激動道,“小時候我讀書不過是打了個盹兒,你不但不替我遮掩,還幫先生一起來訓我。”

說起壓在心裏的舊事,她條理清晰,連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她才不是沒來由的討厭他,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冤枉他。

所有的厭惡都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我不計前嫌跟皇叔說要你繼續做我的陪讀,你卻拒絕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她們都在背後笑我,說我討人厭,說你早就受夠了我的脾氣,寧願回家去受苦,也不願意在我身邊呆著。”

“我入朝為官,皇叔本來給我安排個清閑的職位,偏你多嘴,讓我去做了又忙又小的官。”

“我平時花錢雖無度,可也沒有拿去花天酒地,不過是養些花草寵物,買點書畫玉石,你憑什麽說我奢侈,都是因為有你帶頭,才不斷有人彈劾我……”

說到最後,越發覺得委屈,想抓些零碎東西打他,可剛收拾出來的客房裏根本沒有可以供她扔的東西。

情緒上來了,不發泄出來,堵在心裏難受的緊,李星禾摘下發上的金飾,摘一件就往他身上扔一件,不疼不癢的打在男人的身上,或是被他接住,或是掉在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細微聲響。

明知道用這些東西打人一點都不疼,她還是忍不住要扔他,斥責他:“都是你的錯!”

少女聲聲控訴,委屈的快要哭出聲來了,男人緩緩走近窗前,心疼地撫摸她因為扯下發飾而有些淩亂的頭發。

“對不起。”他說。

他道歉了?

李星禾微微驚訝,緊接著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怒道:“道歉有什麽用,我才不相信呢,你慣會騙我,先前你裝作失憶留在我府裏,就是為了偷我的兵符,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他就是最虛偽,最會籠絡人心的壞蛋。

少女收回自己微麻的手掌,想要關上窗戶,把人關在外頭,窗戶動了一下,男人默默從懷中掏出了什麽,送到她麵前。

借著月光,她看清了他手心的物件——是那件被偷走的兵符。

“你……”她驚訝的看著眼前人。

男人開口解釋說:“當時拿走兵符是為救急,如今聖上已經應允,兵符是你的了。”

“我不要。”李星禾果斷的扭過頭去,保其雙臂抗拒道,“你想拿走就拿走,想塞給我就塞給我,你以為我是什麽,任你擺布的人偶嗎?”

“星禾,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別叫我的名字!”李星禾不高興地上手推他,想要把窗戶關上,手卻在觸碰到他胸膛的瞬間被兩隻大掌握住。

隔著窗台,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手心的溫度幾乎快要將她的手掌燙到。

肌膚相碰的觸感叫她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那些床笫間的旖旎,熱度順著手掌蔓延到手臂上,緊跟著連呼吸都喘了起來。

他要幹什麽?

他追到這裏來,大半夜的堵在人家門外麵,還抓她的手,不會是還想跟她顛鸞//倒鳳吧。

看著那麽正經,好像有多麽高潔凜然,沒想到私下這樣不檢點。

討厭,討厭!

她不耐煩道往回抽手,手掌卻像給他箍住似的,抽了半天卻沒能撼動他半分。

男人沉默了片刻,抬眸注視著她,愧疚道:“我並不是要讓你難受,隻是心疼你沒有父母庇護,不專心讀書,則不能明禮,玩心太重,則無有遠見,身為公主卻不擔國家重責,是隻為私不為公,至於奢侈玩樂,是想勸誡你不可私德不檢,落人把柄。”

他說的很慢,留給她足夠的理解時間。

李星禾能聽懂他的話,也知這些話在理,可此刻的情緒卻不由自己擺布,反倒更加厭惡他說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

她討厭他,那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的,反正她是不會……

“可我也逐漸明白,我用你不喜歡也不能接受的方式去要求你成為所謂完美無缺的長公主,對你不公平。”

第56節

男人的自白打斷了她心裏的嘀咕。

李星禾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漸漸變得安靜,聽他繼續說:“或許,我隻是想做這些我以為的對你好的事來引起你的注意,彌補我的遺憾。”

“你能有什麽遺憾。”她譏諷了一句。

男人澄澈的眸子凝視著她的雙眸,淡粉色的唇輕啟道:“你是長公主,生來便受萬人矚目,我想要讓你好,卻總是事與願違。”

“你想……讓我好?”李星禾不解,這跟她認知中的賀蘭瑾實在相差太多。

他明明一直在給她找不痛快,怎麽會是讓她好呢?

男人的手掌握著她按到了他的胸膛上,掌心幾乎要觸碰到他急促的心跳,感受著胸腔之下強而有力的震動,男人的聲音響在麵前,卻似雷聲轟鳴。

“我愛你。”他的聲音是那樣溫柔,如同輕柔的白紗浣進如水般的月色中。

李星禾呼吸一滯,下意識反駁:“你胡說!”

賀蘭瑾愛她?

怎麽可能?這一定是他的陰謀詭計,他一定對她別有所圖……反正,反正,她是絕對不會相信他的!

“賜婚的聖旨的確是我求來的。”男人的語氣自始至終都是那樣溫柔平和,比起無關痛癢的淡然如水,更像是滿在心中的愛意如涓涓細流從口中溢了出來,變成一字一句,真心的話語。

他說:“我要娶你。”

他鬆開她的手,站在窗外,微笑問:“星禾,你願意……”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打斷了男人的求婚。

李星禾收回又熱又脹的手掌,情緒複雜的看著眼前人,將他從窗前推開,回手關上了窗戶。

房中重回寧靜,少女心上的洶湧波濤卻怎麽也止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2-24 00:00:12~2023-02-26 00:07: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ynn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