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冷的嗓音盡數落下, 沈書念恍然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她發愣地看著眼前的顧清行，見到程冶後的瘋狂像被澆了盆冷水, 漸漸冷卻。
雙手被狠狠桎梏住。
就在剛才, 隻要她速度再快點，就可以推開那扇厚重的門，見到想見的人，無數的話想問他，情書，天台, 以及加上卻不曾言語的微信。
但這一切，被顧清行打斷。
她眼底從茫然到木楞, 慢慢變得清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顧清行的力道大的嚇人, 手裏的音樂會票都捏變了形，“沈書念，你在找誰？”
顧清行胸膛起伏不定，傻子都能看出沈書念的不對勁, 瘋了似的跑出來，跌跌撞撞地奔向音樂會後場。摁住她手的雙手愈發用力，他也瘋了, 追了出來, 蠻橫的將人扯進空**的安全通道，明知故問的問她。
“找、找……”沈書念心神未定, 低喃著說不出那兩個字, 因為顧清行的眼神太可怕了, 直勾勾盯著她，那麽近，洞察人心卻又扭曲。
她一時間說不了話。
通道外傳來說話聲，清晰傳入，沈書念腦子繃緊的一根弦慢慢斷裂。
她意識到。
她和程冶隻有一牆之隔，掙開顧清行，她就能出去，和闊別已久的他見麵。
念及此。
沈書念安分的雙手掙脫起來，一雙清淩淩的目光看向那扇未關的門，顧清偏頭聽了聽，薄唇輕揚。他不否認自己對她漸起的心思，也不想否認自己此時變態的想法，單手反翦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將她朝門看的視線強勢拉回，唇角笑意一點點收斂，在人驚恐的目光裏低頭靠近，不給她拒絕機會，準確無誤地堵上那兩瓣紅唇。
沈書念嗚嗚兩聲，搖頭躲著，顧清行緊跟著，不給她留有一絲空隙。
門外，交淡聲還在。
程冶褪去了幹淨的少年音，成熟穩重，“我還有事不能久留，務送。”
“不留下觀看了？”
“不了。”程冶輕笑著說，“我隻答應她來開場，沒必要留下來欣賞。”
……
多荒唐啊。
她喜歡的人在外麵，可她卻在裏麵和人接吻。
沈書念被堵的說不出話，吐出零零碎碎的音，束縛住的雙手摩擦著白牆，蹭掉一些碎白。她緊咬著唇不讓顧清行得逞，眸光透過他放低的肩看向門外，冷不丁地對上一雙窺視的眼，很快，對方便收回視線。
接著，程冶問，“怎麽了？”
沈書念聽到有人回複他，“換個地方說，別打擾裏麵人的閑情雅致。”
她鼻子登時一酸。
顧清行惡劣地奪著她的唇息，退開，指腹輕磨，“要繼續回去看音樂會嗎？”
沈書念張唇咬他手指。
顧清行一點不覺得疼，帶著笑意有所指道，“或者我陪你進後場找人。”
“回家！”
沈書念咬牙切齒地說。
她視線下行看向自己被反翦的手，顧清行淡笑鬆開，退後一步，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沈書念看著那張臉，恨不得一巴掌過去，隻是自己理虧在前，結婚了，衝出去找暗戀對象，說出來確實不太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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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沈書念都冷著張臉，捏著兩張皺巴巴地票，上樓洗了冷水澡。
浴室鏡子裏，她清楚看到自己的唇，被磨紅了，現在還沒有褪下，顧清行就是個變態！明知道外麵有人，還壓著她在牆上強吻，如果被……
幸好不是程冶發現。
沈書念指腹壓了壓唇，拾起池麵上閃爍的手機，宋茴約她出去吃飯。
兩人定的一家泰國料理，沈書念無心飯食，神情懨懨的，宋茴點完菜後發現，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怎麽一點精神沒有，回家被訓慘了？”
“我今天見到程冶了。”沈書念道。
“便利店？”宋茴經曆過上次，情緒沒多大波折，“然後，碰麵了？”
沈書念搖頭，將發生的都說給她聽，到了開門那瞬間，她停下喝了杯茶。宋茴一顆心被吊起，“然後呢，你進去了，你們倆正式會見？”
“我被顧清行拉住了。”
宋茴張大了嘴，沒想到是這戲劇性的發展，“你這不妥妥的修羅場。”
和老公去看音樂會，結果台上表演的是自己的暗戀對象，不僅如此，自己還當著老公的麵衝出去要找暗戀對象，光是想想，就感覺顧清行頭上青草茂盛。宋茴來了興趣，“別賣關子，然後呢，他們見了嗎？”
“宋茴，顧清行一定是瘋了！”沈書念四周看看，壓低了聲音，唇瓣抿起來還發疼，“他把我拉到安全通道，程冶在外麵，他竟然強吻！”
“……！”
宋茴已經不能震驚來形容。
她想想沈書念描繪的這個畫麵，再去看她微有異樣的唇，“好刺激。”
“玩的。”她補充。
沈書念深呼吸，核善看她。
宋茴討好地笑了笑，容色正經起來，沈書念沉了沉呼吸，“他瘋了。”
“那你現在怎麽辦？一邊是回國的暗戀對象，一個是結婚兩年的聯姻老公。”宋茴分析，忽覺不對，怎麽看顧清行也比不過程冶，不說以前，就說現在，十八歲的沈書念對程冶的喜歡是最濃之時，顧清行不過是個沒感情的聯姻對象，孰輕孰重該怎麽選一目了然。
“還能怎麽辦，離婚。”沈書念說，本來就是假的，她家也沒破產。
“說得輕巧，你們兩家利益牽扯兩年了，一時半會你是離不了的。”宋茴說，“而且看顧清行對你的態度，他是不是、我猜的啊，他喜歡你。”
沈書念矢口否認，“不可能！”
宋茴盯著她的唇看，沈書念稍稍低頭，“不然他能做這麽出格的舉動。給你黑卡，去影視城看你，壓著你強吻，這樁樁件件擱以前誰敢想，對吧？”話落，又笑嘻嘻，“咱們念寶這麽漂亮，喜歡很正常啊。”
話不是這麽說得。
沈書念張口想要反駁，可頂著這張微腫的唇，說出的話沒有可信度。
沈書念連著兩天沒回觀瀾居。
她在宋茴家睡了兩天，拍攝半個月的疲勞終於消散，期間奚榕打來電話，沈書念謊稱身體不舒服，便沒有去。先前播放的仙俠劇到了尾聲，官方買了好幾撥熱搜，沈書念和翟星的名字明晃晃的掛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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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沈書念去了趟公司。
難得，顧清行給她發了消息：[人在哪？下午三點帶你去看醫生。]
沈書念想起。
她目前最大的情況是腦袋，隻要想起來了，一切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公司。]
回複完她就放了手機，沒看到對麵聊天框上正在輸入又刪除的畫麵。
年中各項會議讓章怡忙的焦頭爛額，加上沈書念車禍的突發事件，很多本該完成的業務考核都沒完成。之前拒絕過賠了違約金的兩部劇還是希望和沈書念合作，章怡谘詢了她的情況，“確實是我們過錯，這部現偶還有一個月就開拍了，一時半會陳導找不到合適的女演員。”
“我目前的業務水平你知道，幾幕戲的孤女都能被罵的狗血噴頭，再接偶像劇，到時成片出來砸得可是自己的招牌。”沈書念分析道，“下午顧清行要帶我去看國外知名的腦科醫生，說不定有解決辦法。”
“行吧。”章怡歎氣，把桌上的文件翻的嘩嘩響，驀然動作停住，眼神狐疑地看著她說，“你最近是不是和顧總吵架了，感覺情況不對勁。”
“沒吵啊，和他有什麽架吵。”
章怡見她說話有點閃躲，那就是沒猜錯，因為她今天接沈書念不是在觀瀾居。手機振了下，章怡查看，過後抬頭道，“孫導想請你吃飯。”
沈書念問：“誰？”
“現偶劇《寵愛》的導演孫至平，估計心不死。”章怡捏了捏眉心道，周美美泡好了茶，章怡的是舒心的紅茶，沈書念隻要了杯溫白開。
“孫導拍小甜劇出名的，算是新生代優秀導演，我的想法是，你劇可以不接，但飯得吃，給他一個麵子。”章怡道，順道把手裏一份文件遞給周美美，“給她。”
沈書念接過，是《寵愛》的劇本，她之前細看過，劇情有些不記得。
“沈姐姐，這個劇本跟你和顧總很像，商業聯姻先婚後愛，原著小說在某綠連載，甜瘋了。”周美美道。沈書念揚唇笑了一秒，她和顧清行隻有先婚後離，她翻了幾頁劇本，劇情和周美美描述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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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顧清行的車準時到樓下。
沈書念冷著臉上車，摸到了後座上她從入院到出院複診的所有CT。
愛倫醫生半個月前就來了平城，因為沈書念沉迷於拍戲，一直安置在顧家別院，這裏以前是顧老先生修養的地方，醫療儀器齊全。沈書念全程沒說一句話，連眼神都沒給顧清行，到了地方第一時間下了車。
顧清行前方帶路。
沈書念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宋茴的話深入腦海，忙不迭地搖頭晃掉。
繞過假山池水和回廊，到了正廳，這裏常年有人打掃，熏著淡淡的沉香，愛倫醫生穿著白大褂從後院過來，濃眉深目，說話帶笑和驚喜。
“終於見到沈小姐了。”是標準的中文，沈書念微微吃驚道，“你好。”
愛倫醫生欲行西方禮。
握住沈書念探出的手想要貼麵，顧清行抬手攔住，“別耽誤時間了。”
愛倫醫生笑得古怪，“了解。”
沈書念看著橫在眼前的手，抬眸望向他，細看，他竟然有些憔悴，眼下泛著微青色。從別院出來，沈書念心裏染上迷茫，愛倫醫生查看了她所有的腦部CT，說的話和國內醫生的大差不差，暫時性或者永久性分不清，條件允許的話可以去熟悉的地方見見熟悉的事物或者是人。
她的失憶節點恰恰是在高考後表白那幕，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有沒有可能突破點在程冶？這隻是沈書念的猜想，不然過去發生那麽多事，偏偏從這開始斷，她需要從程冶那知道，五年前天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書念上車後一直沉默，不經意抬眸對上後視鏡裏顧清行的視線，安全通道的吻鋪天蓋地的砸來，她冷哼聲別開臉，“看什麽看！我還在生氣！”
狹窄空間傳來輕笑。
顧清行收斂視線看向前方，路口紅燈，他停下車，“總算願意說話了。”
沈書念不理他。
相當於是冷戰了兩天，顧清行體貼的沒打擾，沈書念也極力將那吻拋之腦後，想了許多，否認再否認。顧清行直接將車開回觀瀾居，沈書念繃著臉下車，鄭姨看到她喜笑顏開，接過她的包就開始絮叨。
“太太您可算回來了，先生這兩天臉陰的，嚇死人，老夫人打電話來都喊不回去。”鄭姨邊說邊睨著後麵跟來的顧清行。沈書念也不想回來，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倆一天不離婚這家就得老老實實回，不然被沈老先生知道，那拐杖肯定會直接打到她腿上，疼的很。
沈書念雖然回來了依舊保持著冷戰的態度，上樓看到門上的便簽，上麵多了行字，顧清行用紅色簽字筆寫的，特別明顯，我錯了顧太太。
什麽玩意！
有嘴親沒嘴道歉？
沈書念把門上貼得全部撕了下來，帶進屋子，丟進垃圾桶後打算進浴室洗澡，幾秒後踩著拖鞋出來，蹲下身將便簽又全部撿了出來。她罵自己事多，宋茴發消息問她今晚過來嗎，沈書念沒好氣道，[不來。]
宋茴：[？]
沈書念使勁敲字：[在觀瀾居。]
宋茴像是聽到超大的笑話，[謝天謝地您終於走了，終於不用下樓就碰到顧總了。]
[怎麽說？]
[你這兩天心情不好，我沒告訴你，顧清行連著兩天都在我家樓下。]
[……]
果然是沒長嘴。
在宋茴家的兩晚有她陪著閑聊，容易入睡，冷不丁地躺在觀瀾居的**，沈書念毫無睡意。她玩了幾局微信小遊戲，又喊宋茴Timi，那邊沒動靜，倒是收到了陳唯的轉賬提醒，三千塊整，每月都很準時。
看來馮昱的酒吧工資不低。
沈書念回了他收到後就沒管了，熄燈入睡，昏暗裏手機燈光亮了亮。
深更半夜。
顧清行發來消息：[睡了嗎？]
沈書念眼底更加清明，回還是不回呢？她正糾結，顧清行信息又來：[開門。]
……
沈書念握緊了手機，對方篤定自己沒睡。
驀地房門被敲響，沈書念心頭狂跳，裝不了了，這人鐵了心讓她開門。
她起身開門。
沒全開，隻開了一條縫，足夠看清門外的人。
顧清行剛洗完澡，深灰色睡衣裹著濕漉漉的胸口，腹肌若隱若現，烏發半濕，眉眼清潤，像一往深潭，見之，沉底。沈書念不自然地避開了眼。
她輕咳了聲，“有事？”
顧清行用他漂亮的雙眸直勾勾盯著她，“我想進來看我一千萬零一塊買的畫。”
作者有話說：
你最好是看畫！！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