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人相處時間不長，沈書念還是覺得顧清行是個很懂得隱藏的人，他幾乎沒什麽外放的表情，對任何事似乎都遊刃有餘不放在心上。
好比現在——
沈書念從他平靜無波的眼神裏，壓根看不出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宋茴也挺驚訝。
沉默在幾人中蔓延開，直到被宋茴猜測有六塊腹肌的男人走上前來，站定在她們後方，看著顧清行調侃起來，“喲，顧總親自來接我啊。”
原來是認識的。
沈書念聞言，莫名鬆了口氣，她剛才有一瞬間懷疑顧清行是來找她的。
這下輪到宋茴尷尬。
她假模假樣地喝酒，受她影響，沈書念也去拿剩下的半杯溫水，手臂未抬，忽覺眼前暗了暗，一股力道壓在杯口，製止了她端杯的動作。
沈書念微愣。
壓住杯口的掌心寬大，手背冷白，經絡分明，沿著微露的手腕向上方看去，顧清行那張毫無死角的俊臉一覽無遺，眼底似隱含著不讚同。
“你剛出院，不能喝酒。”
語氣中包含著不容置疑，手掌移走了杯子。
沈書念看他動作，知曉他誤會了，趕緊解釋，“沒喝酒，杯子裏是水。”
怕他不信。
抬手拂開他還未撤離杯子的手，溫熱肌膚相貼，沈書念並未在意，倒是顧清行的手在空中懸了幾秒。沈書念將杯子遞到他麵前，“你聞聞。”
確實是水。
顧清行後退一步，“嗯。”
沈書念也沒了喝水的心思，轉眸時發現宋茴他們都盯著他們看，表情都微微凝滯，陳唯在幫別的客人調酒，視線卻若有若無的飄向這邊。
“認識啊，那一起上去唄，人多熱鬧。”六塊腹肌男、也就是陳萬欽無骨似的撐著宋茴那邊的吧台，將顧清行和沈書念的互動落在眼裏。
宋茴詫異他怎麽突然距離自己這麽近，皮薄，紅了紅，用酒壓了壓。
沈書念覺得還是和宋茴在一起自在，上去了免不了和顧清行有交流，正要拒絕。那頭宋茴已經在陳萬欽微勾的眼神下，拉了拉沈書念，過來跟她咬耳朵，“念寶，我的菜！”意思就是要去了，後者軟唇輕民著。
“……好吧。”
陳萬欽搭著顧清行的肩，有意無意地回頭看，“你還挺心疼老婆啊。”
顧清行冷眼看他。
陳萬欽揭他短，“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從二樓下來不就是為她蓋杯。”
後者，直接前行。
陳萬欽手臂落空，回頭掃了眼，低笑。
-
今晚是陳萬欽過生。
馮昱等在包廂，看到他們前後進來，調侃，“陳少今晚好大的麵子。”
隨即看到多出的兩人。
宋茴他認識，追過，旁邊額頭包著紗布，穿著黑色吊帶裙的沈書念，他也認識，熱搜常客，再不濟兩年前他還參加過她和顧清行的婚禮。
這些都不奇怪。
奇怪地是沈書念會出現在這。
顧清行工作之餘也會參加好友聚會，自從他結婚後，馮昱沒少調侃怎麽不帶老婆出來，總是被對方忙給搪塞。確實，沈書念很忙，拍戲不停，除了電視他沒在其他地方看到過她，兩人的婚姻完全形同虛設。
馮昱打量過後，笑了，“稀客啊。”
沈書念不認識他，宋茴介紹道，“馮昱。”哦，開這家會所的那位學長。
“你好。”沈書念開口。
陳萬欽朝她們伸出手道，“耳東陳，萬歲的萬，欽定的欽。陳萬欽。”
宋茴握住：“宋茴，茴香的茴。”
陳萬欽回握了下，鬆開，望向沈書念，她抬手正要介紹自己，卻見他收回了手，“認識，沈影後嘛。”說著，目光飄向投來視線的顧清行。
沈書念扯唇笑了笑。
除了他們幾個，還有其他的男女，都是圈子裏的，對於沈書念他們的到來沒太大反應，其中有一位女生是馮昱帶來的，也是沈書念的粉絲，拿了包裏的便利貼和筆過來要簽名，沈書念生疏地接過，懵逼了。
她簽名怎麽寫的來著。
麵對女生的殷殷期盼，沈書念總不能拒絕，她努力回想著最近看到的、聽到的，和她在娛樂圈有關的，一無所獲。愣神之際，鼻尖嗅到熟悉的雪鬆味，一杯溫水放到她麵前的大理石桌麵，發出沉悶聲響。
“光線昏暗，看不清，下次再簽。”顧清行睨了眼女生，後者似乎也察覺到了地點的不合適，忙哦了聲，歉意地抽走沈書念手裏的便利貼和筆，乖乖回到馮昱身邊，沈書念後知後覺看向淡定的顧清行。
喉嚨有些幹澀，“謝謝。”
顧清行低應，看向她的額頭，“感覺怎麽樣？不適應的話送你回家。”
“……不、不用。”沈書念擺了擺手，拿過他遞來的水，潤了潤喉。
昏暗的光線沒折損她半分美感，顧清行視線在她潤了水光的唇上停留一秒，轉開，聞到了淡淡的柑橘香。而且，乖乖喝水的沈書念會讓他覺得很乖，很新奇。顧清行不禁陷入沉思，以往與他一起的沈書念，精致萬分，濃唇，氣場十足，不願與他有過多交集，顧清行也樂意。
可能是失憶的緣故，記憶在十八歲，感覺對周圍的一切都是懵懂的。
容易引發保護欲。
更何況，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顧清行沒當回事，見她有自己的想法，不多說，繼續和陳萬欽聊天。
宋茴唱完了歌，回來。
她靠著沈書念的肩膀，神秘兮兮道，“你和你老公在背著我聊什麽？”
“他怕我不適應說送我回家。”沈書念老實說出來，宋茴先哦了聲，忽然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你倆竟然熟悉到要送你回家的地步了。”
“……”
什麽鬼？他們是夫妻啊！
沈書念繼續喝水，這時包廂門被推開，進來兩位女生，走在前麵的她昨天在顧家見過，施遙，後麵的應該是她閨蜜。施遙進來後把禮物遞給陳萬欽後，那雙眼就黏到了顧清行身上，轉而看到不遠地沈書念。
她笑意頓住，徑直坐在沈書念和顧清行中間，“好巧啊，清行哥哥。”
沈書念和宋茴對視。
宋茴沒說話，拿出手機嗶哩啪啦的打字，不一會兒沈書念手機響了。
她後靠，點開。
宋茴都不帶標點符號：【這是你的塑料老公結婚後都賊心不死的青梅。】
沈書念回複：【知道。昨天見到了。】
宋茴放了手機，鄙夷地看向施遙，沈書念不記得了，她可記得，在婚禮上哭的最慘的就是她，還假心假意的上去送祝福，先抱沈書念，接著還想跟顧清行擁抱，好在後者很守男德，避開，麵色也說不上好看。
沈書念不把她看在眼裏。
畢竟她和顧清行是協議結婚，毫無感情，但宋茴左思右想還是膈應。
而現在——
沈書念摁滅手機。
耳邊是施瑤嬌柔的說話聲，身體有意無意往顧清行身上貼，宋茴牙都快咬碎了。她大二那年談的男朋友就劈腿了，所以她特別厭惡小三。
施瑤身上香味過濃。
柑橘香被蓋了後，顧清行起身，直接避開了對方貼來的身體，“走吧。”
話是對陳萬欽說得。
兩人約了去會所三樓的台球室打球，陳萬欽也起身，視線在沈書念和施瑤身上轉，笑笑。沈書念眼睫顫了顫，目光不由地跟著顧清行走。
恰好，他回眸。
隔空對望，顧清行道，“有事去三樓找我。”
-
三樓，台球室。
這是馮昱的私人地方，除了他們沒別人，陳萬欽磨好巧克粉，彎腰擊球，白球撞著黑球滾進洞，他起身道，“第一次見你對女人貼心。”
顧清行在磨杆。
他聞言，表情沒什麽變化，仿佛陳萬欽說得人不是他，“車禍挺嚴重的，傷了腦子。”意思是不是貼心，隻是照顧病人。顧清行彎下腰。
陳萬欽不相信，“這麽簡單。”
顧清行專心看球，一擊就中，陳萬欽拍手說好球，換了方向麵向白球。
“嗯。”
極快地回複。
陳萬欽瞅他態度，也沒亂猜。
左右想想，要是真有感情，也不至於結婚兩年了都沒有公開亮過相。
果然是商業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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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行最後說得一句話，讓施瑤不得不將目光放到了沈書念的身上。
不是不知道他們的相處方式。
她從未將沈書念放在眼裏，不過是商業聯姻，顧清行對她毫無感情。
而沈書念也深得她意。
婚後長期留在影視城，極少回來，施瑤春節去顧家都沒有看到過她。
現在。
她有了危機。
施瑤唇角揚起笑，關切道，“沈小姐剛出院，怎麽不在家好好修養？”
沈書念對她表情平平。
“多謝關心。”
沈書念客氣道，轉向宋茴，“你不是為了陳萬欽嗎，現在人也不在，要不我們走吧。”
宋茴歎了聲，“行。”
施瑤巴不得他們趕緊離開。
沈書念臨走和馮昱打了招呼，想著要不要和顧清行說一聲，但也不想去三樓找他，隨即拿出手機找到他的微信，點開：【我先回去了。】
幾秒後，顧清行回複。
沈書念紅軟的唇抿了抿，宋茴問她怎麽了，她說，“顧清行讓我等他。”
“然後呢？”
“他要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