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珂躲在花園待了半個月。

傅靳琰吩咐吳嬸三餐送過去,其餘人不許去打擾她。

親人的離世從來都不是一天兩天的悲傷,那份悲傷埋藏在心底,隨便一件事情都能再次觸發。

她現在需要的不是誰的安慰,而是時間的療愈。

黎媽媽去世的太過突然,在她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讓她麵對了最大的悲傷。

如果她能早知道一些,也許……不會跟媽媽強嘴。

黎珂在花園的那些天,傅靳琰安排好家中,又趕去公司。

傅氏的所有公務都是由陳助理帶到黎氏來處理。

他與黎珂雖然還未成婚,但是黎氏上上下下很認可他能力,工作上都十分的配合。

大家也都默認他為新任的駙馬爺。

“這份文件,你確定是給我的?”

傅靳琰冷眸一凝,拿起手中的漫畫手稿砸到陳助理麵前。

陳助理打開文件的瞬間,腦袋像是炸開了鍋。

“對不起,傅總,我早上出門應該是拿錯了。”

陳助理指節攥緊了畫稿。

腦海中閃過早上匆忙出門的畫麵。

吳奕舟最近總是找他喝酒哭訴。

昨晚喝多了沒刹住,他居然趁機爬上了他的床,早上醒來氣昏頭了。

今天要交給傅總的項目方案拿錯了,拿了吳奕舟的草稿沒看一眼就出門了。

他的職業生涯中從未出過這麽大的紕漏。

傅靳琰厲聲說道:“我給你三分鍾,項目方案沒有出現在我麵前,你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是。”

陳助理急匆匆的出門。

三分鍾……

他就是現在立刻調私人飛機去,也沒辦法在三分鍾內完成來回。

隻能盡力而為了。

電梯門剛打開,吳奕舟穿著一身恐龍睡衣,撞入了他的懷裏。

“哎喲喂,哪個不長眼的?”

吳奕舟揉了揉額頭。

抬眸看去,傲嬌的扭頭冷哼一聲:“你不長眼那可太正常了,給你的破文件,把我的手稿還給我。”

“……”

陳助理接過他手中的文件。

冷厲的臉上有了幾分溫度:“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他激動的抱了吳奕舟一把,轉身進了辦公室。

把手中的文件遞到了傅靳琰麵前。

“還剩下兩分鍾。”

“……”

傅靳琰詫異的挑眉看了陳助理一眼,專心看起了項目書。

他的三分鍾隻是隨口一說的警告。

倒沒想到陳助理真能做到。

陪著傅靳琰處理完了工作上的事情。

陳助理借機偷懶,悄悄的從辦公室內拿了手稿,出門遞給了吳奕舟:“給你。”

“你酒品是真的差,下回不找你喝酒了,真是的,淨給人添堵。”

吳奕舟一把拽過手稿,嘟著嘴抱怨著。

陳助理眸色頓時一沉:“是我酒品差,還是你的酒品差?也不知道是誰喝多了對我動手動腳的。”

“你可別胡說八道了,兩個大佬爺們的,怪惡心的。”

吳奕舟把手稿揣到肚子上的大口袋裏,轉身按下了電梯。

都說喝酒誤人,他算是體會到了。

他居然跟那個冰山臉共處一室睡了一晚上,得虧他是個男的。

要是個女的,還得對他負責。

跟這麽個性格冷冰冰的人度過餘生,光是想想就是個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

陳助理滿額黑線,看著電梯的門關上。

冷哼一聲:“該惡心的難道不是我?”

到底誰爬上他的床的?

明明都給他送到隔壁房間了,半夜在那夢遊,還帶爬人床的,他真是生平頭一回見到。

也知道了,夢遊不是傳說,是真的確有其事。

也是……真的可怕!

夜晚,傅靳琰正在加班。

窗外飄起了大雪。

這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鵝絨大雪。

他伸了伸身體,啟動輪椅滾到落地窗邊,端起熱水抿了一口。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傅靳琰背對著門,冷聲說道:“請進。”

他隻當是陳助理拿夜宵回來了,繼續賞雪喝茶。

忽然。

一雙微涼的小手,從身後伸了過來,擋住了他的雙眼。

“珂寶……別鬧。”

傅靳琰輕聲喚出愛人的名字。

眼前的雙手才緩緩的放下。

黎珂:“真沒勁,一下就猜對了,跟你玩真的很打擊人的自尊心。”

“那你再捂一次。”

傅靳琰寵溺一笑。

黎珂上手,重新捂了一次。

傅靳琰故意說道:“陳助理?”

“哈哈,你猜錯了,是我!”

黎珂誇張的大笑著,放了手。

從身後掏出一個便當盒遞給了傅靳琰:“今天是冬至,記得吃餃子。”

傅靳琰接過便當盒,按下輪椅朝著辦公桌移動。

把便當盒放在桌子上,緩緩的打開。

裏麵的餃子還冒著熱氣。

他抬頭問道:“你做的?”

“嗯!嚐嚐。”

黎珂眸底閃過一絲異樣,很快掩去,笑的很甜,仿佛他們回到了這個夏天。

傅靳琰嚐了一口,輕聲說道:“嗯,好吃,像阿姨做的。”

黎珂聲音微微沙啞,輕嗯了一聲:“是我媽媽教我的。”

她說的聲音有些哽咽,但眼眸中滿是驕傲。

她做了一桌子,還給爸爸和莊南蕭送了一些去。

她眸光微深,繼續說道:“媽媽每年冬至都會做了餃子給我送到工作室,我經常不耐煩,我不愛吃餃子的,她總是送,我不想吃,就全部都丟進垃圾桶了。”

“早知道……早知道有一天再也吃不上了,我就應該珍惜每一次的。”

傅靳琰吃餃子的動作一頓。

微掀眼簾,抬眸看向黎珂,柔聲哄道:“阿姨的心意你感受到了,並且一直記在心底就足夠了。”

“是啊,死亡不是愛的終點,遺忘才是。”

黎珂聲音空靈,深吸了一口氣感歎著。

她在花園待了很久。

花園的一草一木都是媽媽親手打理過的,她舍不得離開。

她好似被困在了悲傷的迷宮裏,怎麽走都走不出來。

直到那隻蝴蝶的隕落,她才清醒過來。

所有生物的壽命都是有限的,她不能在有限的生命中這麽一蹶不振的過下去。

黎珂微微一笑:“謝謝你傅先生,這段時間又辛苦你幫我頂著了。”

“沒事,你回來就好,我們都在等你。”

傅靳琰把桌子上掉落的一頁手稿拿給黎珂看。

那是吳奕舟畫的。

他並沒有上傳《反計》的任何一個新章,而是官宣了作者由於身體原因暫時停更。

他們都固執的在崗位上替她守著。

堅信她很快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