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的氣氛很悶,緊緊地繃著,像是暴風雨來前那一刻。
司機小沈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往車內鏡瞧後座的情況,硬著頭皮往莊園的方向開去,恨不得一秒回去。
盛沉舟和明薇坐在後麵,兩人誰也沒開口。
前者臉色陰沉,眉心緊擰,英俊的麵孔仿佛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霜,叫人心驚膽戰。
後者也蹙著雙眉,紅唇微抿,一直側頭看窗外的夜景,思緒卻早已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這種壓抑的氣氛僵持到下車的時候,明薇打開車門要出去,盛沉舟一把抓住她的手,卻對小沈命令道:“你先下去!”
小沈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跑了。
車裏剩下盛沉舟和明薇兩個人,一時間安靜到似乎能聽到彼此的聲音。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解釋的?”盛沉舟先開口。
明薇手腕被攥得很疼,掙紮了一下,掙不開,抬頭看他:“解釋什麽?”
“你和沈夜白。”盛沉舟逼問。
“那你呢?我也想聽聽你的解釋。”
盛沉舟盯著她,眉頭緊鎖,冷聲道:“是我在問你!”
明薇一想到他和林錦兒手挽手出現在宴會上,心裏便很不舒服,現在他又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質問她,好像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憑什麽?
憑什麽他問她就得回答,憑什麽他能這麽理直氣壯?
他和林錦兒手挽手出現在宴會上,也沒有跟她解釋一個字,那她和沈夜白怎麽樣,又關這混蛋什麽事!
想到這段時間盛沉舟時好時壞、若即若離的態度,明薇既委屈又生氣,骨子裏倔強的勁兒被逼了出來。
“我沒必要跟你匯報!”她回以同樣冷漠的態度,用力掙紮起來,“鬆手!”
“沒必要?”盛沉舟眯了眯眼。
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
明薇咬了咬牙:“對,沒必要,我們隻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
“嗬!”盛沉舟冷笑一聲,用力扯開領帶,又一拳砸在前麵的座位上,胸膛上下起伏著,顯然被氣得不輕。
明薇抿唇不語,默默地掙紮著。
盛沉舟緊緊地盯著她,盯了一會兒,忽然麵無表情地鬆開手,像是自嘲道:“你說得對,確實沒必要。”
明薇沒有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低著頭,打開車門往外走。
左腳踩地那一瞬間,一股鑽心的疼從腳踝蔓延到整條腿,她死死地咬牙忍著,沒哼一聲,抖著腿往前走。
盛沉舟坐在車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走進別墅門口,他才收回目光。
明薇走進客廳的時候,把管家嚇了一跳:“明薇小姐,你怎麽了?你的臉色怎麽白?”
“沒事,腳崴了。”明薇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一拐一拐地往樓上走。
管家連忙上前扶她。
回到房間,明薇讓管家幫忙拿塊冰來敷一下,管家點點頭,又說:“我讓羅醫生過來。”
羅醫生是盛沉舟的私人醫生。
明薇搖了搖頭:“不用,隻是崴傷而已,應該沒傷到關節和骨頭。而且這麽晚了,叫羅醫生過來也不合適。”
管家想著崴傷的話24小時內是要冰敷的,現在叫羅醫生過來估計也是這樣處理,便出去拿冰塊了。
明薇小心翼翼地撩起裙擺,看到左腳已經腫了起來,腳踝處一陣一陣抽疼,連帶著小腿處也隱隱作疼。
管家拿了冰塊回來,見她腳腫得厲害,擔心道:“明天得去醫院拍個片子才行。”
他蹲下身要幫明薇敷腳。
明薇連忙阻止:“我自己來就好啦。”
管家不肯。
明薇幹脆搶過他手裏的冰塊。
這時門口傳來一道冷冷的嘲諷:“管家,你出去,讓她自己弄。”
明薇抬起頭,看見盛沉舟站在門口,神色冷冷的,目光也很冷漠,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態。
明薇心裏刺了一下,抿了抿唇,沒說什麽,低下頭默默地把冰塊放在腳踝上。
管家看看盛沉舟,又看看明薇,心想:唉,又吵架了。
算了,他管不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這樣想著,管家轉身走了。
盛沉舟依舊站在門口,冷眼看著明薇反複把冰塊放在紅腫的腳踝上,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地握成拳頭,隨即又鬆開。
兩人誰都不開口,一時間房間裏很安靜,好像又回到了剛才車上氣氛沉悶的時候。
明薇受不了他這樣冰冷的目光,忍不住抬頭,問:“盛先生,有事嗎?”
居然喊他盛先生!
盛沉舟冷笑:“沒事就不能站在這裏?”
明薇被他一堵,心裏也窩火,忽然把冰塊一丟,一隻腳跳到門口,打算關門。
盛沉舟抬手一擋:“不許關!”
他力氣很大,擋門的時候,明薇差點被門推倒。
盛沉舟眼疾手快,胳膊伸了出來,一把摟住她的腰,把人帶進懷裏。
明薇氣得不行,推開他,丟下一句“請您自便”便往回跳,跳回沙發上,撿起冰塊繼續敷那腫得高高的腳踝。
盛沉舟跟了進來,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而後諷刺說:“和那小子跳個舞把自己弄成這樣,是不是很後悔?”
明薇不理他。
盛沉舟又嘲諷說:“他年紀比你小吧?這樣的小男孩除了一張嘴會哄人以外,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你的眼光未免太差了。況且小男孩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超過三個月,他就能喜歡上另外一個女孩……”
“說夠沒有?”明薇惱火地斷了他的話,臉頰因為生氣而漲得通紅,“盛沉舟,你不覺得自己今晚太多了嗎?你在我麵前刷什麽存在感!”
盛沉舟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脖子上青筋暴起,緊緊捏著拳頭,指關節哢哢作響,目光好像要吃人一樣盯著明薇!
明薇低頭繼續用冰塊敷腳踝。
房間裏一片死寂。
過了一會兒,盛沉舟倏地冷笑:“看來是我妨礙到你和那小子了!也對,你從來不缺男人,陸羽對你念念不忘,沈夜白追你追得緊,我在你眼裏算什麽!對了,你心裏還想著大哥吧?如果大哥沒離開,我現在還得叫你一聲大嫂!“
“對,你說得對,大把男人追我,我何必在意你這樣的混蛋!”
明薇哽咽著,眼睛一片通紅,“盛沉舟,你沒資格指責我。你一邊說喜歡我,一邊忘不掉你的舊情人。現在來了一個和你門當戶對的林家小姐,又活潑又嬌俏,一口一個沉舟哥哥,你們倆真是般配極了!”
“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盛沉舟目光冰冷,眼底藏著一絲受傷的情緒,“我對你的好你全部看不見,把心掏出來給你,你不要。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心!”
明薇氣極反笑。
她沒有心?
她要是沒有心,就不會在意他和林錦兒之間的親密了,更不會因為他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而整夜失眠。
現在他一邊和林錦兒曖昧,一邊不許她和別人在一起——雖然她和沈夜白並沒有怎麽樣,但盛沉舟的態度讓明薇很難受。
明薇強忍著快要流出來的眼淚,不去看盛沉舟那淩厲的眼眸,垂眼道:“行,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你說我沒有心,那就當我沒有吧。”
她想說你去找林錦兒,她肯定對你有心,可是這話她說不出來。
她怕說出來,盛沉舟真的去林錦兒。
“你什麽意思?”盛沉舟逼問。
明薇不想和他說話,沉默以對。
“看著我!”盛沉舟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今晚我一定要個答案。明薇,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備胎?還是大哥的替身?”
又是這樣!
明薇自嘲一笑:“盛沉舟,我說過,我不是你的初戀!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大哥是誰,和我有什麽關係!你問我把你當成什麽,那你呢?你有沒有真正喜歡過我?”
盛沉舟沒回答她,反而冷冷地說:“我以為你心裏明白,沒想到是我自以為是,看來你真的沒有心!”
明薇覺得今晚的盛沉舟簡直無理取鬧,完全不像那個財經新聞裏沉穩而大氣的男人,氣得心口一陣悶疼。
她不想再和盛沉舟吵下去,直接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盛沉舟定定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冷笑:“好!”
他轉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冰冷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我給過你三次機會,你不要,以後我不會再把時間和心思浪費在你身上了!”
明薇身子一僵,望著他冷硬的背影,忽然站起身,不顧腳傷走到他麵前:“你把話說清楚!”
盛沉舟冷漠地說:“就是我不要你了。”
這句話像一把尖銳的刀子插進明薇的心口,頓時鮮血直流,她死死地攥著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的肉裏。
可是她感覺不到疼痛,大腦一片空白,而後聽見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你說真的?有本事你把這話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要你了。”盛沉舟盯著明薇慘白的臉色,沒有絲毫動搖,“在今天之前都是我追著你跑,你不領情,我也累了。”
明薇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盛沉舟又說:“從今晚開始,我會認清我們已經分手的事實,絕不糾纏你,也絕不管你和沈夜白或者陸羽如何!”
說完這句,盛沉舟擦著明薇的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