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和楊偉民一前一後出了後勤中心辦公室,走不多遠,就聽到劉大媽罵罵咧咧的聲音:“切,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還不是一個多餘人,連個辦公室都沒有,早上那會兒我進來了,連個電腦都不會打,還充知識分子呢,還說是什麽全鄉鎮最了不起的老師,我看呀頂多是個半瓶水,不就是有後台嗎?有什麽了不起!”

“劉大媽,你能不能小點聲,你說這些有意義嗎?”這是王大伯的聲音。

沈瑜指著後勤中心的辦公室,壓低聲音:“他們......”

楊偉民沒說話,沈瑜便轉移了話題:“楊老師,以後你不要帶飯了,宿舍有公用的廚房,鍋灶很方便,你以後的中午飯我都管了。”

“多一個人就要多做飯,多浪費時間,我從家裏帶一點隨便吃兩口就行了。”

“楊老師,你忘記了,在天河小學這麽些年,隻要下雨或者路上不好走,我中午都去你家吃飯,你咋這麽見外呢?”沈瑜不高興地說。

“這......那好吧!明天我從家裏帶點菜。”

沈瑜知道楊老師很強,如果不讓帶菜肯定就不來吃飯,所以就點頭同意了。

到了宿舍,楊偉民看著江夏和王悅寫作業。沈瑜去了廚房,菜已經切好了,米飯也熟了,她三下五除二炒好了菜,把楊老師的蛋炒飯也熱了一下,用廚房的盤子盛了端到宿舍。

因為沈瑜還沒有買飯桌,隻能讓楊老師坐凳子,她和孩子坐在**,四個人其樂融融吃起飯來,說是其樂融融,其實王悅和江夏還是有點拘謹的,因為平時楊偉民在學校總是板著一張黑臉,孩子們都怕他。

楊偉民在這裏,兩個孩子自然話就少了。

“諾諾不來吃飯嗎?”楊偉民問。

沈瑜給諾諾發微信了,諾諾將隻回了五個字,說不來吃飯了,這孩子還是跟她不親,不知道上次怎麽破天荒的來了一回,跟江夏和王悅玩得也很好,她高興了老半天,現在叫又不來了。

“別管她,反正她餓不著!”沈瑜說。

楊偉民問了一些關於江夏和王悅的學習情況,兩人更緊張了,連菜也不敢夾了。楊偉民笑著說:“沈瑜,你看吧,我說不來吧!我來了這兩小鬼頭連飯都不敢吃了。”

沈瑜趕緊給兩人夾菜:“你們倆趕緊好好吃飯,楊老師為了能讓你們上學,每天起早貪黑地帶你們上學,你倆就這樣報答楊老師呢!”

江夏也許是聽懂了,破天荒地給楊偉民夾了一筷子菜,楊偉民笑著拍了拍江夏的頭:“你們倆呀,好好念書,門門考一百分,才是對我和沈老師最好的報答。”

江夏和王悅都重重地點點頭,異口同聲地說:“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正當江夏和王悅表決心的時候,諾諾推門而入。

其實諾諾在宿舍門外站了老半天了,她今天本打算來學校吃飯的,順便問問媽媽,她什麽時候能搬到宿舍來住,這可是她媽媽答應她的。

更何況今天中午她跟寧寧因為一些小事大吵了一架,她都在寧寧跟前撂下話,再也不回回她們家了,她隻想和媽媽住在一起。

諾諾在屋外聽到屋裏又多了一個人,這個老頭她認識,就是天河小學的校長楊老師,她媽媽一直那麽忙,就是因為楊老師。

人人都喜歡楊老師,而她是天河小學唯一一個討厭楊老師的一個學生,因為他總能找到借口讓媽媽去家訪、背學生過河,幫學生解決一切困難......就是不讓媽媽陪她,她恨死楊老師了。

她有時候想,要是沒有這個楊老師,她跟媽媽之間的關係肯定比現在好,也許就跟寧寧跟她媽媽一樣,有時候還能跟朋友一樣開個玩笑呢!其實她也不敢奢望那麽多,隻要媽媽對她跟江夏和王悅一樣,她就滿足了,可她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呀!

剛剛楊老師提到她的時候,媽媽滿不在乎的樣子,她一下子眼淚就出來了,她媽媽確實不在乎她,寧可跟這些陌生人一起吃飯,也不願意跟她一起吃飯;寧可照顧陌生人的孩子,也不願意管她。

諾諾立在門口,像個外來的闖入者,眼淚在她眼眶裏打轉。

江夏眼疾手快,一下子跑到諾諾跟前:“諾諾姐姐,你來了。”

“諾諾,快來吃飯!”楊偉民站起身說。

“楊老師,你坐著吃,別管她!”沈瑜說著轉向諾諾:“諾諾,你怎麽不問楊老師,這孩子怎麽一點事不懂呢!”

“沈瑜,你別說孩子了,沒事!”

剛才屋子裏的氣氛很好,諾諾覺得她一來氣氛全變了,她很討厭這種感覺,也很討厭楊老師坐在那裏吃飯,她轉向沈瑜:“媽,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點事跟你說一下。”

沈瑜跟著諾諾出了宿舍,諾諾隻是盯著沈瑜一句話不說。

“諾諾,你吃飯了嗎?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沈瑜著急地問。

眼淚在諾諾的眼眶裏打轉:“媽,你上次答應我,要在宿舍幫我安一張床的,怎麽還沒安?”

沈瑜知道這事瞞不住了,隻好跟諾諾實話實說:“諾諾,媽媽問了,人家說宿舍不讓安床。”

眼淚吧嗒吧嗒順著諾諾的小臉滾下來:“媽,你從來就不把我當回事,從來就不喜歡我,對不對?我在你心裏一點都不重要是不是?”

“諾諾,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在學校受委屈了?還是跟別人吵架了?你告訴媽媽。”沈瑜話還沒說完,諾諾已經蹬蹬朝樓下跑去。

“諾諾,諾諾。”沈瑜一邊追一邊往樓下跑,等她跑到一樓已不見諾諾的蹤影,她連忙掏出手機給諾諾打電話,連著打了五六次,她都沒接。

沈瑜一直沒敢告訴諾諾,宿舍不能安床的事,就怕她是這樣的反應,現在孩子大了,一件事辦不成,動不動就說她根本不愛她,或者說她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之類的話。

沈瑜本來以為諾諾這幾天沒來學校,是把搬到宿舍住的事拋到腦後了,沒想到孩子一直記著這件事呢!

“哎,這孩子!”沈瑜自言自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