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夜捉奸

兩人正在說話,門被推開,竟是李墨染帶著藥箱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便緊張地道:“主子,你怎麽樣,快躺下讓微臣瞧瞧傷勢?”

我的十根手足腫如蘿卜,手腕處全是鮮血,動一動便疼入針紮。

“墨染,你怎麽來了,他不是說不準任何人靠近嗎?”我虛弱地問道。

李墨染道:“是皇上讓微臣來給娘娘診傷的。”

我心一痛,別過頭去,既然討厭我,為何還不讓我去死?

李墨梁小心地將消炎製血的藥塗在我的指縫裏,又命人煎了製痛的藥給我服下,這藥吃了隻覺得全身好像失去知覺一樣,反而不覺得痛了。

“主子,微臣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隻是皇上寵愛燕妃,微臣雖心有餘但力不足,讓主子受苦了。”李墨染一邊包紮一邊歉意地說。

我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道:“這怪不得你,誰讓我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墨染歎了口氣道:“後來皇上查到邀月樓的欄杆因修築不牢才讓燕妃失足,皇上已經將全部的欄杆重新加固,並將所有的工匠全部處死了。燕妃還道自己被嚇出了心悸,串通太醫要以嚇著她的人的人血做藥引,臣極力勸阻,這才作罷。”

我聽到這裏,再也耐不住,猛地起身,隻覺得一陣眩暈,半晌才穩住神怒道:“這賤人也太過狠毒,看來不要我的性命她是不會罷休的。”

李墨染將最後一圈繃帶纏好,手指觸到我的手腕,猛地一震,接著凝神搭脈。

小蝶緊張地問:“李太醫,我家主子怎麽了,是不是有病啊?”

李墨染搖搖頭,神色極為複雜,半晌才半是憐憫半是同情地道:“主子,你有喜了!”

雖然我已經沒有名份,但小蝶李墨染他們習慣性地仍叫我主子。

我聽說自己懷孕的消息,心中頓時五味陳雜,懷著那個人的孩子,心裏沒有一絲喜悅,隻有深深的厭惡。

但是明明辛蘭月告訴我我不會懷孕的,怎麽會突然懷孕?

腦中電石火光地閃過在冷宮時被他侮辱的一幕,那一夜,並沒有喝那種湯,可能是那次意外留下的種子。

我已經夠苦,不想再讓一個生命再陪著我受苦。

我毅然道:“墨染,有沒有滑胎藥?”

小蝶和墨染都是一驚:“主子,你要幹什麽?”

我淒然地笑:“我這樣的身份,怎麽能生孩子?與其讓他生下來受苦,倒不如他從來不曾來過這個冷酷的世界。”

小蝶含淚道:“主子,如今你有了身孕,隻怕皇上會看在孩子的麵上重新寵幸你,你怎可輕易放棄啊!”

我冷冷地道:“小蝶,你忘了嗎,孩子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東西而已,你忘了承武差點就死在他手裏嗎?”

小蝶一時失語,說不出話來。

李墨染謹慎地道:“主子,皇上雖然被人所惑,但你腹中的孩子何其無辜,且是主子的親生骨肉。這世間縱然男女之愛再靠不住,但隻要有了孩子,便有了生活的希望的寄托。倘若不然,主子也不會這般依戀娘親。”

這話說到了我的心裏,一時間失聲痛哭。

我的娘親,一直不受寵,反被人罰到浣衣局浣衣,但她仍然對我百般嗬護萬般疼愛,是娘給了我生命,也是我讓娘有活下去的勇氣。

娘都沒有這般自私,我又如何敢不問過腹中孩子便輕易地奪去他的生命?

我低頭撫著尚未顯形的小腹,暗暗下了訣心,孩子,哪怕你的父皇不憐惜你,不憐惜娘親,娘親也必定想盡辦法保護你平安。

“墨染,你說得對,這個孩子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是他無關,我也必將盡全力保護他!”我堅定地說。

李墨染和小蝶都鬆了口氣,互相欣喜地看著對方。

“但是墨染,你千萬不要將我懷孕一事告訴別人,否則這孩子恐怕性命難保。”我謹慎地道。

李墨染點點頭,複又道:“主子,雖然你恨皇上,但畢竟這孩子是皇子,就算為了他以後的身分和你養身子為要,也得微臣告訴皇上一聲,看他的意思辦。微臣覺得皇上聽到你有了身孕,定會放寬拘束,盡量給主子一些補身子的東西,再說這天氣漸漸熱了,若沒有皇上的命令,隻怕內務府越發慢怠主子。倒對腹中的孩子不好了!”

我本不願告知澹台謹此事,但又覺得李墨染說得有道理,想了想卻道:“先不要告訴他,遲一點再說,等顯了形吧。”

李墨染應聲道:“主子好好養著,微臣會盡量開一些安胎補氣的藥送來,再拿些滋補的藥品過來,等主子什麽時候想好了,微臣再告訴皇上。”

我點頭不語,命小蝶送李墨染出去。

不告訴澹台謹還有另外一層考慮,倘若浩真能帶我出宮,我情願帶著孩子在宮外平凡地過一輩子,再也不讓他入皇家之門。

雖然我對這個孩子的到來喜憂半摻,但是母性使然,仍然讓我感覺他猶如黑暗中的一縷暑光,讓人頓時覺得身體像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和小蝶都帶著好奇的期盼的心情迎接每一天,雖然粗茶淡飯,但仍然怡然自樂。

這天晚上,突然一個小太監給我送一粒蠟丸,我暗暗捏在手中,待回房後拆開,卻是一個字條:今晚子時,後花園琉璃亭約見。

浩來找我是有何事,莫非是商量出宮之事?

我頓時心中升起了希望的光芒,再說我已經幾天沒有見到浩,隻知道他和謹的關係越來越僵,進入宮幃越來越難,隻怕他不願意惹事,才會私下約我相見的。

“可是主子,我們被禁足了,怎麽出去?”小蝶擔憂地道。

我笑了笑道:“別忘了你家主子是擅於調香的,有一味甜夢香可以讓人一睡到天亮,放心。”

入夜,淑華殿中焚了夢甜香,合宮的人都沉沉入睡,我和小蝶打開院門,趁著月色向後花院行去。

才走到清音宛的竹林外麵,忽聞簫聲幽幽,一襲白衣飄然地在月光下獨自吹簫。

我想到上次多虧崔惜朝救了燕妃,才讓她沒有死,不由上前施了一禮道;“崔大人上次相救,不及感謝,今晚特來感謝!”

他停止了吹簫,轉頭看著我,玩著手中的簫漫聲道:“那個女人我雖然看著討厭,但也不喜歡她死我麵前。再則微臣與娘娘有緣,出手相助理所應當,何需言謝。隻是娘娘漏夜趕來,恐怕不是為了謝惜朝,敢問娘娘這是欲向何去?”

這個崔惜朝果然聰明,隻是我與浩相會之事怎麽能明言,隻得支唔道:“本宮被皇上禁足,隻得夜遊花園,崔大人不會告密吧?”

他輕聲一笑道:“月下賞花其實也是別有韻味,隻是後花園中除了花,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娘娘獨自前往不怕嗎?”

小蝶疑惑地道:“崔大人似乎意有所指啊!”

崔惜朝淡淡地說:“在下方才剛從後花園處經過,看到清音宛裏一個扮青衣的小生正躲在琉璃亭下東張西望,似乎在等什麽人,覺得奇怪。怕娘娘被嚇到,所以提醒一句。”

我和小蝶對望一眼,嚇得頓時失色。

琉璃亭!

那不是紙條上浩約我的地方嗎?

隻怕是有人要陷我於不義,幸虧沒有去赴約!

我擰眉,不能這樣被動,不如將計就計。

“崔大人,你是否肯再幫妤是一次!”我誠懇地道。

崔惜朝不愧是聰明人,笑道:“在下長夜無聊,正好覺得無處消譴,不妨跟娘娘看一場戲。相信娘娘也是樂見所好!”

他將白巾縛在麵上,輕盈無聲地來到琉璃亭中,我和小蝶躲在暗處觀察。

“你是誰,為何半夜三更在這裏?”崔惜朝將劍橫於他的頸上,冷冷地道。

“小的,小的……小的隻是一個戲子,昨晚有人給我二百兩銀子,讓我子時在這裏見一個人,然後將這杯酒倒給她喝,其餘的小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年青男子嚇得聲音都變了調,發著抖說道。

崔惜朝冷哼一聲道:“你這呆子,有人要害你性命,你還不知道。隻怕你拿了銀子,沒命享。還不快走。”

“是是是——”年輕男子轉身要走。

“慢著,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崔惜朝喝道。

男子雖不知何意,但仍然脫了外袍,匆匆地跑了。

我和小蝶這才走出來,看到桌上果然有一壺酒。

崔惜朝打開酒蓋,聞了聞,滿臉厭惡地說:“可恥。”

我已經想到此酒裏放得是什麽,不禁又羞又怒道:“究竟是誰用這麽下作的手段來害我?”

崔惜朝挑眉,他幾個點地快速地出去,片刻之後手裏提著一條被綁了嘴的公狗出來,強行灌了公狗幾杯放了催情藥的酒,然後將它放在杌上,蓋上方才那男子的袍子,道:“有人來了,我們快躲起來。”

三人剛藏好,便看到隱隱有火光出現,似乎一群人正急急地向這邊趕來。

火光隱隱地近了,隻見為首的正是澹台謹和皇後,想是匆匆趕來,澹台謹隻穿了家常團福的鴉青綢衫,但是一臉怒容道:“皇後說有人報後花園中蘇妤是和浩王爺私通,果真屬實嗎?”

皇後得意地道:“那太監說得那般緊急,定然不會假,皇上你瞧,琉璃亭果然有人。看樣子,好像是兩人抱在一起……”

澹台謹更是步子加快,親自提著燈籠踏上亭上。

在火光的照耀下,罩著狗的青衫嚅嚅在動,離得遠了,乍一看,果然有幾分似乎曖昧的造型。

“來人,把衫子揭開!”皇後抑止不住地聲音顫抖。

一個太監揭開了青衫,一隻公狗從凳子上刷地竄起,竟朝向脂粉香最濃的皇後撲了過去。

眾人一時大意,竟被它撲到皇後,公狗顯然急躁異常,抱著皇後的鳳袍作那種猥瑣的動作。

堂堂一個國母竟被公狗猥瑣,當真是人生一個羞辱!

“你們站著做什麽,還不快將這狗打死!”皇後臉色都變了,大聲疾呼。

澹台謹一腳將狗踢翻,幾個太監上前,幾下將狗打得倒死身亡。

澹台謹陰著臉道:“皇後,怎麽這裏沒有人,反而有狗呢?”

皇後臉色慘白,哆嗦著說:“臣妾不知,小德子,人呢?”

小德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奴才的確切看到蘇妤是半夜偷出宮來到這裏幽會啊,皇上不信可以去淑華殿查一查。”

好一個陰險毒辣的東西,我按捺不住剛要出去辯解已經被崔惜朝按住:“你瘋了,你這一出去,不就證明了你半夜出來過,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速去浩王府查看浩王爺在不在府,其餘的人跟朕到淑華殿。”澹台謹陰沉著臉道。

皇後急忙道:“是啊皇上,還是查證一下比較好,浩王爺為了蘇妤是竟敢劫獄,還置兄弟情,君臣儀不顧,的確是讓人生疑,查證一下也好去了眾人的疑心。”

我氣得牙齒發酸,嘴唇被咬出了血也恍然不覺,隻覺得此生的恨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強烈的。

小蝶忙摟著我道:“主子,你別生氣,小心腹中的孩子。”

崔惜朝最冷靜,道:“當務之急是咱們須比皇後她們先回淑華殿,小蝶,可知淑華殿有沒有後門?”

小蝶點了點頭,崔惜朝帶著小蝶和我匆匆趕回淑華殿。

崔惜朝隱於梁上,我們剛安排好,便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澹台謹進來的時候,我假裝剛剛睡醒,睡眼惺鬆地看著一屋子的人,驚慌地掀被起身:“奴婢不知皇上,皇後駕到,有失遠迎。望皇上恕罪。”

此時我已經沒有封號,得自稱奴婢。

我偷眼看到澹台謹似乎鬆了口氣,臉上的陰雲消散了不少,而皇後,則是不停地掃視著淑華殿的一切,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澹台謹抬抬手道:“起來吧。你……今晚沒有出去吧?”

我假裝驚訝地道:“奴婢被皇上禁足,哪裏還敢出去?再說一出去萬一又被人冤枉,再動一次私刑,奴婢命小,隻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住嘴,沒朕的命令,誰敢動私刑,朕絕饒不了他!”澹台謹冷冷地說。

皇後麵色一凜,隨即低下了頭。

這時淑華殿前又是一陣吵鬧,原來是浩趕來了。

“不知皇上這麽晚召見臣弟,所謂何事?”浩衣冠歪斜,揉著眼說道。

澹台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道:“哦,沒事,隻是突然想念皇弟,還有一件事需要皇弟出麵作證,所以朕才深夜召見。”

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皇後譏誚道:“怎麽皇後也在啊?看來皇上這後宮越來越有趣了。連皇後都大半夜不睡覺這麽有精神的到處逛,就連被禁足廢除封號的廢妃都讓皇後牽腸掛肚,當真辛苦之極!”

皇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氣惱異常,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澹台謹沉呤道:“皇後以後若沒有得到確實的消信便不要興師動眾地吵鬧,讓後宮不得安寧。”

皇後隻得道:“臣妾記下了!”

浩看著我眉心微動,對澹台謹道:“如今項梁兩國局勢緊張,大戰一觸即發,皇上現在將梁國公主廢去封號,關押在淑華殿中,不怕引起兩國關係緊張,讓梁國有理由挑起戰亂嗎?”

澹台謹麵如沉水,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半晌道:“皇弟說得極有道理,朕這就……”

“皇上,不可。”皇後突然說道。

我直直地走皇後麵前,冷冷地說:“當然不可了,今晚的這場戲沒有如皇後的願所演,皇後當然失望了。”

皇後厭惡地看著我道:“蘇妤是,你胡言亂語什麽?”

我亦冷冷地對,寒聲道:“皇後很恨我,恨得恨不得我死,所對才精心導演了這場戲,對嗎?”

皇後後退了一步,急聲道:“皇上,她瘋了,你別聽她胡說。”

“胡說?”我冷冷一笑道:“皇後上次被我揭發害了李貴嬪母子和劉妃的兒子,險些被皇上廢掉,自此以後便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要不然,皇後也不會在皇上關押我的時候急於動手,屈打成招,要殺人滅口吧?”

澹台謹眸色幽暗,驚疑不定地望著皇後,眯著眼道:“是嗎?”

皇後急急地道:“皇上,臣妾的確不知是何人指使金鳳審問她……”

“你夠了!”我已經豁出去了,索性全部說出來痛快。“金鳳若不是你指使的,你為何將金鳳一劍殺死?因為你怕金鳳說出幕後指使之人就是皇後娘娘你!還有,今晚之事為何皇後獨獨得到消息而其它人全然不知?皇後帶著人急於捉奸想來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吧?可惜啊,我和浩王爺之間清清白白,讓皇後失望了!”

皇後氣得臉色發黃,指著我顫抖不已:“你你你……你這賤婢,口說無憑,莫說血口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