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逝雪有些不明所以,隻循著白清尋的目光往地上一掃,腳不經意碰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正是一顆白骨骷髏。
她正要往旁邊一退,猝不及防被白清尋拽住了手,借著力道將她拉離開腳邊的白骨骷髏。
“時辰到了,該回府行禮了。”白清尋握著沈逝雪的手,奈何她的手心實在太涼,還未握穩,那隻手便如泥鰍般滑了出去。
“怎麽,還未登台,這戲便唱起來了。”沈逝雪抽回了自己的手,坦然地跨過了地上的白骨骷髏,神情淡漠。
葉湛湊了上來,對白清尋挑了挑眉,那意思擺明了便是你這世子妃當真是不好惹。
白清尋看著沈逝雪這模樣,又瞥了瞥她手中的傘,地上的白骨骷髏,隻是被這淩空枯魂墓中的冤魂吸幹了血,可頭頸分離的利落,倒像是被人生生割斷了頭顱。
因為他破了這淩空枯魂墓的陣法,才使得這些新鮮的白骨出現在這翠竹林內。
“你這傘還真是不錯。”白清尋眼光從那素淨的傘上移開,反是看向了沈逝雪,眸中帶著懷疑。
那樣的一張臉,如琉璃般清幽,他的一句試探,並未掀起波瀾,她甚至連眼睫也未動一下,聲音冷冷,“既然是一場利益,不必深究。”
她說話之時,眼神自那張藍底白雪的麵具之上,掃到了白清尋身旁的黑衣男子上,單看身形,再結合他剛剛在墓中的身法,與枕上樓中同她動手那個人,應就是一個。
如此看來,白清尋那一句輕飄飄的試探,根本就已篤定這地上的人,都是她所殺。
而她也知道,他還需要她同他演完這場戲,所以一切都不能說破。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車軲轆的聲音,隨後是馬的嘶鳴聲。
“世子,國公派我來接你們回府。”
沈逝雪看去,說話之人,是一名身著粉衣的女子,頭發高高束起,說話之時,爽朗笑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靈動。
“書寧啊,你來得也太及時了,這老頭子也真是放心我,若再晚一步,他可就見不到他這寶貝兒子了。”白清尋接過阿寧手中的韁繩,正欲翻身下馬,下一刻竟被葉湛上前奪了韁繩。
“還要作死,真是不要命了。”
葉湛握著韁繩,臉色陰沉沉的,不時盯著他的手腕,雖然他將傷口遮掩在寬大的衣袖底下,可他接過韁繩時,手指微微發顫的樣子還是被他看見了。
書寧好似也發現了不對勁,急急上前來,想要查看白清尋手腕的傷口,他輕巧地躲過了書寧湊過來的身子,下一刻已然率先進了馬車。
隨後他斜斜靠在馬車上,撩開簾子,朝著沈逝雪所在的地方懶懶地說了句:“夫人受驚了,咱們這便回去繼續行禮。”
沈逝雪神情始終淡漠,她始終握著手中傘,上了馬車後,見這車內隻有一方座椅,稍許猶豫過後,便坐在了白清尋身旁。
馬車疾馳起來,馬車內的二人一時無言,沈逝雪聞得白清尋身上鬆柏香氣中,夾雜著一股血腥味。
微一低頭,便望見了他的手腕藏在衣袖下,而那緋紅色衣袖的顏色變得極深,倒像是血漬,還未抬頭,便聽得清朗如月的聲音。
“你一個女子好不知羞,這還未到洞房,你便迫不及待了,女子還是得矜持一些的好。”
白清尋總是坐沒坐下,一襲緋紅色的袍子被他穿得瀟灑無比,此時懶懶靠在馬車壁上,倒有一種說不出的慵懶自在。
“世子之事,我不多問,我的事,世子也別想探究一分,否則別怪我毀約。”沈逝雪聽得他說混話,也便不再看他的衣袖,輕撩起車簾,看向了馬車外。
“溟元帝下旨了,三日後咱們就要進宮謝恩了,這怕是場鴻門宴,一來是對我二人的試探,二來是想奪溫國公的權力。”
白清尋頓了頓,又繼續道:“咱們這戲可得演好了,如今雪家與溫國公府已然身處於一條船上了。”
沈逝雪微微蹙眉,握緊了手中傘,馬車已然行駛到了街道上,聽得街道上的嘈雜聲。
她心裏卻想著解決完這些事,好趕緊去查墨家一案,也不知小阿瑾查到墨長亭的蹤跡了沒?
此時因著雪奈卿的身份,她根本無法說走便走,便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了。
就在此時,聽得馬車外傳來書寧嬌俏的聲音。
“世子,到了。”
白清尋率先起身,正要下馬車,看了眼沈逝雪,好似想起什麽一般,對著馬車外說了句,“書寧,紅蓋頭。”
不多時,白清尋接過書寧遞來的紅蓋頭,微微彎腰,欲要替沈逝雪蓋上,她一把搶過那蓋頭,自己蓋上了。
白清尋麵具下的嘴角輕輕勾起,直接將沈逝雪攔腰抱起,她正要反抗,便聽得耳畔傳來聲音。
“今日大婚,新娘當街被搶,這流言蜚語早就傳遍元陵城的大街小巷了,咱們也顧不得什麽禮法了,便就為這流言蜚語再添油加醋一些。”
沈逝雪正要說話,便覺背上一陣刺痛,卻隻是不動聲色的忍了下去。
後背一陣粘膩,許是被那曼珠沙華的花蕊刺傷了背部。
“你且忍著些,早早完了大禮,便喚醫官來為你診治。”白清尋不經意碰到了她的背,雖未聽她發出吃痛聲,卻感受到她的身體緊張起來。
她還真是逞強!
沈逝雪不再多言,隻是任憑白清尋抱著她下了馬車,她能感受到白清尋有意避開了她背上的那些傷口,抱著她下馬車時動作極輕微,生怕扯痛了她背上的傷口。
耳邊是鞭炮聲,喜婆的聲音,以及人群中笑鬧聲……
“跨火盆了!”
“這白世子可真寵世子妃,竟然抱著跨火盆,難不成連拜堂都要抱著拜。”
“聽說了沒,這世子妃本來該是永安王妃的,聽說是二人早就珠胎暗結了。”
“嘖嘖嘖,咱這元陵城可真是出了大八卦了。”
周邊人的竊竊私語混合著喜婆的聲音,一並都傳進了沈逝雪的耳中。
她毫不在意,自古以來,這人言本就可謂,而她與他怕早已成了這元陵城裏的八卦中心了。
就這麽想著,白清尋已然抱著她跨過了火盆,一路行至大廳,聽得大廳內傳來溫國公的嗬斥聲。
“還不趕緊放下,抱著拜堂是個什麽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