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看夫君醉了,便想著為夫君更衣。”沈逝雪抬眸看著此刻壓在她身子上方的白清尋,正要動一下身子,卻不妨被他摟得更緊,手指仍舊停留在他的腦後,已然拽住了麵具的帶子。

她早知這白清尋不過是裝醉試探她,他知她對他麵具底下的臉一直想要深究,索性給了她這個機會。

可她目前不想與他直接撕破臉,雖然彼此皆是心知肚明,可這戲還是得演下去。

“哦,夫人既然是想為我更衣,那便莫辜負了這大喜的日子。”白清尋反手握住了沈逝雪拽緊麵具帶子的手。

掌心相觸,盡是一片冰涼,沈逝雪既然得了機會,便根本不想放手,當即便蓄氣力於掌心。

白清尋也立即運內力於掌心,二人雖然保持著親密的動作,可掌心氣力相抗,已然撩起了床四周的紗幔。

紗幔翻飛,掌心氣力相撞,整間屋子內都氤氳著一股看不見的氣力,那兩股氣力相撞,猶如纏繞在一起的發絲。

沈逝雪一時根本無法與他相抗,一方麵是為了試探他真正的實力,另一方麵也是真的想摘掉他這麵具。

可隻是短短一瞬,她便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境界已然入了大悲之境,甚至境界還要再往上,以她如今的無幻之境根本不是對手。

白清尋看著麵前的女子,隻是這樣盈盈的望著他,便讓人覺得動人心魄,眼睫輕顫,嘴角微微上揚,明明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仍舊不收掌心氣力。

思及今日於淩空枯魂墓中所見的幻境,那個瑟縮著身子,想要護住那對母女的她,竟會那樣無措而絕望。

那是她的幻境,亦是她的心魔,可她的心魔又怎會是那樣的。

雪家大小姐,怎麽會有那樣的心魔?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這秘密幾乎將她包繞,此刻在他麵前的女子,身後藏著的又是怎樣的過往?

藏在這具身體下的她,究竟是什麽樣子?

幾乎隻是一刹那,白清尋忽地收回了氣力,沈逝雪也不再多做糾纏,心知自己的實力與他相差太大,除非他願意,否則她根本無法摘下他的麵具

“夫君,還是早點歇息。”沈逝雪縮回了手,剛剛一番試探,二人皆不挑破。

她想要掙脫開他的手,竟猝不及防被他摟著纖腰往上一轉,沈逝雪有些不滿他的行為,雙腿夾住了他的腰,雙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才剛用了力,她便呆住了。

隻是這一瞬,他與她竟然換了個位置,她跨坐在他的腰間,上身貼著他,雙手握緊了他的手腕。

倒成了他被她挾製著無法動彈,而她則成為了那個攻城略地的女流氓,她慌亂中正要起身,竟被他反握住手腕,稍一用力,便使得她與他貼得更緊。

鼻尖已然碰到了冰涼的麵具,鼻尖處帶起一陣酥麻感,使得她想要掙脫開白清尋的禁錮。

“怎麽,連戲也懶得演了。”沈逝雪掙脫了片刻,還是無法掙脫開,隻能出聲嘲諷,這白清尋怎麽突然就像發了瘋。

白清尋並不言語,隻是看著她,眼神劃過她的紅唇,順著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上,到達那一雙眼,琉璃般易碎的眸子。

她不是她,不是.....

可隻是看著她,就忍不住想要靠近,明明隻是見過幾麵,可他竟然覺得眼前的人與那個早已死去的人,不斷重合在一起。

一樣的淡漠疏離,一樣的不服輸,一樣的眼神,無論身處何種險境之下,她總是那般從容,是個永遠迎著太陽的女子。

“你是誰?”白清尋不肯放開她,二人湊得極近,許是因為今夜酒飲得實在太多,竟然期望著麵前的女子,會是那個人,就連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也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他大約是瘋了!

“白清尋,本就是做戲,你若是醉了,就到別處發酒瘋。”沈逝雪起先一怔,被白清尋這一句竟問得有些心虛。

他雖然看著她,可總覺得他好像把她看穿了,撕破的是這具身體下的真相,可她立即恢複鎮靜。

“咱們說說看,藏在你這具身體裏麵的人究竟是誰?”白清尋已然有些失態,他握緊沈逝雪的手不停顫抖,一字一句,根本就是在逼問,而他逼問的竟是內心裏一個荒唐的想法。

可那個荒唐的想法,在聽見她冷若冰霜的話語之時,碎裂成一地的粉末。

“不知你這藏在麵具下的身份,又究竟是誰?當真是溫國公府的世子,還是隻是一種掩飾,那你在掩飾的又究竟是什麽?”沈逝雪本來被他幾句話擾了心神,可她迅速斂了心神,反而直接問道。

屋內氣氛一時緊張,四麵垂下的紗幔微微動了動,紅燭接連爆了幾個火星子。

“夫人,”白清尋忽地鬆開了手,沈逝雪也鬆開了夾住他腰的腿,“夜已深了,盡快歇息吧。”

白清尋揉了揉額頭,起了身,說了句,“今夜的酒可真是太烈了,還請夫人莫要責怪為夫的好。”

“夫君多慮了,許是今夜的酒太烈了。”沈逝雪理了理衣衫,神情淡然地站在一旁,嘴角雖是勾起的,可就是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涼意。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白清尋恢複了一貫的沒個正形的樣子,走到了那一整麵扇子處,抬起手,想要觸碰最中間的一把扇子,手腕處一陣劇痛,他竟無法抬起手,連扇子也碰不到。

這時沈逝雪走了過來,她瞥了眼他手腕,似乎還能聽見東西滴落地麵的聲音,微微垂下眸子,便望見了幾滴鮮血順著他寬大的衣袖滴落。

燭火微弱,一切盡收眼底。

她走了過去,伸出碰了碰最中間扇子,說道:“你說,我來碰。”

白清尋雙手已然從剛剛的劇痛變作了麻木,甚至連抬手都成了困難,他按照順序指了幾把扇子,沈逝雪依次動了動那幾把扇子。

隻聽“哢哢”幾聲,通天的櫃子自中間豁然打開,露出一道幽深的隧道,隧道邊幾盞零星的燈。

“書寧準備好了藥浴,此刻已等在門外。”白清尋說完之後,便踏入了隧道之內。

此刻沈逝雪看著地麵的血跡,隻覺十分刺眼,他年紀輕輕便入了大悲之境,可他手腕處的傷,那樣的傷口,是被人生生割斷了手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