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葇茗指尖點在桌麵上,不緊不慢地出聲。

“華兒,何事這麽著急?”

夏夢華腳步一頓,臉色糾結,這語氣,很明顯就是要找她麻煩的,可是她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於是為了拖延時間,她連轉身都成了慢動作。

轉過身來看著秋葇茗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夏夢華故意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討好地走回來,嗓音放軟。

“母親,明天我便要去禹州了,我方才想起來,有件事情我需要同外公商量,晚些外公要去軍營,我還是現在過去為好。”

秋葇茗冷淡頷首,“是嗎?可今早你不是同我說過,今日未時之前,都要陪我。現在離午時都還有一刻,華兒就要走了?”

夏夢華張了張嘴,那個時候她又不知道韓薛要來,更不知道霍勳居然來這麽一出。

她現在已經在心裏磨牙了,霍勳你好樣的!

可現在麵對的是她的母親大人,她就算心中有氣,那也不可能對秋葇茗撒氣。

所以夏夢華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討好地笑著湊在秋葇茗身側,撒嬌道,“母親別生氣,我錯了,我不去了!母親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母親放心!”

秋葇茗斜睨了一眼這丫頭,嗤笑一聲,對這丫頭的話但笑不語,抬眸看見韓薛臉上的笑意,也沒忍住耳尖染了點粉色,聲音裏都帶了一點羞意。

“不好意思,讓韓大人見笑了。這丫頭沒大沒小慣了,都怪我同她外公太寵她了。”

韓薛擺了擺手,“秋小姐不必介懷。夏小姐如此性情,聰慧過人,膽識過人,全是秋小姐和秋將軍教導有方,旁人羨慕還來不及,韓某又怎麽可能取笑呢?”

秋葇茗被哄高興了,同韓薛相談甚歡。

可秋葇茗又盯著夏夢華,不讓這丫頭偷偷溜走。

夏夢華便隻能無趣地吃著零嘴,時不時的同他們二人說兩句話。

直到韓薛給秋葇茗把了脈,確認秋葇茗身體舊疾已經好全,在寒冬臘月吃些暖身體的晚膳,便無恙了,夏夢華這才多說了兩句。

“韓大人的大恩,小女銘記在心,若是以後韓大人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小女定拚盡全力為韓大人排憂解難!”

韓薛急忙伸手將這人扶起來,“夏小姐不必行如此大禮。我照看秋小姐,也是受世子所托,現在秋小姐身體無礙,我心中也歡喜,夏小姐不必如此。”

即便知曉這人對自家母親有點心思,夏夢華也不會心安理得地將這人對母親的好當做理所應當。

於是夏夢華搖了搖頭,“韓大人,該謝的。母親從前些年便身子虛弱,受不得驚嚇,經不住冷耐不住熱,整日離病殃殃的。現在母親能恢複健康,全都是韓大人的功勞,怎能一句是世子吩咐便抵消了?”

韓薛見這人臉色認真嚴肅,便也沒再推遲,輕歎一聲道,“夏小姐的心情我能理解,現在秋小姐身子大好了,夏小姐也可放心了。但夏小姐不必覺得欠我什麽,我替秋小姐看病,也是自願的。”

秋葇茗見這兩人當她不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像把她當成一個孩童一般,便沒好氣地拍了拍夏夢華,輕聲斥責道。

“你這丫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娘親!”

夏夢華笑著摟住這人的手臂,“在我這裏,母親可以永遠不長大,當個小孩子呀!”

“沒大沒小!”秋葇茗沒忍住笑罵一聲,將人攏到自己身側,笑意溫婉地看向韓薛,柔聲道。

“韓大人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秋府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從京都來鹹陽,我也沒能帶什麽好東西。便隻好用這塊破石頭謝過韓大人這段日子的照顧。”

說著將手中的玉石遞給韓薛。

韓薛垂眸看了一眼,無奈地拒絕了,“秋小姐又在說笑了。這九羅石尋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就連紫禁城中坐著的那位,怕是也甚少見過這麽大一塊,還是成色如此驚豔的九羅石。這等大禮,韓某受不起,秋小姐還是快些收起來,莫言摔了才是。”

這九羅石產自西域,不僅深埋地底,傳說還需由數萬人血液澆灌,且烈火焚燒焚燒七天七夜,方可能產出一點點九羅石。

所以這玉石的價值不可估量,小小一點,便價值連城,莫說秋葇茗手中這一塊足有拳頭大小的九羅石了。

而且,這玉石脈絡清晰,血紅色的紋路自成畫卷,光是看著便讓人賞心悅目。更別說這玉石久置之下,還會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地香味,能讓人耳清目明。

秋葇茗看都不看手中的九羅石一眼,輕笑道,“這石頭是隻不過是我兒時,母親給我的玩物罷了,沒有韓大人想的這般珍貴。它雖然是九羅石,它價值連城,千萬人趨之若鶩,但如果韓大人不願意收下,它便又要去我的箱子裏麵吃灰了。”

說到這裏,秋葇茗晃了晃手中的玉石,溫聲催促,“所以,韓大人當真不要?”

實不相瞞,韓薛當真不怎麽拒絕得了這東西。

不是因為它多值錢,主要是,他府中那一櫃子的玉石,什麽種類成色的玉石都有,可沒有哪一塊玉石能讓他這般心動。

是的,韓薛就是一個玉石狂熱愛好者,他見到成色好、稀有品種的玉石,不管多貴,他都會想方設法的收到自己府上保存起來。

在他麵前,所有的玉石都是有生命的,它們不該被掩埋在那不見天日的地底,它們應該光鮮亮麗地展現給所有人看。

可這個世道,絕大多數人都利益熏心,這珍貴的玉石在那些人眼中,便隻是一個能夠變成錢的物什。

所以他將它們買了回來,讓它們在他麵前散發它們原本就還有的光芒。

秋葇茗見對麵這人有些動搖,抿唇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玉石在韓薛麵前晃了晃。

“韓大人,你還是收下吧。這玉石要在懂它的人手中,才算是發揮它本來存在的意義。在我手中,也不過就是一個壓箱底的物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