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吟從頭痛欲裂中悠悠轉醒,頭上套著的黑布阻擋了她的視線,她雙手雙腳被綁住,微微掙紮了一下,結果繩索卻越來越緊。

她的緊握雙手,指甲更是深深掐入掌心,心頭被一團如同黑雲的恐懼籠罩著,明明前一刻,她還在丞相府門前等著父親出門,或者歸家。

結果下一刻,她就突然被人敲暈了過去,再醒來就是現在被綁的境地。

她不停回想種種,實在不明白自己才剛回京都不久,到底是何人綁架了她?

為了謀財?

可是她身上隻有那個夫人給的荷包,用了飯買了衣衫後,也隻剩下一些碎銀子,走在京都街頭再低入塵埃不過了。

還是劫色?

可是她就算之前姿容絕美,由於被霍家磋磨得骨瘦如柴,看著也是平平無奇。

難道是丞相府,父親的什麽仇家?

還沒等謝晚吟想出個所以然來,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濃烈的酒氣洶湧進來,嗆得謝晚吟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頭上的黑布被扯了開來,突然的光亮照射進來,雙眼像是被無數根針刺一般疼痛難忍,謝晚吟趕緊閉上眼睛。

“哈哈哈……”李翰臉頰通紅,癲狂大笑著走進來。

腳步踉蹌著走到床榻邊,沾著酒液的大手輕撫謝晚吟蒼白顫栗的臉龐,凝視著她眼底的驚懼,心頭暴漲了許久的戾氣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的麵上得意又瘋狂,“誰讓沈墨淵跟孤作對,害得孤被父皇責罰,要怪你就怪你家夫君不識抬舉!”

“安分守己地做他的大理寺卿不好嗎?”

“非要跟老三那個暴虐狂,和老五那個慫貨攪合在一起,壞孤的好事?”

伴隨著譏諷聲,謝晚吟感覺一雙大手猛地向自己襲來,緊接著布匹撕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雪白的肌膚立刻暴露在空氣中,她驚恐地睜大雙眼,由於嘴被封住了,隻能在男人陰鷙的目光下,發出淒厲的哀鳴聲,“嗚嗚嗚嗚……”

不知過了多久,謝晚吟的眼神絕望而又惶恐,回憶與現實交相出現,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了。

疼痛更是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將她淹沒,這熟悉的暴虐,讓她感覺自己似乎還身處在地獄般的廣陵城裏,被霍書晏一家敲骨吸髓,尚未逃出生天。

可是她明明已經逃了好久好久,已經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丞相府,隻差一步,她就能與父親,還有雲櫻團聚了。

可是老天爺似乎跟她開了了玩笑,也許是覺得她所受的磋磨還未抵消掉,當初設計逃婚與人私奔的罪過,於是再次將她推進地獄。

可是她有什麽錯,她也是被霍書晏給蒙騙了啊!

她姨娘去世得早,她又自小在金陵別莊長大,所以她格外渴望能有家人,於是抱著一顆赤誠之心,毅然決然地跟隨他,去往他的老家廣陵。

交出自己全部積蓄,讓他買宅子,安頓家人,以為以後一家人可以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結果一切,都是她美好的想象。

到了廣陵,她才知道,他早已成了親,而且還有了一雙兒女,她雖是庶女,卻也是丞相府的女兒,怎能與他做妾?

霍書晏卻信誓旦旦地說,以後一定會休了那個毫無情趣的女子,讓她先委屈一段時間。

就這樣,她被他三言兩語,哄騙著給一介白丁的他做了妾室。

他的妻子本就性情粗鄙又強勢,見他出門遊曆,竟帶了一位姿容昳麗的女子回去,怎能甘心。

竟慫恿霍書晏的母親還有妹妹,將她當成傭人般使喚,住的是柴房,每日天不亮就要做一家子的飯菜。

而他們吃飯,她一個妾室隻能站著伺候,等他們用完,她才能吃些殘羹剩飯,然後就要馬不停蹄洗衣打掃衛生,被他的一雙兒女頤指氣使,罵她是狐狸精。

而霍書晏對此卻無動於衷,就知道勸她一味容忍,不要與孩子計較。

人生地不熟,她隻能奴顏婢膝地一忍再忍,想著隻要等到霍書晏發憤圖強,在明年的春闈中一舉奪魁,她也能苦盡甘來了。

結果霍書晏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勤奮好學,拿了她的全部積蓄,根本沒有置宅子,而是廣交狐朋狗友,每日在花樓吟詩作對,附庸風流。

而她在破敗不堪的破房子裏,每日被他的正妻苛待磋磨。

很快她的積蓄,還有所有首飾,都被他典當,一起揮霍一空。

後麵他每日酗酒,直接暴露了真實麵目,在漫無止境的羞辱與打罵中,她還被他下藥,當做巴結那些自稱文人墨客的工具,送上不同男人的床榻。

以至於最後小產,身體虧空,形如枯槁。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死心,拚了命逃了出來。

謝晚吟波光粼粼的桃花眼裏溢滿了淚珠,仿佛在無聲訴說著過往的悲痛,直到一切歸於平靜,她才得以從回憶裏抽離開來。

李翰將衣衫歸攏好,看見謝晚吟臉上簌簌而落的淚珠,語氣低沉幽暗,還夾雜著一絲隱隱的興奮,“寧遠侯府世子夫人的滋味,的確不錯,怪不得沈墨淵會這麽寵你!”

謝晚吟的身子猛地一顫,表情逐漸僵硬,什麽寧遠侯府的世子夫人?

什麽沈墨淵的寵愛?

她不是落水逃婚了嗎?

還有沈墨淵不是昏迷不醒嗎?

李翰滿意的看著她身上的青紫痕跡,晾她也不敢反抗,拿下她嘴裏塞著的東西,輕蔑一笑,“怎麽,世子夫人是在比較嗎?”

接著裹挾著酒氣的呼吸,惡劣地噴灑在謝晚吟的臉上,“那孤與沈墨淵……誰更得夫人歡心?”

謝晚吟哪怕極力控製,但是局促不安的睫羽與顫抖的身體,還是出賣了她的驚恐。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不是……不是寧遠侯府的世子夫人!”

李翰剛才的醉意,早隨著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消散了,他聞言猛地坐起身,犀利如冰刃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她,“你不是丞相府二小姐謝晚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