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沈墨淵慵懶地靠在床柱上,看著書。

睫毛垂下的暗影落在眼下,即使身著最簡單的常服,氣質也依舊清冷矜貴,豐神俊朗。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掀開一頁,難得的愜意時刻,讓他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也削弱了幾分。

突然,鼻息間仿佛又聞到了那若有似無的淡淡幽香,抬起頭,果然瞥見那道娉娉婷婷的身影,身姿款款走了進來。

謝晚吟微微福身,“世子,該喝藥了!”說完拿出食盒裏溫著的藥,走到了床榻邊。

沈墨淵放下手中的書,看向謝晚吟包著紗布的手掌,鳳眸凜然了一瞬,接過藥碗,仰頭喝了下去,喉結明顯,隨著喝水的吞咽而上下滾動,很是性感撩人。

謝晚吟趕緊轉移視線到別處,見他喝完剛伸手去接,卻連人帶碗被一起帶到了他的床前,他的膝蓋正好撞到她受傷的腰上,她痛得忍不住“嘶~”了一聲。

“手受傷了?”如古泉般的聲音帶著一絲微啞,從耳畔沉沉傳來,隱含幾許擔憂。

熟悉的雪鬆香縈滿鼻尖,讓她本就通紅的臉頰,更是染上一抹豔色的緋紅,煞是好看。

謝晚吟悄悄換了個姿勢,才淡聲開口,“嗯,沒什麽大礙!”

沈墨淵剛才還雲淡風輕的麵容上,隱隱浮現一抹暗色,語聲低沉道:“以後離她遠一點!”

這個“她”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謝晚吟眸中泛出細碎的光,輕聲應道:“好,我知道了!”

沈墨淵抓著她受傷的手,想將包著的紗布拆開,謝晚吟趕緊阻止抽回手,“府醫已經上過藥了!”

“別動!”

眼前男人,依舊固執己見的從袖子裏,又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

真是霸道!

謝晚吟的眼角抽了抽,語氣裏滿是無奈,“不用麻煩了,你早上給的藥膏還有呢,我回去自己擦!”

沈墨淵聽得這話,被嗆得重重咳了幾聲,難得解釋道:“那個藥是消腫……止痛的。”

“這個藥是祛疤的!”

謝晚吟眸光陡然一亮,那不正好,回去擦腰上的青紫。

沈墨淵看著雪白瑩潤的手背上,幾點紅腫,將藥膏細細塗抹上去,最後再包紮起來。

“這兩天不要碰水!”

“知道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和曖昧,謝晚吟垂眸,趕緊起身將碗放進食盒,“中午我再來給世子送藥。”

見她要走,沈墨淵連忙開口追問,“明日回門,你一個人回去……可以嗎?”

謝晚吟微微側身看過來,“世子這樣,父親定會體諒的。”

“而且祖母已經幫我準備好了回門的禮品,世子請放心!”

空氣中隻殘留幾縷淡淡的幽香,沈墨淵鳳眼半闔,心中隱隱升起一股若有似無的失落,眉頭微皺,拿起書本,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謝晚吟剛走出鬆霧院,就迎麵碰上德安長公主身邊的金嬤嬤,“夫人,殿下有請!”

謝晚吟猜,定是應姝不服氣去鬆濤院找長公主告狀了,眼底的冰冷一閃而逝,神色自若道:“好,有勞嬤嬤帶路吧!”

雲櫻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心吊膽了起來,她輕輕拉了拉謝晚吟的衣袖,小聲說道:“夫人,一會殿下若是問責起來,您就說都是奴婢的錯。”

謝晚吟握住雲櫻微微顫抖的小手,堅定道:“雲櫻,本就是翠蓮以下犯上,應姝目中無人還隨意打砸人,我們沒有錯,為什麽要道歉?”

“還有,你是我的人,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護你到底!”

夫人說的對!

雲櫻眼眶微紅,她是夫人的貼身丫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她沒錯,也絕不能慫!

重重點頭,“是,夫人,奴婢聽您的!”

跪在不遠處的翠蓮,在看到謝晚吟,被長公主殿下身邊的金嬤嬤叫走時,眼裏閃過一抹得意,就知道長公主看在姻親的份上,怎麽可能不維護她家小姐呢!

看這鄉野長大的粗鄙庶女,以後還敢不敢在她家小姐麵前,擺什麽正室架子!

鬆濤院位於寧遠侯府的最東邊,庭院深深,四周環繞著挺拔的古樹,清幽雅致,還單獨修繕了一座小佛堂,裏麵禪音嫋嫋,香火旺盛。

所幸鬆霧院離鬆濤院不遠,謝晚吟跟著金嬤嬤走進來時,正好對上站在長公主身旁的應姝,那幸災樂禍的眼神。

她對正坐在黃梨花交背椅上的德安長公主,不疾不徐地,福身行禮道:“孫媳給祖母請安!”

德安長公主慈愛臉龐上,閃過一抹深沉的笑意,“晚吟來了!”

“是,祖母!”

“知道祖母叫你來,所謂何事嗎?”

謝晚吟抬眸看了應姝一眼,回道:“知道!”

德安長公主接過齊嬤嬤手上的茶水,輕抿一口,才再次開口,“好,那你來說說吧,應姨娘說你仗著正妻身份,當眾處罰了她的貼身丫鬟翠蓮,這事可屬實?”

謝晚吟恭敬回道:“回祖母,屬實!”

應姝立刻跳了出來,聲音激動到壓都壓不住,“殿下,您看,謝晚吟就是仗著自己正妻的身份,欺辱妾身的貼身丫鬟。”

謝晚吟沒有急著反駁,而是眸光犀利的直射向應姝,譏諷道:“應姨娘,翠蓮之所以敢在寧遠侯府,口無遮攔,以下犯上,看來多半是跟你學的吧?”

應姝這才驚覺自己直呼了謝晚吟的閨名,眼角餘光偷偷瞥向,神色未明的德安長公主,咬了咬唇,理直氣壯道:“我應家可是書香世家,妾身可做不出像夫人這樣,懲罰一個小丫鬟跪在人來人往的院子外,兩個時辰這樣的惡毒之事!”

德安長公主終於抬起眼眸,定定地凝視著謝晚吟,“晚吟,你怎麽說?”

“祖母,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謝晚吟接著斬釘截鐵,一字一句道:“世子身體不適,鬆霧院內戒備森嚴,應姨娘卻質疑我有意獨占世子。”

“而翠蓮,更是當著我的麵指桑罵槐,辱罵我的貼身丫鬟雲櫻,作為世子正妻,我理應懲戒以下犯上的奴婢。”

“而且,應姨娘先是縱容貼身丫鬟對本夫人不敬,後來更是惱羞成怒用食盒打砸雲櫻,現在又來叨擾祖母清淨,如此任性妄為的妾室,理應一並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