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日的奔波,林婉和溫綺等人終於離南安越來越近,隻是眼看著就快進入南安境內,速度卻慢了下來。
好幾次,林婉都看到溫綺收到下屬的消息時麵色凝重的樣子,可當她開口問,她卻隻說讓她安心。
直到即將進入南安邊界的時候,有人將他們攔了下來。來人竟然是淩懷瑾,而他領的竟然是蕭家的親兵!
林婉直覺不好,果然淩懷瑾一見溫綺,便質問道:“你利用蕭景行對付溫平,又將林婉騙去南安,究竟是何居心?”
林婉一愣,從馬車裏鑽出來,目光落在對質的兩人身上,“蕭景行怎麽了?”
溫綺心虛地低下頭,淩懷瑾則猶豫地看了林婉一眼,硬著頭皮說道:“他追殺溫平,一路從大夏追到南安,數日前已將溫平殺死。但是他自己也……下落不明了。”
林婉身子一軟,死死地抓著馬車邊緣,看向溫綺,問道:“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溫綺搖搖頭,“半月前,他追殺溫平追到了南安境內,在狹龍穀有一場惡戰,溫平死在了那裏,但是蕭景行帶去的一支蕭家親兵和我交給他的一支南安精銳部隊也……無一生還。”
“婉兒,你別信這個女人,她從頭到尾都居心叵測!”淩懷瑾劍指溫綺,對其怒目而視:“她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利用蕭景行幫她掃清障礙,如今將你帶回南安,也不過是想要利用你要挾蕭景行和我!”
“你胡說!”溫綺也急了,反問道:“追殺溫平是蕭景行自己要去,我不過是順帶給他提供了一點幫助而已!就算沒有我,為了心愛之人,他也一樣不會放過溫平!”
林婉渾身一震,溫綺的話讓她隻覺得揪心的痛。半月前,她身穿嫁衣嫁給別人,而他,卻在豁出性命,隻為履行對她的承諾。
“至於你,”溫綺看著淩懷瑾,冷冷地問道:“我要挾你什麽了?”
淩懷瑾頓時語噎,他總不能當著林婉的麵說,她一直在纏著要嫁給他吧!
“總之,你就是個詭計多端、奸詐狡猾的女人!”淩懷瑾朝林婉伸出手,“婉兒,跟我走!”
林婉腦子裏亂哄哄的,也沒注意淩懷瑾對她的稱呼,而是堅定地說道:“我要去南安,我要去找蕭景行!”
擔憂過後,她反而迅速冷靜了一下。到現在為止,連溫綺都沒有蕭景行的消息,也許蕭景行隻是受傷了,也許……他還活著呢?
“可是若是進了南安,這個女人害你……”
“要是找不到蕭景行,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林婉看了淩懷瑾一眼,眼神異常平靜,可平靜之下醞釀著的是濃重的悲傷,以及一絲死意。
淩懷瑾心中一震,要是蕭景行真有個三長兩短,她怕也會活不下去了。
暗罵了一聲,淩懷瑾才說道:“就算要去,你也要和我一起!”
溫綺知道他這是不信任自己,嗤笑一聲,道:“淩少東家,你手無縛雞之力,又能對我如何呢?”
淩懷瑾也不客氣地冷哼一聲,冷聲道:“那就試試!”
話音剛落,一隊蕭家親兵便迅速將他們包圍起來。這一隊親兵全副武裝,人數也比溫綺占優勢。
“也不枉我特意帶了這麽多人來!”淩懷瑾自信滿滿地看著溫綺,“聽說溫綺公主武藝過人,淩某是比不過,但是很不巧,淩某早已查清公主身邊的護衛人數幾何,也知道公主回南安王都的路線,甚至對於公主慣用的對戰方式也略知一二,真要動起手來,淩某的勝算可不比公主小!”
溫綺愣愣地看著淩懷瑾,之前她對他有些興趣,一來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二來也是因為他背後的淩家,南安日後必定是要和大夏通商的,若是和淩氏商行扯上關係,日後一定會一個很大的助力。
可是,此刻,她被他的人包圍,她的行動也被他摸了個透徹,原本她有些看不上他不會功夫,覺得他有些弱,可此刻,他的自信、他的狡猾乃至他的算計,都讓她著迷、心動,一時間,竟讓她看得癡了。
“你……你怎麽如此了解我?”溫綺直接將心裏所想問了出來:“是喜歡我嗎?”
淩懷瑾再次噎住,他是在說這個嗎?!
“淩懷瑾,”林婉出身阻止他,“我相信溫綺不會害我。”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她相信溫綺的為人,或許有些算計,但是她身為南安王女,會為南安籌劃也很正常。但她是一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斷然不會故意害她。
更何況,從利益上來講,她也沒有理由害她和蕭景行。
淩懷瑾仍然瞪著溫綺,林婉隻能又解釋道:“在南安,溫綺比我們熟,也許能更快找到蕭景行。”
雖然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天,希望渺茫,可這是她唯一可以期待的了。
蕭景行,一定要等等我。
溫綺得意地橫了淩懷瑾一眼,說道:“還是小碗兒聰明,我已經讓王宮的護衛隊加大力度尋人了,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淩懷瑾冷哼一聲,“暫且信你一回!不過你要是敢動什麽手腳,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溫綺罕見沒有反駁,反而低著頭,感覺臉頰有一點發燙——天,為什麽他凶起人來的樣子都比別人帥!
再次上路林婉才問起淩懷瑾關於蕭家親兵的事,如果她沒猜錯,這些應該是蕭景行留下來保護晉安侯府的,現在竟然都被淩懷瑾帶了出來……
“侯府那邊還好嗎?”
“放心,他們無事。”淩懷瑾將事情詳細跟林婉說了一遍。
原來,最初想要去找蕭景行的人是蕭侯爺。自從蕭景行留書離開,蕭侯爺就覺得不安心,尤其是在看到蕭景行表示自願放棄世子之位時,他便更加擔心了。一打探,才知道他一路追殺溫平,然後進了南安境內,失去下落。
“景行這個孩子,比我強,也比我懂事,所以我也沒怎麽為他操過心。侯府的重擔都是他扛起來的,我這個做父親做的很不合格。但他是我兒子,這次也該輪到我為他做點事!”這是蕭侯爺前去淩府求助的時候說的話,他將自己的妾室魏氏和剛出生的小兒子都托付給了自己的雙生兄弟。
聽說他要親自領兵去找蕭景行,魏氏抱著孩子在邊上紅了眼眶,但是卻未出言阻止。
最終還是淩懷瑾看不過去,主動請纓,攬過了這個任務。
“那個大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要是讓他來,我估計他能死在馬上!”淩懷瑾有些不自在地為自己解釋:“總歸我也流著蕭家的血,領個兵打個仗應該也不是問題吧!”
雖然這麽說,但從他對溫綺的了解來看,他是做了不少準備的。
林婉十分欣慰,有淩府的幫助,侯府暫時應該是安穩的。
“淩懷瑾,謝謝你。”
“我隻是順手……”
“我也替蕭景行謝謝你。”
淩懷瑾眸光黯了黯,嘀咕了一聲:“真要謝我,就讓他親自來啊。”
……
溫綺加快行進的速度,一行人在當天便進入了南安境內。當晚,溫綺收到消息,然後直奔王都。
溫平的死訊是從他殘餘的部眾那兒傳出來的,隻是因為他一直沒有出現,而他貼身的護衛隊全部被人殺死,所以才確認他已經死亡。
但其實,當日狹龍穀一戰,死傷無數,最後死在狹龍穀那些人卻都不知去向。
直到近日,溫綺的部下才查到,是崔神醫“撿”走了那些屍體。而其中,有可能有蕭景行。
溫綺等人直接衝進藥爐,崔神醫才懶洋洋出來。
林婉早就見過崔神醫,所以已經見怪不怪了。淩懷瑾卻是十分意外,傳說中的崔神醫竟然是個年紀稍長的婦人。
他實在不能將眼前這個慵懶的婦人和溫綺口中那個經常到處撿屍體卻能起死回生的崔神醫聯係起來。
“幹什麽啊,王女,那些死人可都是我撿回來的,撿東西不犯法吧?”
溫綺無語,崔神醫這個人是他們南安的一朵奇葩,但除了癡迷醫藥,還喜歡研究屍體以外,也沒有其他的大問題,更何況這人確實醫術高超,所以她也不想太得罪她。
“你撿的那些……裏麵有活人嗎?”
“沒有。”崔神醫的話讓林婉的心頓時跌入了穀底。
“沒有活的,半死不活的倒有一個,”崔神醫得意地眨眨眼,“我給救活了!”
溫綺猛地撲過去,抓住崔神醫的領口,惡狠狠地說道:“你要是敢給我把溫平救活了,老娘一定滅你九族!”
“沒、沒,救活的是個大夏人,”崔神醫看向林婉,說道:“上回見過的,你男人。”
林婉眼睛一亮,猛地抓住崔神醫的手,問道:“他在哪?他現在怎麽樣?”
說完,她又連忙向崔神醫道謝,隻差沒給她跪下了,“謝謝你,謝謝神醫的救命之恩……”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崔神醫歎了口氣道:“那人雖然活了,但是腦子出了點問題。”
“什麽問題?”林婉隻覺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崔神醫卻不多說,“總之,你見到他就知道了。他身上有甲衛營的令牌,我讓甲衛營的人把他帶走了。”
……
甲衛營離藥廬不算遠,林婉很快就在溫綺的帶領下找到了蕭景行所在的位置。他拿的令牌是溫綺給的,所以在甲衛營他算是地位最高的統帥。
林婉趕到的時候,他正在校場射箭。雖然他的傷還沒有好全,但是他的力道卻絲毫不弱,三箭齊發,每一箭都射中靶心。
感覺到身後有人在看自己,他放下弓箭,轉過身來。
和他對視的那一刻,林婉的眼淚“唰”地就落下來了。此刻她什麽都不在乎了,隻要他還活著,活著就好。
她看著他,半晌才艱難地發出聲音來,“蕭……”
“你是誰?”蕭景行的問話打斷了她的話,他皺著眉頭,眼神冷冽而陌生,“你為何會在此處?”
林婉愣住,原來這就是崔神醫所說的問題。
他不記得她了。
溫綺追了過來,將手中的一塊玉佩遞給林婉,“崔神醫說這是他留下的。”
林婉接過玉佩一看,才發現那是蕭景行一直貼身帶著的玉佩,上麵的絡子是她親手打的,剛成親那一年,每次他出門,她都會替他將這塊玉佩戴在腰間。
蕭景行已經看到了溫綺,通過別人的態度知道了溫綺的身份,但他也隻是略微一點頭,便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
“等等!”林婉拿著玉佩追了過去,“這是你的。”
蕭景行的目光從玉佩上掃過,毫無波瀾地說道:“不要了。”
林婉心中一陣鈍痛,他竟連這塊玉都不要了。
他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