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屋內亂作一團,數人上前壓製著三人,將他們帶去了侯府大門外。

連同房間裏的首飾衣物,也毫不客氣地用破布一裹,丟了出去。

屋內回歸寂靜,安寧閉了閉眼,知道這隻是短暫的平靜罷了。

果不其然,還沒等顧珩開口詢問,躺在榻上的老夫人竟強行撐起虛弱的身子,往前跌了幾步。

顧玄祁眼疾手快,立馬攙扶住了她。

老夫人情緒激動,她死死抓著顧玄祁的胳膊,哆嗦著問:“玄祁,你跟寧兒之間是清白的,對不對?你沒有心悅的姑娘,對不對?”

顧玄祁沉默片刻,在眾人眼神的逼視下,他道:“對,我沒有心悅的女子。”

老夫人瞬間鬆了口氣,隨後又突然道:“不……你不要騙我,你起誓!”

顧玄祁偏頭看了一眼滿臉擔憂的安寧,緩緩道:“我以我自己的性命起誓……”

他剛說完這一句話,老夫人立馬打斷了他。

“不許起這種誓!好了,祖母相信你,相信你們是兩個乖孩子……”

林夫人見狀,忙上前將她攙扶著躺回了榻上,無奈道:“您仔細想想,孟家人見不得咱們好,一看孟明歌嫁不進來了,所以故意說出那番話來,存心讓咱們所有人心裏都不舒坦。”

“您瞧瞧,您現在如此激動,豈不是正中她下懷了?”

說罷,她抬起頭深深地看了顧玄祁一眼,安撫著老夫人,說:“更何況,我最了解這兩個孩子,他們平日裏甚至都不算相熟,更不可能有什麽男女之間的情愫。”

“要不是出了安茹那事兒,寧兒現在都應該被咱們張羅著準備婚事了……”

老夫人點點頭,緩緩放下心來。

“你說得對……”

話雖如此,可孟母說出的話就像一把堅銳的匕首,用刀尖刺破了那一層碎弱不堪的窗戶紙一樣。

現在安寧和顧玄祁同時出現在一間屋子裏,氣氛都會格外不自然。

安寧倉皇地低下了頭,適時道:“姨母,我累了,想回去歇著。”

她忙道:“好,你先退下吧。”

幾人看著安寧快步離去,林夫人這才繼續道:“更何況寧兒可是立了大功的,要不是她先發現您喝的藥有問題,就沒有後來的調查了,更牽引不出真相來。”

顧玄祁站在一旁,是前所未有的心煩意亂。

他隻能暫且瘋狂壓抑著內心的情感,但究竟能壓抑到何時,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

顧玄祁的腦海中隻有方才安寧匆匆離去的那道單薄的背影,林夫人和老夫人說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耐著性子等了半晌,這才開口道:“祖母現在若無礙,我就先回去了。”

林夫人卻瞪了他一眼,不許他走。

安寧剛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此時兩人之間的關係正敏感著,他必須要多待一會兒。

原先兩人就算並肩站在一起,旁人都不會說什麽。

如今可倒好,恨不能他們兩人之間擱開八千裏。

顧玄祁見狀,直接垮著臉說:“我還有事沒處理完,先回書房了。”

“哎……”

林夫人無奈搖頭。

顧珩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拍了拍手。

一個身形矮小的小廝走了過來,他輕聲道:“日後,你負責跟著他,看看他去了什麽地方,見了什麽人。”

“是。”

屋外,顧玄祁大步流星地朝著院子的方向走去,身後的星宿快步跟上,悄聲說:“爺,後麵似乎有人跟著。”

“一定是父親身邊的人。”

“處理了。”

顧玄祁隨意道。

隨著一聲悶哼響起,顧玄祁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徑直走去了安寧的院子門口。

他推了推大門,隻聽哐啷一聲響。

竟然從裏麵上了鎖。

他幾乎要被氣笑了,抬頭看了看天,咬牙道:“入夜了再來。”

反正他可以不走正門。

顧玄祁去了書房,走在路上時,他突然幽幽道:“早知她避嫌避成這樣了,我就應該直接來書房,正好讓父親派來跟蹤的人瞧瞧。”

星宿在一旁憋笑。

老侯爺也真是的,既然都派人專門跟蹤世子爺了,也不知道找個身後好的。

不過身手再好的人,隻怕也難以在顧玄祁身旁藏匿超過三日的時間。

入夜,星宿看了看窗外的繁星,問:“爺,天已經黑了,您現在還不去嗎?”

顧玄祁麵無表情道:“不急,這個時辰她還沒睡下。”

星宿:?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猶豫地問:“爺,您該不會是想趁安寧小姐睡著了,然後……”

顧玄祁隻輕輕看了他一眼,就嚇得星宿瞬間閉緊了嘴巴。

也是,他家世子爺矜貴自持,傲雪淩霜,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無恥的事情來,實在有辱君子的作風。

一個時辰後。

星宿一臉麻木地站在安寧的院子大門外等候。

此時的顧玄祁,已經進去了。

隻是,他這次沒有喝酒,身上沒有酒氣。

所以他不能對安寧做什麽。

顧玄祁坐在矮桌麵前,看到硯台上還有一點未用完的墨汁,想了想,執起筆沾了墨汁。

隨後,他攤開安寧的手掌心,在她的手心上輕輕寫下一行字。

安寧並未被吵醒,隻是感到手心微癢,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他寫完之後,放下筆,正想起身離去,可扭頭看到安寧那恬靜的睡顏,突然就舍不得走了。

他方才在安寧的手心上寫字時,觸摸到她的手很涼。

夜裏寒冷,屋內的炭火也早就熄了。

顧玄祁擰眉,先將自己的手抬起來貼了貼臉頰,確定是熱的後,這才慢慢蹲了下去。

他將安寧的被子仔細掖好,隻露出冰涼的手,隨後用自己的手掌輕輕包裹住。

黑暗中,顧玄祁突然覺得好笑。

換作以前,他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會半夜潛入女子閨房,然後蹲在人家的身旁,偷偷摸摸給她暖著手。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安寧的手終於溫熱了起來,顧玄祁這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被子,將她的手也塞進了被窩。

院外,星宿凍得臉都僵了,終於看到顧玄祁出來了。

他看向顧玄祁的眼神中似乎冒著光,迫不及待地問:“爺去了那麽久,是不是和安寧小姐談了很久的心?”

顧玄祁一言難盡地瞥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沒說,又仿佛什麽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