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高興地喚:“安寧姐姐,快進來。”

安寧笑了笑,隻是這個笑怎麽看都有些勉強。

房間的門被關上,顧玄昱搬了個小凳子,安寧一瞬都沒有猶豫,果斷地坐在了顧玄昱身旁。

顧玄祁見狀,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空氣仿佛都因為安寧的出現變得活潑了起來。

她笑著解釋:“姨母要我來督促你的功課,昱兒學得怎麽樣了?”

顧玄昱一聽,頓時蔫兒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紙,示意安寧去看。

安寧定睛一瞧,紙上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字跡。

一個歪歪扭扭,橫豎打顫的字跡,還有一個則是異常淩厲、落筆幹脆的字跡。

不用看都知道哪個是顧玄祁的。

顧玄祁坐在對麵淡淡道:“昱兒寫的字一向難看。”

安寧有些一言難盡,“確實有點……”

顧玄昱仗著安寧來了,扯著她的衣袖撒嬌道:“安寧姐姐教我吧,我不想要大哥教了。”

顧玄祁將毛筆擱下,看向安寧。

安寧從前練過字,是安懷遠親自教的。

隻是顧玄祁的眼神實在太可怕,她執起筆的時候,纖細的手竟然在微微打顫。

顧玄祁見狀,忽然沉聲道:“手腕用力,否則力道不夠,落筆不夠幹脆,字跡也會潦草。”

安寧忙定了定心神,不知為何受教的人突然變成了自己。

她輕輕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手腕上的那一串手鏈格外矚目。

顧玄祁盯了半晌,道:“把手鏈摘了。”

安寧一愣,立馬問:“為何?”

顧玄祁皺了皺眉,似乎是不滿她的反應,道:“寫字有影響,摘了。”

安寧:……

這麽輕的手鏈,能有什麽影響。

她隻敢在心裏嘀咕,麵上還是乖乖摘了下來,隨手擱在桌上。

毛筆浸飽了漆黑的墨汁,她的手指一抖,一滴墨水就這樣滴在了雪白的紙上,迅速暈開。

顧玄祁“嘖”了一聲。

安寧和顧玄昱兩人都默默縮了縮脖頸。

顧玄祁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了安寧的背後。

安寧隻覺得脊背發涼,她看不見顧玄祁的表情,莫名有些不自在。

隨後,安寧忽然感受到一陣溫熱貼了上來。

她一驚,迅速轉頭。

顧玄祁俯下身子,安寧嬌小纖弱的身軀被他輕而易舉地包裹住。

他是不透光的山,就這樣壓了上來。

安寧猛然一扭頭,幾縷發絲就這樣揚了起來,拂過他冷峻的麵容。

像是突然被貓撓了一樣,很癢。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顧玄祁一手撐著椅子的扶手,另一隻手拿過安寧手中的毛筆。

他靠得太近,卻又沒有不留空隙地貼上去。

安寧聞到了中藥的氣味。

顧玄祁的身上怎麽會有中藥的清苦氣味?

她正恍著神,耳邊驟然響起顧玄祁低沉的嗓音。

“看。”

隨後,他像是輕輕捏著羽毛似的,毫不費力地動著筆,行雲流水地在紙上寫下一個“靜”字。

安寧隻看一眼,莫名覺得像是在點她一樣。

顧玄祁寫完後,也不打算起身,緊接著又寫了一個字。

安寧的視線原本還落在紙上,可不知不覺間就挪到了顧玄祁另一隻手上。

他手背上的青筋明顯,微微凸起,指骨修長,皮膚略有些粗糲,想來是練劍的緣故。

她出神地看著,回想起了那一夜,那一滴小水珠順著他的脖頸隱入衣物之後的場景。

他的脖頸上也有青筋,薄薄的一層皮肉下的青筋異常明顯。

說不出的……性感。

“姐姐……你在想什麽?”

顧玄昱的聲音突然響起,將她的思緒拉回。

安寧回過神來後,房間內陷入了寂靜。

顧玄祁早就寫完了字,他隻是一直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盯著安寧的頭頂。

安寧:……

“我手上有東西?”

顧玄祁語氣譏諷。

“不是……我不小心走神了。”

她慌亂得像隻被人踩了尾巴的野貓,眼神到處亂飄,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好了。

顧玄祁直起身子,手不明顯地一動,隨後坐了回去。

他的眼神嚴厲,看向安寧說:“再寫。”

一旁的顧玄昱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同情。

安寧覺得現在的狀況和倒反天罡也差不多了,悶聲道:“為什麽要我寫,不應該是昱兒好好練字麽?”

顧玄祁指節敲了一下桌子,淡聲道:“以身作則。”

安寧再次執起筆,筆杆上已然有了顧玄祁的溫度。

她認認真真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下一個字——煩。

顧玄祁嗤笑。

一個靜一個煩,她是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

還真是幼稚。

都說字如其人,她寫出來的字形修長,幹淨利落,字跡清雋。

顧玄祁很喜歡這樣的字。

連帶著看“煩”這個字都順眼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結束時,安寧的後背竟隱隱沁出了一層薄汗。

她近乎是逃離般打算離開這個房間,沒想到剛要跨出去時,顧玄昱在身後喊:“安寧姐姐,日後都來陪著昱兒讀書寫字好不好?”

她平日裏無事,且又是姨母交於她的事情,她本就沒什麽理由拒絕。

更何況,安寧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一個孩子。

顧玄祁聽到他這樣說,一聲不吭,也不反駁。

他覺得自己應該排斥的,可事實上,他看著安寧蹙著柳眉苦苦練字的時候,自己的心情莫名的好。

比以往都要好。

安寧含糊地應下了,隨後快步離去。

顧玄祁收回了視線,將手心攤開。

手掌上放著一串手鏈,是蕭世硯給她的。

方才他趁著安寧寫字的時候,偷偷拿了過來。

安寧沒有發現。

她的手腕很細,又白又細,腕骨凸出,隻有一層薄薄的皮覆蓋。

這樣細的手腕,隻是被那石頭輕輕咯一下,就會留下星星點點的紅印。

稍一用力就能將她的手腕掰折。

他隻需要用一隻手,就能完全掌控住她的兩個手腕。

然後便將她的手徹底束縛住,掙脫不開,隻能任由他用另一隻手肆意擺布。

那一夜,他扯下安寧麵紗的時候,似乎就是這麽做的。

……